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汪!” 半人高的獒犬興奮地?fù)u晃著尾巴,圍著他打轉(zhuǎn)。 諵楓 身側(cè)的宮人擔(dān)心他被獒犬傷到,卻又不敢上前,只好道:“這是陛下剛封的大皇子,輕易得罪不得。” “大皇子?”江照雪眸光微頓。 封一條狗做皇子,虧蕭濯做的出來。 未免太荒唐。 宮女顯然被提點(diǎn)過,他問的問題不敢不答,“陛下說他急著要一個皇子,一時半會尋不到,又覺著阿柴殿下最合江大人心意,就下了旨……” 江照雪:“……” 若是前世,他的確很喜歡阿柴。 畢竟獒犬,可遠(yuǎn)比它的主人要聽話。 至于今生,死過一次,許多東西早已看透,更何況是蕭濯的狗。 這旨意要是公之于眾,朝臣怕是當(dāng)即就要鬧起來。 罷了,能看一出笑話也不錯。 蕭濯做的荒唐事還少么?只是前世有他管制才不至于鬧到人前。 江照雪不再多問,任由阿柴圍著他叫,抬步行入殿中。 殿中燒有地龍,剛一踏入,就驅(qū)散了身上的寒涼。 養(yǎng)心殿亦分內(nèi)殿與外殿,甫一抬頭望去,就能看見外殿盡頭那張龍椅。 那是要比觀星臺的黃金頂還要耀眼的顏色。 龍椅前是一張紫檀木書桌,鋪著明黃色的錦緞。 江照雪似乎真的被那張龍椅吸引了,徑直走上去,掀起衣擺坐下。 龍椅上墊了毛毯,并不冷。 阿柴搖著尾巴,隨即趴在他腳上,犬齒叼住那一截衣擺輕輕啃咬,分明是成年大犬,喉間卻發(fā)出幼犬的撒嬌嗚咽。 江照雪不理會撒嬌的獒犬,目光落在書桌上那方藏著玉璽的玉匣上。 他打開玉匣,將那象征著帝王無上權(quán)勢的石頭握在掌心,指尖漫不經(jīng)心摩挲過那個被重新填補(bǔ)的缺口。 片刻后,又了無生趣放下。 一塊石頭而已,握在手里并無甚區(qū)別。 “汪……”阿柴見他不理自己,又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他的小腿。 如此輕佻的模樣,倒是和蕭濯一個樣。 江照雪輕輕抬腿,將它踢開,正欲起身,故而被奏折下壓著的一張宣紙吸引住目光。 緩緩抽出,在眼前展開,江照雪眸光驟然染上森寒,捏著圖紙邊緣的手用力到泛白。 那是巫山殿的建設(shè)圖紙。 第80章 你說了這么多,不還是不愿意為我去死 江照雪的目光冷冷落在那三個字上。 巫山殿,又是巫山殿。 蕭濯口頭上說著如何知錯,卻還是藏著想要將他困在后宮的念頭! 好不容易收斂下來的恨意在心頭沸騰起來,恰逢此時養(yǎng)心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沉穩(wěn)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阿雪——” 江照雪倏然抬眸,抓起書桌上的玉璽,猛地用力一扔,正好砸在男人額角,鮮血瞬間染紅了眉梢眼角。 玉璽繼而滾落在地,邊角處被修補(bǔ)好的缺口又再次脫落,露出斑駁的內(nèi)里。 “抱歉,臣實(shí)在太恨陛下,一時未能忍住?!苯昭┤耘f坐在龍椅上,口中敷衍地請罪,“陛下……恕罪啊?!?/br> “阿雪?你怎么了?我又哪里惹你生氣了?”蕭濯顧不得額角又添的新傷口,想靠近他,余光忽然觸及到他手中捏著的圖紙,渾身僵住。 “巫山殿?!苯昭┠畛鰣D紙上被朱紅圈起來的殿名,眼中的恨意第一次沒有再遮掩,直直袒露在蕭濯面前。 那張圖紙被他甩出,輕飄飄打在蕭濯側(cè)臉。 “陛下關(guān)了我一次,還想關(guān)第二次么?”他冷聲道。 蕭濯被他盈滿恨意的眼神刺痛,心中忽而浮起無限恐慌,匆忙跪在他面前,想去牽他的手,又硬生生忍住。 “阿雪,你聽我解釋,我是想重建巫山殿,可我從未想過要用它來禁錮你!”他仰頭望向江照雪,“我……我只是……只是……” 江照雪譏笑一聲,自上而下睥睨他,“只是什么?陛下編不出像樣的話了?” 蕭濯沉痛閉上眼,最后一絲體面觸底反彈,終于被徹底丟棄,尾音微顫,“我只是想用來……關(guān)我自己?!?/br> “整個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想要騙我,也該尋個好些的說辭。”江照雪見他這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反而平靜下來,怒氣消散,冰冷的嗓音里又摻雜了些惡意,“陛下再說不出令人高興的理由,臣為了自由,也不得不與太皇太后聯(lián)手了?!?/br> “或許明日,便又會有新的美人出現(xiàn)在陛下的榻上。不過正好,巫山殿可用來給帝后大婚用?!?/br> 每一句都正好戳在蕭濯的心上。 “我沒有騙你?!笔掑鹑舯槐萍绷说睦侨瑸榱四切┨摶玫拇箲z剖開了心腹,“自你死后,我抱著你的身體,日日宿在巫山殿,只有在那里,只有抱著你,我的狂躁之癥才能得到片刻消解?!?/br> “阿雪,這世間除了你,再無人能做我的第二種解藥,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br> “即便我尋了高人復(fù)原你的身體,可魂魄離體太久,你的氣息越來越淡,我意識到你離我越來越遠(yuǎn),哪怕在發(fā)病時,我都在悔恨沒有好好愛你,卻無法挽回?!?/br> “阿雪,我明明是天子,你曾說天子享有天下,可沒有你,一切都無意義。”蕭濯瞳孔渙散,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