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想也沒想，“打也是你姐打人家建國。”抬頭看到他嘴巴鼓鼓的，大怒，“林寧寧，你個死孩子，又吃零嘴。多大了？有沒有八十？”

    林寧寧忙不迭往外跑，“沒八十，才十六。姐夫給買的?！?/br>
    孫氏腳步一頓，朝西邊堂屋看去，周建業(yè)和林和平出來，滿臉的疑惑。

    孫氏不等倆人開口，指著林寧寧，“飯做好了，他不吃飯吃零嘴?！睗撘馑歼@次不怪我，林寧寧都被你們慣壞了。

    “什么零嘴？”林和平轉(zhuǎn)向周建業(yè)，“你給寧寧買零食了？”

    周建業(yè)：“沒有?！?/br>
    孫氏一百個不信，“沒買寧寧吃的啥？”

    周建業(yè)回想一下上午買的東西，“百貨商場買的奶糖?！?/br>
    孫氏震驚，“奶糖不是零食？！”

    周建業(yè)點頭，“是奶不是糖。比供銷社賣的軟糖硬糖有營養(yǎng)。寧寧，一天吃十來個，就當(dāng)喝牛奶了。”

    林寧寧咧嘴笑了，“好！”轉(zhuǎn)向他娘，一臉的得意，聽見我姐夫的話了吧。

    孫氏張了張嘴，見她閨女沒有開口的打算，指著林寧寧，“你們可勁的慣吧?！鞭D(zhuǎn)身回屋繼續(xù)做飯。

    林寧寧見狀，立即說：“姐夫，我不會學(xué)壞的?！?/br>
    “一點零食而已?！敝芙I(yè)不以為意地說，“在我們家，我爸媽一天吃的能趕上你一個月吃的?！?/br>
    孫氏不禁嘀咕，“也不看看你爸媽一個月工資多少。”

    林寧寧聽到這話，忍不住說，“對，姐夫，以后別再給我買了?！?/br>
    “我明天回去，想給你買也沒法買。”周建業(yè)說著，就往屋里去。

    林寧寧下意識跟上去，一看到他大姐，想起兩人在聊工廠的事，轉(zhuǎn)身去外面找人玩兒去。

    周建業(yè)拿起他寫的，被林和平畫的不成樣子的紙，“你打算做什么？”

    “那邊九間房，三個車間，分別做面包、蛋糕，月餅和雪花酥以及雞蛋卷。還是帶有nongnong蛋香，稍稍用力就能捏碎的雞蛋卷?！背鲥X的人是周建業(yè)，林和平也沒瞞他，“過了八月十五，沒人買月餅，在月餅車間做老婆餅。前提雞蛋卷和蛋糕賣不出去。要是大受歡迎，老婆餅就無限期延后。”

    周建業(yè)不禁打量她一番。

    林和平挑眉，“不信？”

    “你是不是對青州市民生活水平有什么誤解？”周建業(yè)道，“咱倆中午又是魚又是rou才吃兩塊錢?！?/br>
    從首都回來的路上，林和平只想過做月餅，然后一點點把廠子做活。

    然而，多個周建業(yè)，縣長還只收她一半錢，林和平財大氣粗，決定在市里和縣里各買兩間二層小樓——上面住人，下面賣糕點。

    以免周建業(yè)到部隊還惦記她廠里的事，林和平?jīng)]敢提買房，“你以為我打算賣多貴？”

    周建業(yè)：“無論賣多便宜，都沒人舍得買。你要做的這些東西，這邊的人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會買一點，恨不得走八家親戚?！?/br>
    “假如一家一年買一次，都去我店里買，能不能養(yǎng)活我廠里的工人？”林和平問。

    青州市有幾萬戶常住居民，都光顧過有家食品廠，倒也能把那個小破廠盤活。

    周建業(yè)想到這點，微皺的眉頭松開。

    林和平見狀，故意問，“放心了？”

    周建業(yè)：“不放心。那個姓錢的明天能把車送過去嗎？我最遲后天上午就要到部隊報道?！?/br>
    林和平：“我跟他說八點，他七點半就得給我把車送過去?！?/br>
    周建業(yè)忍不住懷疑。

