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嬋好奇：“什么藥呀？”

    “長效避孕藥?！痹醮蜷_自己的藥盒，把藥放進去，“果然就剩最后一顆，你真是及時雨?！?/br>
    “朋友嘛，就是拿來利用的。我當(dāng)時介紹那位婦科醫(yī)生給你，是想做媒讓你們湊一對兒的，你可好，去掛號開了一次藥，之后干脆把這差事交給我了。”

    趙元熙面不改色心不跳：“我跟他不合適，再說人家醫(yī)生小哥的心思明顯在你身上，熟人好辦事嘛?！?/br>
    跟聶堯臣在一起這些日子，不僅是每次都戴套，她也一直都在服藥，感謝醫(yī)學(xué)昌明，如今長效避孕藥一粒管一個月，雙重保險，就是為了保證不要出現(xiàn)突然懷孕這樣的意外。

    當(dāng)然，聶堯臣并不知道。

    “其實你沒想過生孩子，對吧？”

    含琦冷不丁這么一問，元熙回過頭：“怎么這么問？”

    “我一直在想你白天說的投其所好，想來想去只有給他生孩子這一條了。你又是辭職又是搬家的，他如果真嚇到了，想要挽留你，也就求婚和生娃這兩個終極招數(shù)了。男人嘛，沒什么花樣?！?/br>
    她這才是沒吃過豬rou總見過豬跑，做刑偵的什么牛鬼蛇神沒見過。

    趙元熙不得不承認(rèn)她說的對。

    “他下個月生日，邀請我去他家?！?/br>
    “哪個家啊，半山道那個花園洋房？”

    “嗯?！?/br>
    “真的？”含琦果然也很激動，“他怎么突然想通了？”

    “不就是你說的，想讓我給他生個孩子。孩子都肯生，那就是自己人了，總要領(lǐng)我去認(rèn)認(rèn)門?！?/br>
    “不會吧，你真打算生孩子?。俊毕膵日ι?，“那……那你怎么還吃藥？”

    “答應(yīng)了也不一定就要生，生孩子這種事本來就要講緣分的，誰說得準(zhǔn)什么時候能生得出呢？過一段日子生不出，就當(dāng)不孕不育好了?！?/br>
    “你打算誆他？”

    “兵不厭詐嘛?！?/br>
    含琦和夏嬋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你們不用擔(dān)心，這回有機會到他家里去，一旦發(fā)現(xiàn)了有價值的線索，說不定我就可以跟他徹底斷了，誰也不用再算計誰。”

    聶堯臣不會發(fā)現(xiàn)她接近他的真實目的，也不會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真的想為他生一個小孩。

    含琦撇嘴：“很多慘烈的殺人現(xiàn)場都是沒有預(yù)謀的。嫌疑人一開始也只想著偷點東西、搶點小錢或者教訓(xùn)教訓(xùn)某人，最后一不小心性質(zhì)就變了?！?/br>
    “你又拿我跟殺人犯比?！?/br>
    “殺人誅心，道理相通的。我只是想說，很多事情的發(fā)展都會跟事先預(yù)料的不一樣。不過還好，你還沒瘋到要把一個無辜的孩子卷進來的地步?！?/br>
    趙元熙笑笑：“這個過程是挺痛苦的，我一個人承擔(dān)就夠了，再多一個人都不用?！?/br>
    不管是孩子，還是meimei元卉。

    第19章 二更

    過完初三,元熙他們離開福利院，臨走時跟院長趙淑敏道別。

    “難得回來一趟，這么快就要走?。俊?/br>
    “你們和小朋友都要準(zhǔn)備春季開學(xué)了,我們在這兒反而礙手礙腳的?！痹跽f,“以后我會?；貋?爭取每年過年都來陪陪你和孩子們?！?/br>
    趙淑敏在她胳膊上輕輕拍了拍：“你有你的生活，不要勉強往回看，要往前，知道嗎？”

    她很清楚這個孩子身上發(fā)生過什么。

    本來幸福美滿父母雙全的家庭一夕之間說沒就沒了，跟meimei一起作為命案的幸存者被警方抹去了原來的名字和一切身份信息，送進社會福利機構(gòu),仿佛開啟另外一段人生。

    外人也許覺得福利機構(gòu)是這些孤兒的庇護之所,充滿溫馨想象,實際對孩子自身而言，孤苦無依的記憶就從這里開始，很多人離開之后就再也不想回來了。

    她都可以理解的。

    尤其像元熙姐妹倆,經(jīng)歷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不要回頭看來時的路，能夠一直朝前看朝前走,才是她所希望的。

    “對了,元卉呢？你后來有沒有再見過她？”

    趙元熙搖頭。

    “時間過去這么久了，有沒有想過找她？她畢竟是你在這世界上最后的親人了?！?/br>
    十九年前，兩個孩子一起從其他地方轉(zhuǎn)到這里來,不久，因為新春匯報演出上的一支舞，元卉被一家做慈善公益的娛樂公司相中，提出送她到韓國做練習(xí)生,小姐妹就此分離。

    那時她們才多大？元熙早慧，應(yīng)該從分離之日起就做好了再也見不到meimei的心理準(zhǔn)備。

    果然，她還是搖頭：“我meimei……應(yīng)該也有了新的生活吧，還是不要打擾她比較好。反正當(dāng)年的事，她什么也沒看到，未必搞得清楚是怎么回事?！?/br>
    她是決計要將查明真相的事攬在自己一個人身上了。

