在官府給出結(jié)果前，至少要穩(wěn)住輿論。不然哪怕最后兇手不是百順，他曾經(jīng)覬覦過冬娟的傳聞也會(huì)讓他陷入另一個(gè)永遠(yuǎn)擺脫不了的困境——有些人會(huì)說，誰知道是不是他干的呢；這里面有沒有貓膩咱小老百姓也不知道；他就算不是兇手，肯定也想過那壞事兒，心不正啊。

    現(xiàn)代這樣的事都很多，別說古代了。

    廖氏陳碧云和陳百安也去了老宅。廖氏陳百安是純?nèi)兔?，而陳碧云完全是出于對自身利益的維護(hù)才去看看，百順若成了殺人犯，她的婚事說不定要再起波瀾。

    家里無人，陳姜決定和冬娟談?wù)?。即使師焱可以掌握冬娟的所有記憶，可有些很微妙的事情，還是當(dāng)事人自己才能說得清楚。

    他拿出銅壺，彈了下壺身，白煙飄飄，落地成影。

    “冬娟?！?/br>
    瘦弱的鬼影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陳姜正盯著她，忙習(xí)慣性往后退開些距離：“姜兒，你，你能看到我？”

    “嗯，你咋死的？是誰害了你？”

    “我不知道啊?！?/br>
    “你死后魂魄離開身體，沒看到殺你的人嗎？”

    “我飄起來的時(shí)候，身邊沒人了?！?/br>
    “你......你褲子被誰脫了不知道？”

    冬娟嚶嚶哭起來：“不知道，我啥人也沒看見，只看見我自己睡在地上，我死了，我咋死了呢？”

    這事兒可太奇怪了，兇手速度再快，冬娟魂魄一離體也能將他看個(gè)正著，莫非她被侮辱的時(shí)候還沒有死，只是昏迷？

    陳姜耐下性子安撫：“別怕，過幾天你會(huì)去投胎的，這輩子死得早，下輩子指定長壽，別哭了。你可知道，現(xiàn)在你爹你奶奶一口咬定是百順殺了你，你昨天見過百順嗎？”

    冬娟抽泣著搖搖頭：“沒見過，百順哥不會(huì)的，他人好，不會(huì)是他害我的?！?/br>
    “那你昨天上山是一個(gè)人嗎？路上有沒有遇到過旁人？”

    冬娟回憶了一會(huì)兒：“遇到余嬸和蘭花挖野菜，不過我上山的時(shí)候她們下山了?！?/br>
    陳姜想了想：“冬娟，平時(shí)除了百順村里還有別的男娃跟你說話，找你玩嗎？”

    冬娟黯然：“沒有，就百順哥對我好，其他人都不理我?！?/br>
    “你奶奶和你爹，是咋跟你說百順的？”

    冬娟遲疑了一下，陳姜道：“你已經(jīng)死了，沒啥可顧忌的了，百順現(xiàn)在正被冤枉著呢，你不想幫幫他？”

    “奶奶說我家窮，jiejie又去了那地方，以后難嫁的。百順哥給我送雞蛋的時(shí)候被她瞧見了，她說要是百順哥想娶我，就得拿二十兩聘禮，我爹說陳家有錢，都能湊出八百兩來，二十兩太少了，得一百兩。后來我奶奶就說......說百順哥再來找我，讓我拉他的手，香他的臉，問他愿不愿意娶我。我問了，百順哥說他家現(xiàn)在也缺錢，他打算出去做工，過兩年攢了二十兩就來提親。我回家跟爹說，他說沒有一百兩就不行，還說我jiejie都賣了二十兩，要是我不能問百順要來一百兩，就把我也賣了。”

    冬娟哭得傷心：“我不知道一百兩是多少，肯定比二十兩多多了，我不敢跟百順哥說，二十兩他都要做工去攢呢，咋弄來一百兩啊。前天他還說要送我個(gè)好東西，說他姐他meimei都有，也要給我買一個(gè)......嗚嗚，百順哥！”

    陳姜心放了大半，百順昨天是去買東西了吧？偷偷摸摸笑瞇瞇的，那是準(zhǔn)備送給心上人的禮物??！

    好，有去向就好，凡走過必留下痕跡，肯定能找出證人來的。

    徐奶奶三觀極歪，竟然教孫女生撲男子：徐大胃口貪婪，張嘴就是一百兩，他娘倆這已經(jīng)不是嫁閨女賣閨女了，是想訛錢吧！

    兇手的事她另有想法，先把百順洗干凈了再說。不就是捕風(fēng)捉影憑空捏造嗎？誰不會(huì)啊！

    影子正在第一線觀戰(zhàn)，趙媞照例看家，陳姜雄赳赳出門到老宅打嘴仗去。師焱收了冬娟，緊跟在她身邊。

    走到半路，他突然發(fā)問：“何為，香他的臉？”

    陳姜怪異地看他一眼：“前后都聽懂了，就這個(gè)沒聽懂是嗎？”

    師焱點(diǎn)頭。

    沖他勾勾手，他靠近，再勾勾手，師焱微彎了背。陳姜嘿嘿一笑，踮起腳在他臉頰所在處嘟了嘟嘴唇，空氣里發(fā)出“嘖”的一聲。

    “這就是香臉啦?！彼员磉z憾，“可惜我香不到，冥君大人您這副皮囊肌膚這么細(xì)膩，容顏如此俊俏，不知要便宜哪個(gè)女鬼了?！?/br>
    師焱怔了怔，彎下的背半晌沒有直起來。

    陳姜突然想起一人，又不高興了：“不行，這不是你的臉，你不能用它來香女鬼?！?/br>
    師焱道：“是我?！?/br>
    “不是，這明明是師建國師先生的臉，”陳姜很固執(zhí)也很認(rèn)真：“你不是從我夢中復(fù)制的嗎？師先生在我心里是亦師亦友的存在，我很尊敬他的。就算你是冥君大人，也不該用別人的樣貌去做不好的事，要么就別讓我看見，看見了我會(huì)很難受?！?/br>
    “何為，不好的事？”

    “......你娶妻了嗎？有鬼妃鬼嬪嗎？”

    師焱搖頭。

    陳姜哼笑：“看出來了，你是單身，不然不會(huì)睡那么久，也不會(huì)這么有空來人間觀光。但是說不定你以后會(huì)娶妻啊，跟人談情說愛的時(shí)候，拜托你用回自己的臉，我可接受不了師建國談戀愛，想一想就要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