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同時驚呼一聲。

    周建業(yè)不禁揉揉耳朵，這些沒見識的，以后可咋整啊。

    林和平也被他們大驚小怪的模樣嚇一跳，“小點(diǎn)聲，我聽得見?！?/br>
    馮會計(jì)連忙吞口口水，“廠，廠長，您您說的，送貨，是，是咱們廠里的貨？”

    “不然呢？”林和平反問，“幫你媳婦賣她養(yǎng)的雞和鴨?！?/br>
    馮會計(jì)笑了，笑的格外羞澀，“是我，我沒聽清楚?！?/br>
    老村長卻沒被林和平畫的大餅迷暈，“和平，你是不是都想好做啥了？”

    林和平：“我不但想好，還有配方，回頭試幾次，成了就可以送去市里賣?！?/br>
    老村長一聽這話，心里不再跟十五個吊桶似的七上八下，“豐收周六回來，我就讓他把磚廠的活辭了。可是，今天沒人送建業(yè)啊?！?/br>
    林和平抬手指著馮發(fā)展。

    馮會計(jì)嚇得搖頭擺手連連后退，“不行，不行，我不會開車，我能把車開溝里。”

    周建業(yè)：“我教你。回來讓你們廠長坐你旁邊，盯著你，她懂一點(diǎn)?！?/br>
    馮會計(jì)忙說：“廠長懂，就讓廠長送您好了?！?/br>
    “我力氣小，搖不起車。”林和平道。

    老村長聽聞這話，道：“我跟你們一起。我雖然不會開，以前也幫往咱們村送磚的人搖過車?！?/br>
    周建業(yè)轉(zhuǎn)向林和平。

    窯廠離這邊不近，此時去找林豐收已來不及，林和平只能同意。

    周建業(yè)騎車載著林和平回去，留老村長教馮發(fā)展搖拖拉機(jī)。

    林老漢和孫氏知道周建業(yè)必須得走，先前幫林和平把拖拉機(jī)上東西卸下來，孫氏就讓林老漢燒火，她做飯。

    周建業(yè)本打算給他丈母娘買幾斤豬rou，怎奈豬rou不在貨物清單上，周建業(yè)就把這事給忘了。

    家里沒rou，孫氏又想給女婿做頓好吃的，不禁頭疼起來。

    林老漢拿著火柴準(zhǔn)備打火，不見她倒水和面，“你又咋了？別說女婿要走，你連頓飯都不舍得?！?/br>
    “那是你！”孫氏橫他一眼。

    林老漢：“那你咋不淘米？”

    “建業(yè)一走就是一年，不能讓人家喝米湯就咸菜吧?！睂O氏苦著臉說，“人家在咱家這幾天，沒少花錢?！?/br>
    自行車就買了兩輛。

    整個青潭鎮(zhèn)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周建業(yè)大方的。

    林老漢想了想，試探著問：“我去鎮(zhèn)上買點(diǎn)rou？”

    孫氏：“下午的rou都是人家挑剩下的?！?/br>
    沒脾氣的林老漢忍不住發(fā)脾氣，“你想咋樣？”

    周建業(yè)買的兩只大公雞在雞圈里養(yǎng)著，孫氏沒舍得殺。

    孫氏朝雞圈方向指一下，“我想要不要?dú)⒅还u？可是殺了，又怕吃不完?！?/br>
    林老漢學(xué)他兒女們送老伴兒一記白眼，“建業(yè)是軍人，飯量大，寧寧正長身體，一人頂你我兩個，一只雞都不見得夠吃，你還擔(dān)心吃不完？你又想放多少菜？”

    孫氏打算放半斤泡發(fā)的豇豆，二兩泡發(fā)的干木耳，還有一點(diǎn)去年收獲的黃花菜。

    見老伴兒面色不渝，孫氏沒敢說出來，“那就，殺一只？”語氣猶豫又不舍。

    林老漢瞥她一眼，扔掉火柴，拎著大刀，拿著碗，就去殺雞。

    孫氏忙跟上去。

    周建業(yè)遠(yuǎn)遠(yuǎn)看到拎著小雞摘雞毛的人，不禁轉(zhuǎn)向林和平，“那是你娘，還是我媽？”

