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熙笑了笑，“是不是我說什么條件，你都能答應(yīng)？”

    “可以，只要我能做到?！?/br>
    “那你走吧，你做不到的?！?/br>
    他拉住她，“你還沒說是什么條件?！?/br>
    “那你聽好了，我只說一遍，以后都不再重復(fù)了。”她回身看著他，“我想跟你一起生活，走進你住的地方，而不是像個見不得光的外室一樣被安排在某個公寓，讓你想起來的時候來摸摸看看，哄寵物似的哄著玩。我喜歡你在半山道那個房子，不管你以前是不是從沒邀請過其他人到那里去，我都要做最特別的那一個，我要你信任我?！?/br>
    聶堯臣果然變了臉色，抓著她的手卻不肯松開。

    他的執(zhí)拗其實是一種焦慮，也是阿斯伯格癥的一種表現(xiàn)，但一般只在青春期的時候比較明顯。

    英叔也說，聶堯臣十來歲時的確有一段時間表現(xiàn)出焦慮和叛逆，形成和家人之間的對抗。

    但這些年已經(jīng)好多了，大部分時候他都能像普通人一樣管理好自己的情緒。

    他就是怕她離開。

    趙元熙原本真的是沒什么把握他會答應(yīng)，但看到他這個樣子，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氣。

    果然，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下個月初，又要過生日了，你過來，在半山道的家里，就我們兩個人?！?/br>
    他們倆生日在同一個月份，相識以來，每年都一同慶祝兩個人的生日。

    對于趙元熙來說，今年這個生日注定不同往日。

    她這輩子，幾乎沒嘗到過心想事成、如愿以償是什么滋味，只有這一刻是例外。

    四年的努力，終于有了階段性的成果。

    很難形容內(nèi)心感受，不能簡單說是欣喜若狂，但的確有類似興奮的情緒狂瀉而出。

    她都佩服自己，怎么面上還能看起來這么平靜。

    “對哦，又要過生日了，一年時間真是好快。”她突然問，“你開車來了嗎？”

    “嗯，你要干什么？”

    她一笑：“送你禮物??！”

    第18章 一更

    車子從林蔭道邊挪到深巷盡頭,車窗上深黑的紙膜仍掩不盡車內(nèi)的旖旎。

    元熙穿了長裙，跟他面對面坐著，裙擺散開如大麗花,遮住溪谷涓流,山峰奇崛,以及由她掌握的起伏跌宕。

    聶堯臣椯息不定，想要推開她，卻又舍不得，低聲說：“這不公平……”

    元熙從深吻中退開，垂下眼睫看他眼睛：“你說什么不公平？”

    她嘴唇滟光一片，紅得像晚櫻的花瓣。她今天素面朝天,一點妝容都沒帶,這么漂亮有生氣的唇完全拜他所賜。

    “我說你的衣服,還好端端的……你看我。”他低頭看看被丟在腳邊的大衣和襯衫，“還把我衣服都扔了?！?/br>
    “那我補償你?！?/br>
    她湊過去小口小口地品嘗，像吃到最美味的食物,細嚼之后就要一口一口吞掉，“你在辦公室也是這么對我的，我都沒抗議過?！?/br>
    被她碰過的地方像燃起火苗,血液開始沸騰奔涌,呼吸也全亂了，哪里還能計較什么公平不公平。

    “為什么說這是禮物？”

    “不是下個月就要過生日嗎？去你家陪你過生日，還得懷上孩子,現(xiàn)在就得抓緊了。先預(yù)支一點福利給你，真正的生日禮物，我會再準備?！?/br>
    他的車子跟他本人一樣透出干凈而禁欲的氣息，這場耳鬢廝磨完全是臨時起意,根本什么措施都不可能做。

