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話歸說話，不要噴我一臉?biāo)槟??！苯南訔壍夭聊?，“先前就同南子彰翻過環(huán)海的戶籍冊，七巧的確是蘇玉縝的陪嫁丫鬟。至于那對兄妹……”他頓了頓，“暫時瞧不出什么問題?！?/br>
    “可他們的確有些古怪?！?/br>
    姜昴點頭，往嘴里丟核桃仁，“我說的是戶籍上沒有古怪，沒有說人?！笔捰韪甑难鄄蛔杂X瞇起，“又是冒名頂替？”

    “說不準(zhǔn)，但必定是來者不善?！彼氖衷谙掳凸蝸砉稳?，“紀(jì)司墨公然舍棄蘇玉縝這個得力愛將，想來應(yīng)當(dāng)備好后招。蕭三，接下來的路也許會更加崎嶇?！?/br>
    “我知道?！?/br>
    “如今已入冬月，能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姜昴起身按了下他的肩膀，“如果有什么需要，可隨時到驛館尋我。”

    “多謝昴哥?！?/br>
    送人離開，蕭予戈照例回書房處理公文。

    “我還想著師爺是否回去歇息，沒想到竟這般勤奮，”他含笑跨門檻而入。

    南楚杉并未抬頭，只是用空閑的手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桌子，蕭予戈見著上頭的藥箱，會意，乖乖走過去坐好。

    “門口的事，嘉海同我說了?！蹦铣嫉氖终龘芘阒椋斑@是我的意思?？h衙上下無論大小事，我都必須知曉，你別怪罪于他?！?/br>
    “嘉海來此有些時日了罷？”蕭予戈思考。

    南楚杉嗯了一聲，合上賬冊去關(guān)門，又從藥箱里取出所需之物，“這青紫褪下不少，看來那藥油的效果著實不錯?！?/br>
    “還依仗師爺?shù)陌茨κ址ā！笔捰韪昕谥蟹Q贊，心里卻隱隱開始發(fā)毛。

    “今日還得再推一次，舒筋活絡(luò)，好讓淤血早些散開?！?/br>
    蕭予戈眸光一緊，“不，不用了罷？”

    “一次和無數(shù)次，大人想要哪個？”

    “那你輕點?！彼犊八腊愕卣f道。

    南楚杉下手的力度比之前輕了不少，冰涼的藥油逐漸升起熱來，就著不住漏進(jìn)的風(fēng)倒是顯得頗為舒服。

    “案子暫且告一段落，大人是否可以告訴我受傷的緣由？”因是低著頭的緣故，呼出的熱氣也一并散在臂膀處，招來酥酥麻麻的癢意。

    蕭予戈的唇抿成一線，“我不知該如何說?！?/br>
    “想如何說，就如何說?！?/br>
    “倘若我告訴你，我是被蘇玉縝推下碧水潭的，你可是相信？”

    南楚杉手下動作不停，眼神卻是微微有了變化，“哦？為何？”

    “不知。興許是不喜我這個人罷?！笔捰韪曜猿暗匦π?，“不喜歡我也好，省得我們二胖又要惱火。”

    “我沒有這般小肚雞腸?！?/br>
    “這幾日我在牢里想了許多事。要是這回我當(dāng)真獲罪，結(jié)果會如何？”

    南楚杉淡然道：“我不愛想這些假設(shè)?！?/br>
    “小杉兒，記著我之前說的話么？”

    “大人說了那么多，我怎知是哪句？”

    蕭予戈道：“若我真遭遇不測，請你務(wù)必將我的骨灰?guī)Щ丨h(huán)海。葬在炎狐山也好，撒在碧水潭也好，一切權(quán)交由你處置?！?/br>
    “好端端的說這些晦氣話做什么？”

    “畢竟誰都不知將來究竟會發(fā)生何事，倒不如早些交代后事?！?/br>
    南楚杉系好繃帶，抬頭望進(jìn)他眼里，一字一句地說：“那屆時世上將少個蕭永樂，多出個蕭家遺孀?！?/br>
    蕭予戈陡然笑了起來，不知是在笑她，還是在笑自己。

    “包扎好了，大人快些回去處理公務(wù)罷。有些是急事，得早些做決斷?！?/br>
    “好?！?/br>
    妄塵法師與楚靖箏因故出城，離家前囑咐大兒子好生照顧家里的兩個病人，南楚楓恭恭敬敬答應(yīng)，又找了熟識的車夫趕車，直到車轍漸行漸遠(yuǎn)，才返身回府。

    南楚柳正坐在樹下陰涼處與蕭衛(wèi)玩翻繩，見他回來，問道：“過幾日是阮二夫人的頭七，你去么？”

    “阮家的人眼下去了何處？”

    蕭衛(wèi)回答：“說是去了錦海鎮(zhèn)定居，先前楚柳還在那兒見過阮大夫人。哦，對了，那名暗娼后來也是阮大夫人請人火化了送去死者老家的。”

    “她認(rèn)識死者？”南楚楓疑惑。

    “不識，但她說那女子生前孤苦無依，想讓她死后能有個寄托?！?/br>
    南楚楓頷首，坐上蕭衛(wèi)身旁的空椅，“易家小子呢？怎么不見他的蹤影？”

    “虛出門散心去了，說是晚飯前會回來?！?/br>
    這回是南楚柳挑最后一根，接著又重新來了新的一局。

    “這線繞來繞去的，你們真能分清楚？”

    南楚柳用小指勾線，“哪里繞了？不是根根分明么？又不是絨線。哎呀，蕭衛(wèi)你又挑錯了！”蕭衛(wèi)吐了吐舌頭，不住道歉，重新勾了根新的，“楓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玩好這局就同楚柳出去買。”

    “楚柳待在家里養(yǎng)傷，我陪你去。”南楚楓看了一會兒，揉了揉酸疼的眼睛，“順便去翰文軒問點事?！?/br>
    “那兒可都是白鷺書院的學(xué)子，一個個傲氣得很，最是瞧不起武將?！蹦铣f，“不過，你要真打算去那兒，就順便幫二姐取回先前在他家定的挽聯(lián)?！?/br>
    “我才不想碰那種晦氣東西?！?/br>
    南楚楓夾著放有挽聯(lián)的長盒，兩手提菜籃，蕭衛(wèi)問是否需要搭把手，他瞥一眼回道：“當(dāng)年我在演武場每日都要提幾十斤的石鎖，如今這些東西不過是九牛一毛。你別老看我，想想是否遺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