    林和平停下打量一番，確定是她娘，可她不敢相信，“你媽！我娘沒這么大方?！?/br>
    “噗！”

    準(zhǔn)備回家做飯，從他倆身旁經(jīng)過的人笑噴。

    林和平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是西邊鄰居楊槐花，“我娘這是唱的哪一出？”

    楊槐花擔(dān)心把孫氏招來，壓低聲音，“說是建業(yè)要去部隊(duì)，不知啥時候能回來，給建業(yè)補(bǔ)補(bǔ)。真的，剛剛還跟你爹嘀咕，要不是大鵝太難收拾太難燉，就給建業(yè)燉只大鵝吃?！?/br>
    林和平驚得張大嘴，“我家那幾只養(yǎng)了四五年的大鵝？”

    楊槐花親耳聽見也不敢信，見林和平這樣就沒說她大驚小怪，“還說老鵝有靈，吃了延年益壽。不信讓建業(yè)問問。你別問，不然該覺得你惦記她的鵝?！?/br>
    林和平轉(zhuǎn)向周建業(yè)，沖他抬一下下巴。

    周建業(yè)覺得好笑又挺感動，“別氣你娘?！鳖D了頓，“你要是想知道，過些天去看我的時候，再問問她?！?/br>
    楊槐花點(diǎn)頭，“這個可以。指不定殺好，讓和平給你帶去?！?/br>
    林和平很煩她家的幾只大鵝，天一亮就叫喚著要出去，想睡個回籠覺簡直做夢。要不是怕她娘把她剁了燉了，早把那幾只大鵝弄死了。

    七月六號，大門東邊的三間保安室，在全廠工人以及清河村的泥瓦匠的齊心協(xié)力下，提前竣工。廠房換上玻璃窗，老鼠洞堵上，墻刷的雪白，請村里人做的貨架以及盛月餅的木框做好，林和平得以松快一天，七號上午，就試探她娘。

    “娘，我想下周去看看建業(yè)。”

    孫氏放下正納的鞋底，“誰送你？”

    林和平本以為她娘會問，你下周有空嗎？一聽這話又想翻白眼，她和周建業(yè)究竟誰才是她親生的。

    林和平：“豐收送我。回來我就得搬去廠里，開始做月餅。下次再去得到八月十五，或十六?！?/br>
    “中間隔這么久？”孫氏吃驚。

    林和平又想翻白眼，親娘啊，您不應(yīng)該說，這么忙就別去了嗎。

    原本還有點(diǎn)不好意思禍害她娘養(yǎng)的大鵝，既然她心里只有周建業(yè)，林和平不再客氣，“沒辦法，廠里沒一個頂事的，我必須得在廠里盯著?！辈淮镩_口，“我要不要給他帶點(diǎn)咸菜，晚上餓了，去伙房買兩個饅頭就咸菜，也算是一頓飯。”

    孫氏驚得睜大眼，“你去看建業(yè)？給他帶咸菜？”

    楊槐花也在樹下納鞋底，剛剛林和平一開口，楊槐花就知道她打大鵝的主意。

    見孫氏一副林和平要剜她的心的模樣，莫名想笑，“咸菜挺好，能放十天半個月?！?/br>
    “那也沒有帶咸菜的?！睂O氏大叫，渾然忘了，上周林平安和林安寧去廠里，她就給兒女準(zhǔn)備了兩罐頭瓶咸菜。

    林和平也懶得提醒她，平安和安寧就在院里看書，她娘在外面說的話，他倆聽得一清二楚，“您說帶什么？帶點(diǎn)月餅？建業(yè)也不愛吃零嘴。給寧寧買的糖果，他連一個都沒吃。”

    孫氏想想，“建業(yè)愛吃我做的雞蛋餅，我給他**蛋餅?！?/br>
    林和平心說，周建業(yè)不是喜歡，是不吃雞蛋餅，就得吃雜面饅頭就咸菜。

    楊槐花見孫氏不上鉤，“也不能只帶雞蛋餅。和平，去買幾斤豬rou，讓你娘用大料煮一下，給建業(yè)帶過去改善改善伙食?！?/br>
    孫氏猛地轉(zhuǎn)向楊槐花，“就你會吃！”

