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姜回頭：“師兄，求你救救我娘?！?/br>
    師焱重復(fù)道：“廖雪英，壽三十四。”

    陳姜喃喃：“如果沒有我，她會做蠢事，去找那個人，然后得知被騙，回頭無路，死得應(yīng)當(dāng)?？墒俏襾砹?，我在幫她了，她不該再死??！”

    廖氏驚慌：“姜兒，他們是......”

    “閻王老爺?！?/br>
    廖氏想起閨女早前跟她說過閻王殿里走一遭的話，絲毫不疑，趕忙下跪：“民婦見過閻王老爺，這就要跟著您下地府了嗎？”

    陳姜覺得廖氏有些解脫感似的，跟閨女道過歉說完心聲，整個鬼都松弛下來。她急急打斷：“下啥地府？你欠閨女兒子的沒還清呢下啥地府？你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我還沒原諒你呢，你敢下地府，我就一輩子不原諒你！”

    影子大叫：“對，一輩子不原諒！”

    廖氏心酸：“姜兒...娘已經(jīng)死了?！?/br>
    陳姜又求助師焱：“師兄，求求你?！?/br>
    師焱冷酷地?fù)u頭：“命數(shù)，不可擅改?！?/br>
    “咱不是改過一次了嗎？”

    師焱：“......不可?！?/br>
    陳姜撲通跪倒：“我給你跪下，我還從來沒跪過誰呢！求你救我娘親一命！”

    “不可。”

    他不愿意，肯定是有不愿意的理由，陳姜不能強(qiáng)迫他，頹然坐倒，看著廖氏，心頭也涌出陣陣?yán)⒕巍Ｈ绻侄卧偃岷托?，談話再走心些，廖氏也許不會走到這一步。

    影子看了半晌似乎看出了點(diǎn)名堂，忙也懸空跪下朝向師焱：“師大公子，你能救我娘對不對？能救為啥不救？求求你，救救我娘吧！我給你磕頭了，嗚嗚。”

    師焱：“唔......好，起來，莫哭?！?/br>
    陳姜：？？？

    第84章 恩德無以為報

    廖氏脖頸劇痛，后腦悶悶，迷迷糊糊撩開眼皮，熟悉的人影在眼前晃動。熱乎乎的手巾拭過她的臉，頸，又給她擦了擦手。

    她努力想看清眼前人的模樣，目光卻始終無法聚焦，影子一會兒重疊，一會兒成雙。

    “我......”

    喉嚨里像被炭火烤過，又痛又辣，發(fā)出一個字都很艱難。

    “娘。”一張臉在眼前放大，面目依然模糊。

    “姜.....”

    “嗯，你脖子有傷，不要說話，”陳姜將手巾搭在床頭，替廖氏身上搭了條布裯，依著床邊坐下，“聽我說?！?/br>
    窗外的天色漸漸亮起來，田娘子已經(jīng)起身，在院子里揮舞著竹箒唰啦唰啦掃著地。一向愛睡懶覺的陳姜清晨就在灶上燒好了一鍋水，一會兒她發(fā)現(xiàn)了，指定要大驚小怪幾嗓子。

    “娘，你沒死，我把你救下來了?！?/br>
    廖氏眼神渙散，眼淚卻像開了閘似地，瞬間溢出眼眶。

    陳姜幫她揩了一把，輕道：“我沒有驚動田娘子，不會去找郎中，也不會告訴我哥，你休養(yǎng)些時日，不要出聲，頸骨喉頭的傷會好的。除了我，沒人知道你尋過死?！?/br>
    廖氏勉力抬起手指，想抓住她的手。

    “想問我為啥要救你？”陳姜把手遞給她，淺淺微笑：“身為娘親，哪有輕易去死的資格？因為我還沒吃夠你煮的飯，沒穿夠你做的衣，不想沒了爹之后，再沒了娘，不想村里人對我兄妹指指點(diǎn)點(diǎn)，不想哥哥娶親時跪拜的是兩個牌位，更不想他因為你的死，被毀了人生。”

    廖氏張著嘴，嘴唇顫動，眼淚順著太陽xue流進(jìn)她的耳朵里，冰涼涼的。

    “沒有什么過不去。一年兩年，三年五年，總會淡忘的。到了你該壽終正寢的那一天，再憶前塵，怕都想不起這一遭來了呢?！标惤p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伏低在她耳邊道：“死過一回，以前的事就翻篇了，好好活著吧。閨女，已經(jīng)原諒你了?！?/br>
    廖氏渾身一震，剎時頭痛欲裂，腦中似有些奇怪的碎片閃過，想抓住，卻又一片空白。

    “我好累，去睡會兒，你也睡吧?！标惤獡徇^她的眼睛，起身搖搖晃晃出了門去。

    灶房上的煙囪冒出裊裊炊煙，田娘子在罵小冬：“死丫頭，火大了，別緊著添柴?！?/br>
    陳姜呼吸了一口早間清新的空氣，抻了抻酸痛的胳膊和腰，對身邊金光閃爍的鬼道：“我該怎么報答你？”

    師焱沉默不語。

    “以身相許好不好？”

    他投來凌厲一眼。

    陳姜疲憊地笑：“改了壽數(shù)，違了天道，報應(yīng)一定不會小。上次我以為沒事，其實(shí)是你自己默默受了對嗎？這一回又是我強(qiáng)求的，我該受罰，你說吧，我要怎么做才能替你擋下？”

    師焱冷淡：“本君，應(yīng)陳姜所求?！?/br>
    陳姜說不出“我就是陳姜”這句話。即使她與小鬼同身同命同前世，潛意識里她還是把自己和對方分得很清楚。她跪求不行，小鬼一哭他就答應(yīng)，多少讓她有點(diǎn)酸溜溜的意難平。

    “小鬼是個孩子，又是個弱雞，她能承受什么懲罰啊？我可以，讓我斷腿瞎眼癱瘓都可以，以前也不是沒試過。能換回一個娘，很值得?！?/br>
    師焱半晌不吭聲，陳姜困得眼皮打架：“我先去補(bǔ)覺，有報應(yīng)喊我?！?/br>
    她走了幾步，身后突然道：“何為弱雞？”

    終于又好奇了？陳姜笑得恍惚，回頭豎起小拇指晃了晃：“與大人您相比，我們都是弱雞。”

    跟田娘子交代一聲廖氏有疾，今日莫去擾她，陳姜回到廂房沉沉睡了一覺，醒來已近晌午。影子正飄在她床前一臉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