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因?yàn)槔项^子是不能談戀愛的！”

    她走出老遠(yuǎn)，師焱還飄在原地。他在思考一個問題，是否有必要組織語言告訴陳姜他這張臉用了數(shù)十萬年，從沒改變過，如果有人與他相似，那定是別人剽竊。

    思考的結(jié)果是，算了，費(fèi)勁。

    老宅門前的戰(zhàn)況愈演愈烈，徐氏母子以不變應(yīng)萬變，無論陳家來了多少人，罵得多么難聽，他們始終堅(jiān)持咬死百順不松口。這會兒已經(jīng)發(fā)展到有好些人站在徐家那頭，要求老宅交出百順了。

    陳姜貼邊溜進(jìn)院中，跑去夾道扒開柴火堆，拿到小布包，展開一看，里頭竟是一只帶簪絹花。樣式十分眼熟，很像她曾經(jīng)賣給巧掌柜的花樣子。

    放回布包，陳姜又溜去東廂大郎的屋子，敲敲門，百年過來開了，一見是她滿臉不高興：“你來干啥？”

    陳姜伸頭看見百順在床邊呆呆坐著，道：“百順哥，昨天在鎮(zhèn)上看見你了，想喊你你跑得好快呢?！?/br>
    百順沒吱聲，抬起頭看了看她，眼睛死灰無神。

    她笑了笑，抬腿往大門外走，邊走邊清清嗓子，到了萬氏身后高聲叫道：“徐大叔你別咋呼了，直說想要多少錢不就行了？”

    萬氏正拍著屁股跳起來罵徐老太賣孫女，爛家窩子呢，嗓子都罵啞了。喬氏跟著幫腔，秦氏則氣急敗壞，追著徐大不停地詆毀冬娟，說老陳家娶個要飯的都不會娶他家閨女。

    三個主力罵得倒是難聽，可聲音交叉，聽過去一片混亂，壓根拿不住人。稻谷苗就是充人數(shù)的，老爺子和陳恩舉去找村長還沒回來。

    徐家母子并不理她們，閉著眼哭冬娟，反復(fù)念叨百順去他家多少回，干了哪些事，送過多少吃的，怎樣調(diào)戲過冬娟，句句都把人往歪處引。

    陳姜有意放開喉嚨拔高一呼，重音放在“錢”字上。少女尖聲在一群娘們兒狂野惡毒的咒罵中間還是比較醒耳的。四周靜了瞬間，徐大轉(zhuǎn)回頭看她，徐老太的哭聲也嗝了一下。

    萬氏對她怒目而視：“誰讓你來的！”

    她那日清醒之后聽說自己打完陳姜，又自扇了十幾個耳光，卻是一點(diǎn)也想不起來，這些天翻來覆去琢磨，總覺得是撞了鬼了。這個孫女現(xiàn)在變化很大，動不動就說話噎人半陰不陽的，碰見她準(zhǔn)沒好事，她是真的不想再看見陳姜。

    陳姜趴在她耳邊道：“奶奶你們都快被帶溝里了?，F(xiàn)在官府沒來人，冬娟尸首沒查驗(yàn)，他老徐家趕早來鬧騰為了啥呀？還不是為了錢！”

    萬氏愣怔間，徐氏母子又開始了哭訴，根本沒把陳姜放在眼里。

    陳姜走到徐老太身邊，彎著腰，眼睛卻盯著徐大，繼續(xù)高聲道：“徐大叔，我給你五十兩，你別鬧了好不好??？”

    母子倆的聲音又頓住了，徐老太瞇著紅腫的眼：“你說啥？”

    三十多歲但看起來像四十多的徐大，慪著眼袋下垂的渾濁目光瞅她，“姜丫頭，邊玩兒去吧，冬娟被百順殺了，俺家是肯定要百順給個說法的?！?/br>
    “一百兩?！?/br>
    徐大搖著頭作苦笑狀：“別瞎搗亂。”

    村民們也紛紛附和，都覺得陳家這潑皮小丫頭就是胡說八道鬧人來了。

    陳姜微笑，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前兩天剛在縣里結(jié)完錢，銀票還沒捂熱呢?！?/br>
    村民嘩然，目光全放在陳姜身上。老宅眾人皆閉上嘴，徐老太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徐大的眼睛也亮了。

    “小丫頭哪來的銀票？”

    “不是做的絹花生意嗎？這才幾天啊能掙這么多錢？”

    “假的，肯定是假的?！?/br>
    陳姜抖了抖銀票：“全大楚通存通兌，如假包換，不信讓村長爺爺來驗(yàn)一驗(yàn)嘛?！?/br>
    村民們見她把票子甩得嘩啦嘩啦，竟是不約而同全看向了廖氏。

    廖氏縮了縮肩，輕輕點(diǎn)頭道：“是真的，我跟姜兒一塊去換來的?！?/br>
    這下村民們的議論翻了天，沒一個再關(guān)注徐家的事，全討論起陳家二房咋掙這么多錢來。

    徐家母子也不再哭訴，目光炯炯盯著她手里的銀票，徐大道：“真的？真錢？”

    “真錢?！?/br>
    徐大舔了舔嘴唇：“俺家冬娟死得慘，一百兩不行，得......三百兩。”

    他這句話一出，村民們又不吱聲了，三百兩，這輩子也沒見過這么多錢，得聽聽這小丫頭怎么說。

    “喲，三百兩啊，有點(diǎn)多?！标惤姳娙说淖⒁饬Χ挤旁诹俗约荷砩希謴膽牙锾统鰞蓮堛y票，“不過我還真有?！?/br>
    眾村民的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徐家母子一個緊上前兩步，一個直接伸手想接。

    陳姜把銀票又在他們眼前抖了抖，抖得徐大眼都紅了，接著三張一疊揣進(jìn)懷里，為難道：“但是我不能給??！前天冬娟跟我說，你逼著她去勾引我百順哥，說讓她壞了百順哥的名聲就能要上一百兩聘禮嫁進(jìn)陳家。她不愿意，你就要把她賣去倚翠樓。賣到那臟地方不就跟死了一樣嗎？能賣三百兩那么多？冬娟的jiejie賣了多少錢啊，有二十兩嗎？”

    圍觀村民訝然，萬氏秦氏激動起來。

    徐大死魚眼盯著陳姜胸口眨也不眨：“你胡說，沒有的事兒，冬娟就是被百順殺了，你們陳家不給個說法不行?！?/br>
    “冬娟還跟我說，百順哥和村里其他人一樣，根本不愿搭理她，可是你和徐奶奶非要她去干這事，她都想死了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