    楊槐花了解她，算準(zhǔn)了她不樂意，“不舍得買豬rou，把你家大鵝殺了？鵝大補(bǔ)！你舍得嗎？虧得建業(yè)還給你買兩只大公雞?！闭f完趁她不注意，沖林和平努一下嘴，成了！

    林和平覺得有點(diǎn)危險。

    第二天一早就想朝自個臉上一巴掌，只因她娘問她下周什么時候去，她提前把鵝收拾出來。

    林和平真想說不去了。

    怎奈怕她娘朝她揮搟面杖，老老實(shí)實(shí)地說：“不出意外，周六下午?！?/br>
    孫氏不高興，“啥叫不出意外？”

    林和平：“一切順利，我才能去看他?！辈蝗菟氯?，“好了，好了，我該去廠里了。周五下午給你個準(zhǔn)信?！彬T著車子就往外跑。

    孫氏忙不迭追出來，“你別忙忘了。”

    林和平揮揮手，再次忍不住腹誹，究竟誰是她親生的啊。

    “和平，去上班？”

    林和平抬起頭，看到是林豐收的妻子，“對。豐收走了沒？”

    “剛走。豐收說今天開始試做月餅，若是能賣出去，陽歷八月底就來咱們村招人，是不是真的？”

    林和平的眼角余光見其他人聽到這話都朝她這邊瞅，大聲說：“是的。我今天還有事，先走了?！?/br>
    到廠里，林和平先吩咐工人和面，蒸紅豆，做黑芝麻餡，然后讓林豐收開車載她去市里。

    到市里給拖拉機(jī)和車皮焊個鐵硼，林和平就買五個風(fēng)扇。

    三個放三個車間里，一個放她辦公室，另一個放保安室。

    林寧寧快放假了，林和平打算把他弄過來，在保安室看書順便看大門。

    工人們一直擔(dān)心東西賣不出去，見林和平都舍得給她們安電扇，心安定下來，也對林和平信心十足。包括小三毛的爹，林豐收。

    中午回家吃飯，林豐收就忍不住跟他爹說，林和平絕對有門路。對他妻子說，林和平八月底一定會來村里招人。

    實(shí)則林和平啥門路也沒有。

    下午，林和平從村里買一筐咸鴨蛋，到廠里就吩咐工人做月餅。

    “做月餅”三個字一出，廠里唯二的兩個男人，馮會計(jì)和林豐收跑進(jìn)來，齊聲問：“我們可以幫著做什么？”

    林和平遞給王貴香兩個小月餅?zāi)Ｐ?，對兩人說：“你們幫忙看著火。我們今天先試做四種月餅，兩種酥皮的，餡分別是五仁和蛋黃?！敝钢跳喌?，“蛋黃用這個。用小模型做豆沙和芝麻餡漿皮月餅?！?/br>
    王貴香拿著比以前小兩圈的模型，忍不住感慨，“還是廠長您聰明，用這個試做，得比以前省多少食材啊?！?/br>
    林和平笑笑沒解釋，看向準(zhǔn)備四種餡料的工人，“餡料都好了？”

    四人齊聲道：“好了。”

    隨即其中一人猶猶豫豫道：“廠長，您讓我們和的面，放的豬油，是不是太多了？面都沒有油多。”

    林和平依然沒解釋，“我的配方不一定準(zhǔn)，你們先做。馮會計(jì)，每樣用多少食材，都記下了？”

    馮會計(jì)：“記下了?！?/br>
    “好！”林和平打開風(fēng)扇，就讓眾人開始工作。

    雖然只有十一個女工，但她們以前都做慣了，不大一會兒，就做出一百二十個月餅——每一樣三十個。

    月餅放進(jìn)烤箱，十一位工人洗干凈手就圍在烤箱旁，等著月餅出爐。

    熱得汗流浹背，也渾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