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辛苑把頭側(cè)了過去，靠到趙尋越的肩頭，慢慢地說：“……我聽他們父子之間的對話，大概猜出了一點，當(dāng)然具體情況還要等他們做筆錄的時候核實。”

    程辛苑的頭有些重，趙尋越挺了挺后背，“嗯”了一聲。

    “孫曉乘今年大學(xué)畢業(yè)，他在左城市區(qū)上學(xué)，應(yīng)該在那里遇到了李路松，就是小衛(wèi)去找的那個人，然后他們兩人一起回臨塵縣看父母。但李路松不僅是孫曉乘的普通朋友，他應(yīng)該是……他應(yīng)該是孫曉乘的戀人?！?/br>
    程辛苑說完這句話，短暫地沉默了一瞬，趙尋越的心都僵住了。他方才跟衛(wèi)琛平詢問情況的過程中，聽到了李路松的聲音。孫曉乘是男的，李路松也是男的，那么他們就是一對同性戀人。

    “我自己猜測，孫曉乘很可能是帶著戀人來跟家里出柜的。”程辛苑說，“孫曉乘還算有先見之明，沒直接把李路松帶到家里。孫家父母這個年紀(jì)，一輩子在小縣城生活，肯定接受不了這種事。孫盡忠口口聲聲喊著，李路松把他兒子引上歪路，他威脅孫曉乘說出李路松在哪，要去砍了那個人?！?/br>
    趙尋越聽得心里激動，他都不關(guān)心孫曉乘如何了，他只想問程辛苑，急欲為自己的愛情探得一個答案。可緊張的心掩蓋了激動，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程辛苑并不知道趙尋越的心情，繼續(xù)說：“孫曉乘當(dāng)然不會說，兩人爭執(zhí)之間，孫盡忠氣到失控，就砍人了。我上去幫忙，好在孫曉乘沒被砍到，但是撞到了茶幾，所以眼睛受了傷。孫盡忠砍了我，氣得奪門而出，人在暴怒的時候根本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就搶了別人的電動車，然后就被車撞了……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程辛苑剛說完，還揣著一點擔(dān)心和憂慮，不知趙尋越作何反應(yīng)；趙尋越剛聽完，滿滿的激動和憤懣，特別想抓住機會問程辛苑對同性戀的看法?？蓛扇苏l都沒有開口，給孫曉乘治療的一個護士出來了，程辛苑噌一下抬了頭，站起身問：“怎么樣，治完了？”

    “差不多?！迸o士說，“病人讓我出來看你們走沒走，好像有話要問你們?！?/br>
    “好，我去看看他。”程辛苑對趙尋越道，“你在這守著，要是張敏蘭或者孫盡忠有什么情況，你叫我。”

    “嗯?！?/br>
    程辛苑和護士進了屋，孫曉乘臉上的血都擦干凈了，眼睛上包好了紗布。

    “你沒事了？……你mama暈倒了，還沒醒，我跟我同事在外面守著，有需要幫忙的嗎？”

    “……謝謝您。”孫曉乘的情緒比較穩(wěn)定，只是沒什么力氣，說話的聲音非常輕?！拔胰タ纯次襪ama?！?/br>
    孫曉乘顫巍巍從椅子上站起來，程辛苑順手扶著他，孫曉乘注意到他胳膊上的繃帶道：“……對不起了?！?/br>
    “沒關(guān)系的，受傷是我們的常事?！?/br>
    兩人走出屋子，孫曉乘看到穿警服的趙尋越又說了一遍：“謝謝您。”

    “我……”趙尋越不好意思說，“我沒做什么。”

    孫曉乘又問：“我那個……朋友，路松他？”

    “哦，現(xiàn)在你爸爸這樣……”程辛苑頓了一下，“應(yīng)該沒人會傷害李路松了，我跟同事說一聲，讓他走就行?！?/br>
    “好，謝謝你們……還有其它事嗎？”

    程辛苑本來想給孫家?guī)兔Γ爩O曉乘的意思，似乎不愿他們多待。程辛苑可以體諒孫曉乘，畢竟同性戀在縣城里算得上家中丑聞。孫曉乘著急問李路松的情況，可能是想盡快和戀人見面。孫曉乘爸爸車禍，mama暈倒，誰能解他心中的痛苦、給他依靠和支撐呢？是他的愛人，是他付出一切的那個唯一，不是兩個萍水相逢的警察。

    程辛苑說了幾句叮囑的話。其實他想囑咐孫曉乘，不要太快與李路松見面，孫盡忠還在手術(shù)中，張敏蘭又暈倒，若真看到兒子的同性伴侶來到跟前，不知又會鬧出什么悲劇。但他可憐孫曉乘，忍著這句話沒說。

    告別了孫曉乘，外面天色已黑，程辛苑和趙尋越打車回了警隊。一上車程辛苑就呼呼大睡，他又餓又累又疲憊，完全沒有交流的欲望。趙尋越心中藏著事，卻不敢打擾他安睡。

    到了警隊，曹沖在大院門口等他們。曹沖見到那兩人就問東問西，尤其問程辛苑的傷勢。程辛苑把“沒事、沒事、沒事”重復(fù)了三遍，曹沖說“遷業(yè)特別著急在等你”。趙尋越望著他們自行走遠(yuǎn)的背影，沒跟上去。程、司、曹這三人總有一種奇怪的光圈，只要他們?nèi)齻€聚到一起，周圍就容不得別人。趙尋越心中有一種復(fù)雜的嫉妒，他暫時沒搶到程辛苑，只能“故意”放他離開。

    趙尋越回了宿舍，衛(wèi)琛平剛好也在。

    “你回來了，那家人怎么樣？” 衛(wèi)琛平問。

    第80章 我也是1

    “孫曉乘治療好了，我們離開的時候，他mama還暈著，他爸還在手術(shù)室里?！壁w尋越一邊換衣服一邊說。

    趙尋越和衛(wèi)琛平一貫交流不多，這件事對于警察來說，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庭暴力?？尚l(wèi)琛平坐在床上，頭望著天花板，忽然感慨道：“真是，太難了?！?/br>
    趙尋越?jīng)]想到衛(wèi)琛平會出此感慨，想了想問：“那個人，他走了？”

    “你說李路松？”

    “……嗯?！?nbsp;趙尋越點點頭。

    “走了?！?/br>
    趙尋越也坐到床上，兩人面對面，趙尋越還想問點什么，誰料衛(wèi)琛平主動說：“那個人挺好的，就是李路松。他說他跟孫曉乘回到臨塵縣，就是想兩個人一起面對。李路松從小在城市里長大，父母比較理解他的取向，只是沒想到孫曉乘的父母會……會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