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交證據(jù)。”

    祁靖宣率先走出，自程遂宣手中拿過冊子放在君王桌頭，“藏在《夢川集》里的賬本，我找回來了?！彪S后是湯格瀟、易茗棠以及面色蒼白的南楚杉。

    曹秉章一見到她遞交的金葉子，驚道：“我見過這東西?！?/br>
    “既然你見過，那接下來全然由你調(diào)查?！逼罹笇幪а弁巴鈱⑸⒌臒熿F，“子時未過，此案可翻?！?/br>
    可所有人終究沒有半分喜意。

    “陛下，我想為一人求情?！睖駷t雙膝跪地，嗑了個響頭。

    “何人？”

    “智橋。這布帛正是他交予微臣手中，還有，他早已不是紀(jì)司墨的傀儡。他當(dāng)初的確遭jian人蠱惑，可他已及時回頭，還望陛下開恩！”

    祁靖寧聽得有些糊涂，“你的意思是，智橋就是昴？”

    “不錯?！?/br>
    “陛下，易美人求見?！眱?nèi)侍上前低語。

    “可?！?/br>
    易美人快步上前，福身道：“妾身莽撞，還望陛下恕罪。妾身聽聞，陛下要處置紀(jì)司墨大人滿門？”

    “前朝之事，后宮不該過問。”祁靖寧淡道。

    “可否請陛下看在非情當(dāng)日冒險送來匿名信，讓妾身能在陵墓中救出蕭大人的功勞，對他網(wǎng)開一面？”

    祁靖寧皺眉，“陵墓？非情？”

    “當(dāng)年姨娘生下的其實(shí)是對孿生兄弟，因著擔(dān)心大娘還有姑嬸們的刁難，與一農(nóng)婦交換了孩子。”說著，她看向易茗棠，“易非情，實(shí)際上是個男孩?！?/br>
    易茗棠忽然感覺渾身血液都被凝住，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跟他留著同樣的血液，懷著同樣的恨。思至此，他走到湯格瀟身邊跪下，“求陛下開恩！”

    “阿糖，且讓承音審一審罷。功與過，到時應(yīng)當(dāng)都有分曉?！逼罹感?。

    南楚杉抬手，“陛下，智橋曾經(jīng)幫了我們許多，且當(dāng)日若不是他假傳紀(jì)司墨命令，讓護(hù)送貢品的衛(wèi)隊(duì)臨時改道，恐怕眼下整個京城都要陷入火海?！?/br>
    “請陛下開恩?！?/br>
    “承音，此事交由你去辦?！?/br>
    曹秉章上前行禮，“臣遵旨?！?/br>
    火勢逐漸減弱，戴著狐面的衛(wèi)兵們接連不斷地搬運(yùn)焦尸。

    “可是要等到案子水落石出？”出殿時，祁靖宣看向沐浴在月光下的南楚杉，她那本就疏離的眼里又悄然添上一絲落寞。

    “不了，我得回環(huán)?；I辦彩燈會。若有消息，還請程先生轉(zhuǎn)告?！?/br>
    程遂宣點(diǎn)頭。

    她彎身道謝，囑易茗棠推車，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蒼茫的月色間。

    “她怎么還是這般冷靜？”祁靖宣不解，“我的心到現(xiàn)在還是一陣陣抽疼?！?/br>
    “有的時候，不哭，不代表不傷心?！?/br>
    三日后，南楚杉一行人回到環(huán)海，她只休息半天，確認(rèn)腿傷好去大半，即刻投身繁忙的事務(wù)中。在此期間，她順著預(yù)定的丹青，一舉端了蘇玉縝安插在環(huán)海的眼線，全然上交州府處置。

    而她交上的金葉子則是白鷺書院三個寶箱的鑰匙，每個寶箱中都放著一副竹畫，而畫里分別藏著一部分信件，四張紙拼在一處，竟是柳先生的自白書。

    憑借諸多線索，沉寂五年的蕭氏冤案終是沉冤昭雪，而紀(jì)司墨的真實(shí)身份也在頃刻間被揭露——逃過一劫的敵國叛將武竺笙。易美人提交的賬本正是困擾朝堂與環(huán)海多時的嬰孩販賣案的證據(jù)，憑借賬本上的記錄，一干涉案的易家女眷悉數(shù)入獄獲罪。

    至于那位被炸死的京城美人，因查實(shí)曾隨母親冷眼旁觀其他人欺侮新姨娘，在著火時故意攔截救火者，多次對元寶惡言相向甚至拳打腳踢等罪名，尸體最后只草草地卷了個草席，同北都所的死刑犯一道葬在京郊后山之中。

    “他想復(fù)國，替那些死去的將士和百姓報(bào)仇，所以他才會想著要讓京城數(shù)萬人陪葬?！辈鼙鲁林鴧R報(bào)，字字落在祁靖寧心里，砸出點(diǎn)點(diǎn)小坑。

    “比起從一開始就把江山奪走，還是等到孤穩(wěn)定這山河再一口吞并更為爽快。若他是孤的幫手，該有多好？”

    莫太妃剪去盆內(nèi)的雜枝，抬眼對進(jìn)殿的人道：“哀家知曉你總會來?！?/br>
    “太妃娘娘當(dāng)日送去的是解藥罷？”祁靖寧停在桌前抬手輕觸瓶中紅梅，“即便永樂一口不用，單是嗅氣味也能將毒化解?！?/br>
    “陛下究竟想說什么？”

    “孤只想知道理由，你不殺他的理由?！?/br>
    莫太妃放下剪子，對著外頭的枯枝輕笑，“外頭那棵樹是哀家手把手帶著太子種下的，太子薨時，年歲與蕭永樂相仿。陛下，哀家縱使再恨，到底還是個母親。蕭永樂是個好孩子，哀家舍不得。”她揚(yáng)起下巴，阻止眼淚滾落，“可是到最后，哀家還是沒有保住他。”

    “太妃娘娘，或許您從動了要報(bào)復(fù)的念頭起，這一切就都是錯的。孤想問的話問完了，您好生歇息，孤先走了。”

    “恭送陛下?！?/br>
    經(jīng)過些時候，莫太妃挪著步子回到榻前，整個人像是一夜之間老去十多歲一般。

    “陛下還有何事？”她聽到腳步由遠(yuǎn)及近，如是問道。

    “是我，太妃娘娘別來無恙?！?/br>
    莫太妃的眼神登時充滿戾氣，雙手攥緊靠墊，“你居然還沒死？”

    “與先帝的約定未達(dá)成，我不敢死?！?/br>
    “先帝？”莫太妃冷笑，“你真好意思提他。要不是因?yàn)槟悖鹊墼鯐p易舍棄太子？如果不是因?yàn)槟悖捰罉芬膊粫?！你滾！滾出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