    他攬緊她：“也沒這么急?！?/br>
    她只要愿意就好，他信任她，并不來自他們之間這點血緣紐帶，相反的，要換取她對他的信任，才是他想讓她生個孩子的原因。

    等深巷盡頭終于恢復(fù)平靜，暮色四合，兩個人重新穿戴好衣服，聶堯臣說：“我送你到福利院門口。”

    “不用了，你快去看你爺爺。太晚了，你家里人該覺得奇怪了。”

    他仍拉著她的手不放，“你不走了？我會不會又找不到你？”

    “老巢都在這兒了，我還走哪兒去？”

    他這才多問一句：“你真的在這個福利院長大？”

    “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不在了，總要活下去啊，就被送到這里來了。放心吧，這幾天過完年我就回去了。”

    趙元熙回到福利院，果然大家都已經(jīng)吃好了飯，老師們領(lǐng)著孩子們?nèi)セ顒邮铱措娨暳恕?/br>
    衣服換到一半，有人來敲門，她只好又穿回去，跑去開門。

    秦飛白站在門口，手里端著餐盤：“給你留了飯，吃一點吧?！?/br>
    “你怎么知道我還沒吃飯？”

    “我不知道啊，但今天有你最喜歡吃的燒雞，就特意給你留了點。”

    “還是街角那個紅招牌店里的燒雞嗎？”

    “嗯，都開了有二十多年了，還在那里。聽說馬上要拆遷，以后可能也很難吃到了?！?/br>
    公/眾.號.夢/中.星/推.文

    “不容易?！痹蹴樖帜榱艘粔K雞rou塞進嘴里，“你稍等我一下，我沖澡換身衣服，很快?！?/br>
    “你忘了，這兒八點以后才有熱水。這會兒你只能洗冷水澡，小心著涼?！?/br>
    “不會吧，居然還是只能定點提供熱水??？”她自嘲地笑笑，“回頭等我掙了錢，第一件事就先把這兒的熱水系統(tǒng)給換了?！?/br>
    “這里的供水系統(tǒng)太老，要改很麻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鼻仫w白把床頭的干凈衣服扔給她，“你先把衣服換了?！?/br>
    他從進門就看到她鎖骨處的痕跡，還有她整個人沾染的情淤的氣息，濃烈得讓人無法忽略。

    不難猜到她跟聶堯臣出去這么久做了什么。

    他把臉別向窗外。

    福利院的宿舍間一層樓才合用一個衛(wèi)生間，換衣服只能在床和柜子間拉個簾子換，元熙他們在這里長大，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換好衣服，她把簾子一拉，秦飛白還坐在那里，神思不知游到哪兒去了。

    她伸開巴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哎，怎么了，晚上有事兒？不耽誤你吧？”

    他搖頭，“你叫我過來，有什么事兒嗎？”

    她跟聶堯臣分開后，回來就發(fā)消息給他，說有事跟他商量。

    “還是關(guān)于聶家的事。”她在他對面坐下，“我想請你幫我查查，聶堯臣和他爺爺?shù)降滓驗槭裁词虏派至?。還有他跟曲家的關(guān)系，那個曲嘉倩是不是跟他早就認識，結(jié)婚之后，上古集團的實權(quán)是不是真有可能從他爸那里移交到他手上?！?/br>
    “你是他們公司的員工，這些事難道不比我清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時候內(nèi)部看到的才是假象，反而不如外人看到的客觀。尤其是那個曲家，根基在美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不知道是個什么狀況。說是兩家有商業(yè)往來，但至少我沒接觸過跟他們有關(guān)的業(yè)務(wù)，就很好奇?！?/br>
    “可這些跟你找的真相有什么關(guān)系？”

    “聶堯臣要結(jié)婚了，他結(jié)婚后，不管夫妻感情怎么樣，我要接觸他和他家里人獲取線索，就沒那么方便了，所以現(xiàn)在要抓緊行動，未雨綢繆?！?/br>
    “你還要接觸他家里人？會不會有危險？”