    “不信拉倒?！绷趾推桨炎郎系臇|西收起來，“吃飯去。我都餓得前胸貼后背了?！?/br>
    從青州市騎回來，周建業(yè)就喝點水，原本有一點點餓，經(jīng)林和平一說，周建業(yè)的肚子咕嚕一聲，把想問的問題咕?；厝?。

    飯畢，林和平去洗漱，周建業(yè)把小舅子拽到屋里，跟他聊點成年人應(yīng)該懂得事。直到把林寧寧說的臉紅的跟他娘揍得一樣，才放他出去。

    突然收兩盒不得了的禮物，林寧寧哪還有心情玩兒。

    周建業(yè)一出去，林寧寧就把兩盒東西塞他大哥枕頭里，眼不見清靜，夜里卻失眠了。

    早飯做好，林和平去喊他才醒。

    林和平見他一副沒睡過來困的模樣，不禁問：“是不是病了？”

    “沒有?！绷謱帉庎洁煲痪洌梢谎鬯惴?，就去洗漱。

    林和平轉(zhuǎn)向周建業(yè)，“你數(shù)落他了？”

    “數(shù)落他做什么?！敝芙I(yè)壓低聲音，“小伙子第一次接觸成人世界，沒心理準(zhǔn)備，估計半夜沒睡著。”

    林和平明白了，看一眼洗了臉也沒什么精神的弟弟，“寧寧，今天是讓你姐夫送你，還是你自己去學(xué)校？”

    林寧寧好不容易爭取到自己騎車的權(quán)利，瞬間清醒，“我自己去?！?/br>
    出了清河村，林寧寧就開始擔(dān)心，“姐，姐夫，我騎自行車去學(xué)校真沒事？”

    “你同學(xué)要騎，你坐在后面護(hù)著，不會摔著?！敝芙I(yè)說著，頓了頓，“摔著大不了換新的。”

    林寧寧的雙手突然抖動，車子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亂晃悠。

    林和平樂了，朝周建業(yè)背上一把，“別嚇唬他。寧寧，別聽娘的。都像她恨不得一輛車騎一輩子，連個螺絲釘都不換，人家自行車廠早倒閉了?！鳖D了頓，“現(xiàn)在車子更新?lián)Q代快，你騎的很愛惜，不出三年也得換。”

    “為啥？”林寧寧下意識問。

    周建業(yè)：“你姐有錢，別人都換新的，不想給你換也得換。不然人家會問，林廠長，你弟怎么還騎好幾年前的款式。你堂堂一廠長，怎么都不舍得給你弟買輛新的。你姐該怎么回？我們家寧寧就喜歡舊的?！?/br>
    林寧寧樂了，看到有家食品廠，“姐，姐夫，你倆要這樣說，我真去學(xué)校了啊?！?/br>
    周建業(yè)擺擺手，拐個彎，直奔食品廠。

    沒到跟前周建業(yè)就看到門口多出一龐然大物。

    行至門外，看到刷的锃亮锃亮的拖拉機(jī)和車皮，周建業(yè)驚訝，“真給送來了？”

    “周同志，廠長，你們來了？”大門打開，馮會計從里面跑出來。

    林和平問：“錢伯達(dá)人呢？”

    “林——林廠長，我在這兒?！?/br>
    林和平抬眼看去，錢伯達(dá)從院里出來，身后還跟著他大兒子，和廠里的十一位女工。

    林和平似笑非笑地問：“錢伯達(dá)同志考慮好了？“

    錢伯達(dá)并非文盲，因擔(dān)任有家食品廠廠長，經(jīng)常要去縣里辦事，有幾分見識，懂點法律。知道把廠里的拖拉機(jī)據(jù)為己有是他不對，也知道林和平想給他定罪也挺麻煩。

    錢伯達(dá)依然把拖拉機(jī)送來，是擔(dān)心林和平讓派出所的人把他抓起來關(guān)一天，放出來之后，隔幾天又把他弄進(jìn)去，來回折騰他，讓他們?nèi)覝S為青潭鎮(zhèn)的笑柄。

    “好了，好了?！泵鎸α趾推矫黠@的嘲諷，錢伯達(dá)不敢像昨兒一樣嘴硬，特別是看到她身邊站著一位身材高大，板寸頭，看起來就不好相與的男子，“林廠長，你看車和車皮還挺新，那個，一百塊夠，夠嗎？”說出最后一個字，聲音輕的林和平險些沒聽見。