    她笑：“怕什么，他們只是生意做得大，又不是黑澀會，還能把我殺了扔海里去嗎？頂多也就讓我在春海市混不下去。只要能找到我mama的遺體，弄清楚當年到底發(fā)生什么事，就算讓我離開國內(nèi)都沒關(guān)系?！?/br>
    秦飛白在她手上握了握，“我怕你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傷害到自己?！?/br>
    趙元熙看著包覆住自己手背的這只手，大而有力，當年那個調(diào)皮搗蛋的小男孩不知不覺已經(jīng)有了這樣的力量，不止能幫她，還一心想要保護她。

    “飛白?！彼粍勇暽爻?出手，目光卻對上他的，“聶堯臣答應(yīng)了讓我去半山道那個房子?！?/br>
    “真的？什么時候？”

    “下個月，他要跟我一起慶祝生日，邀請我去他家。這是個好機會，我等了四年才等到這個機會，不能錯過?！?/br>
    “我知道我知道?！彼踩杠S起來，“需要我?guī)湍阕鍪裁磫?？?/br>
    “就是剛才說的這些，我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占據(jù)主動。你能幫我吧？聶堯臣新娘姓曲，以后難免要打交道的，我先了解清楚一點，到時不至于被打個措手不及?！?/br>
    “幫你查當然是沒問題，但你要答應(yīng)我，不管什么情況，保護自己都是第一位的?！?/br>
    “嗯，放心吧，我有數(shù)?！?/br>
    “你有什么數(shù)啊，出去那么半天，晚飯都沒吃?！彼巡捅P里的東西推到她面前，“趁熱趕緊吃完，我好把盤子收走。”

    “不用麻煩了，我等會兒吃完自己收?！?/br>
    “你小時候吃飯吃的慢，最后也都是我陪你的，那時候怎么不逞能說自己來呢？”

    “人長大了，臉皮薄唄?！?/br>
    她六七歲光景，剛到這里來的時候，因為短期內(nèi)頻繁換環(huán)境，又剛跟meimei元卉分開了，適應(yīng)得很差，吃飯像吃藥一樣難，別人都吃完了，她面前的飯菜還沒怎么動。

    秦飛白常常第一個吃完，吃完就跑來陪著她，直到食堂里最后只剩他們頭頂一盞燈，昏昏黃黃的罩下來，那個場景清晰得就像昨天剛發(fā)生過一樣。

    秦飛白走了，浴室也終于有了熱水可以洗澡。趙元熙飛快地洗干凈自己，抱著衣服回到房間，就見邱含琦和夏嬋坐在床邊。

    “你們怎么在這兒，我不是跟院長mama說了，給你們另外安排個房間嗎？”

    含琦指了指夏嬋，“她說睡一起，晚上方便聊天?！?/br>
    “本來就是??！你看，這里的床本來就是通鋪，我們?nèi)齻€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擠一塊兒聊聊天，多開心?。　?/br>
    元熙把換下的衣服收進行李箱，“你不怕被我的小玩具嚇到？”

    夏嬋反應(yīng)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元熙所說的“小玩具”指的是什么，臉上泛紅卻還嘴硬，“這有什么？成年人嘛，本來就可以取悅自己的，又不一定非要男人！”

    “看不出啊小嬋，你懂的還真不少。”

    “沒吃過豬rou還沒見過豬跑嗎？”她晃了晃腦袋，又連連擺手，“熙熙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是豬。不過，你真的帶了嗎？”

    看她伸長了脖子想要開開眼界的模樣，趙元熙好笑：“我沒這么饑渴，主要行李也裝不下，下次你去我那兒再給你見識?！?/br>
    含琦看著她：“你今天跟真人做了吧？”

    “這么明顯嗎？我都洗過澡了你還能看出來?！?/br>
    哪是看出來的？她們都看到聶堯臣來找她，兩人又出去那么久，猜也猜到了。

    含琦扔給她一個藥瓶，“你藥快吃完了吧，這是新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