    林和平?jīng)]回答，而是轉(zhuǎn)向周建業(yè)。

    周建業(yè)朝車胎踹一腳——好好的。隨后又朝其他車胎是踩幾下，都沒有漏氣。

    周建業(yè)找出搖把，搖起拖拉機(jī)，開到路上又開回來，又檢查一下輪胎，就沖林和平點一下頭。

    錢伯達(dá)松了一口氣，慌忙把錢遞過去，不待林和平開口，就和他兒子走人。

    林和平不禁冷笑一聲。

    圍觀的一眾人的身體跟著顫抖一下。

    馮會計小心翼翼地問：“還有，還有問題？廠長?！辈唤X家父子離開的方向看一眼。

    周建業(yè)解釋，“你們廠長的意思，早送回來多好。還能省一百塊錢?！笨匆幌铝趾推绞掷锏腻X。

    馮會計想起來了，“廠長，錢，錢伯達(dá)為什么給你錢？”

    “租車錢?！绷趾推竭f給他，“記賬上，咱們廠第一筆收入?！?/br>
    馮會計下意識接過去，而錢到手里，愣住，“租——租車錢？”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這個拖拉機(jī)是廠里的東西，他用了大半年，不該給點租金？”林和平反問。

    馮會計覺得該，可他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那個，那個錢伯達(dá)，一向把錢看得很重，他，你——”

    林和平打斷他的話，“你辦不成的事，我也辦不成，我還是廠長嗎？”

    馮會計張了張口，想說不，又不想承認(rèn)他無能，瞬間憋紅了臉。

    周建業(yè)笑了，“想知道你們廠長是怎么把車要回來的，改天去問問鎮(zhèn)上的人，他們都知道。我們現(xiàn)在得去市里買東西，你們趕緊把東西刷干凈。馮會計，用這一百塊錢買些紗布，把東西蓋起來，等一下有人來收拾房子?！?/br>
    林和平轉(zhuǎn)向王貴香，“我們村的老村長，你應(yīng)該認(rèn)識，你招呼一下，需要什么讓馮會計先買。這一百塊錢應(yīng)該夠。”隨即把車子放院里，跟周建業(yè)去市里。

    到市里買兩個烤箱，又買兩個**蛋卷的鍋，買些做月餅、面包、蛋糕和雪花酥的食材，把整輛車堆滿，林和平只能坐拖拉機(jī)上，才讓周建業(yè)回去。

    倆人沒去廠里，因廠里晚上沒人，林和平擔(dān)心東西被偷，先把東西放她家偏房里，隨便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才去有家食品廠。

    到廠門口，倆人就看到老村長在院子里指揮，前后兩排房頂上各坐著一個人，看樣子是在檢查瓦片。

    林和平驚訝，“這么快就干上了？”

    老村長轉(zhuǎn)過身，“建業(yè)怎么還沒走？”

    “晚上走。老村長，村里有誰會開拖拉機(jī)？”周建業(yè)問，“讓他開車送我一程。”

    老村長仔細(xì)想想，“咱們村？”見林和平點頭，“只有你大侄子?！?/br>
    “你兒子林豐收？”林和平問。

    老村長點頭。

    坐在屋頂上的人開口證實老村長的話，“只有豐收會，還是在磚廠跟人學(xué)的。”

    林和平猛地想起一件事，前世和她弟弟一起埋在窯廠里的，就有小三毛的爹。

    林和平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心神，“豐收是不是在磚廠上班？”

    老村長：“對，和平安一樣，一周回來一次。”

    “這個月沒幾天了，跟豐收說月底把磚廠的工作辭了，以后幫我開車送貨。磚廠給多少錢，我給他多少。”林和平道。

    老村長懷疑自個年齡大了——耳背，“給你開車？”不禁往四周看一眼。

    草被清理干凈，整個食品廠空蕩蕩的，除了兩排可以當(dāng)古董的房子，啥也沒有。林和平拿什么養(yǎng)這么多工人。

    林和平點頭，“他要是能這周就把工作辭了，下周一就可以來上班。先和馮會計一起去拉山皮，然后拉磚瓦，蓋保安室。房子建好，生產(chǎn)出東西，就往市里送貨?！?/br>
    “市里?。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