    有些東西，一個人背負(fù)就足夠了，不需要再拉其他人進來。

    元卉當(dāng)年并沒有親眼看到兇案發(fā)生的一幕，更容易從往事中走出來。

    出去了，就再也不要回來了。

    趙淑敏嘆口氣，又摸摸她的頭發(fā)：“那你好好照顧自己，就算工作忙，也不要太拼命了，身體重要。還有，啊，前兩天背著大提琴來找你的那個年輕人，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他是我老板。”

    院長于是也不多說什么：“你也是大人了，遇到合適的男孩子，好好談個戀愛，結(jié)婚了記得回來發(fā)喜糖啊！”

    “嗯?！?/br>
    元熙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沒什么機會結(jié)婚成家了，但當(dāng)著趙淑敏的面不會這么說。

    她父母不在了，叫院長一聲mama，就是真把自己擺在女兒的位置上，不會因為這種事讓當(dāng)媽的cao心。

    離開的時候仍然是秦飛白開車，各自手里都多了一個拎飯盒的袋子，里頭是趙淑敏親手做的醬菜。

    她極會做菜，從紅燒rou、獅子頭這樣的大葷到下粥佐餐的涼菜泡菜都做得好，福利院最初沒有專門廚師的時候都是她親自下廚。后來元熙大了幫她打下手，做菜的手藝就是那時候跟她學(xué)的。

    他們從小就習(xí)慣了餐桌上時不時有醬瓜、醬豆腐這樣下飯的小菜，趙淑敏也知道他們想念這個味道，每次回來都讓他們帶一些回去。

    陳小可夫婦幫他們把行李物品都拿上車，小可臉上的妝容是元熙和含琦這幾天教學(xué)的成果，用的正是元熙送的那個彩妝盤。

    直到他們都開車離開了，她才問：“院長，元熙這么好，也沒有什么缺陷，當(dāng)初為什么沒被領(lǐng)養(yǎng)？”

    趙淑敏盯著車輛離開的方向，“她心里有事兒，就算去了領(lǐng)養(yǎng)家庭只怕也融入不了。而且她小時候有讀寫障礙，雖然面上看不出來，但領(lǐng)養(yǎng)的時候是不能瞞著的，很多家庭會有顧慮。”

    小可師范畢業(yè)，對讀寫障礙有一定認(rèn)識，但仍顯得驚訝：“那好像是中樞神經(jīng)發(fā)育障礙吧？不過……我真沒看出來?！?/br>
    “她mama干預(yù)得早，對她有很大幫助。家里出事后被送到這里來，是她們姐妹兩個人。元卉有機會去國外當(dāng)練習(xí)生的時候，特別要求那個娛樂公司也幫幫她jiejie，這才有條件請了專門的老師來給元熙繼續(xù)做干預(yù)治療?！?/br>
    “那這個病對她影響很大嗎？”

    “元熙其實智商很高，就算一開始沒辦法很有效的把字連在一起寫，也有自己的記憶方式。上中學(xué)后她學(xué)習(xí)能力已經(jīng)跟普通孩子沒什么區(qū)別了，要說影響的話，她不是很合群，有自己的小世界?！?/br>
    除了秦飛白和含琦，她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什么朋友。

    能順利找到工作，開始新的生活，很大程度上是被尋求真相的決心給逼出來的。

    可是這次回來過年，看到她交了新的朋友夏嬋，又有背著琴特意來找她的聶堯臣，聽那琴聲中透露出特別的眷戀依賴，并不是可以催逼出來的。

    …

    春節(jié)假期結(jié)束，趙元熙走進上古集團的辦公區(qū)。

    肖灼看到她既驚又喜：“77姐，你不是lastday了嗎？這么快回來看我們，還帶了好吃的！”

    他自動自發(fā)接過她手里的飯盒，喜滋滋地打開：“哇，越南春卷！”

    春海是海濱城市，春天來得早，“咬春”自然也比其他地方早一些。

    “隨手做的，就當(dāng)吃著玩兒吧?！痹跗骋谎勐檲虺嫉霓k公室，“他人呢？”

    “剛還在呢，前臺打電話說有位田先生來拜訪，是之前就約好的，他就出去了。”

    田先生？趙元熙腦海中仔細(xì)搜索一遍，并不記得聶堯臣的相識中有哪位姓田的先生。

    而且為什么不在辦公室里聊，他還要特意出去一趟呢？

    “77姐你有什么事兒嗎？”

    “噢，我后天才lastday，因為春節(jié)長假順延了，我來看看他還有什么要交代的沒有?！?/br>
    “啊，正好正好，你來看看這個?！?/br>
    肖灼帶她走進聶堯臣的辦公室，指著他放在桌角的魚缸，苦悶道：“聶總說，這個今后也歸我管，可我沒養(yǎng)過魚啊！77姐，你懂怎么弄嗎？”

    本來也不懂，這兩年托聶堯臣的福，不會也學(xué)會了。

    元熙看著桌上那個熟悉的魚缸，有點佩服他的執(zhí)著，竟然把原本放在春江華庭的那個魚缸給搬到辦公室來了。

    里面幾條大大小小的鳑鲏一個不少，連河蚌和田螺都還在，水草被氧氣的氣泡沖得搖搖擺擺，像迷你的池塘。

    “聶總的愛好真是特別，養(yǎng)的魚都跟人家不同。一般不是都養(yǎng)金魚和熱帶魚嘛？”肖灼彎下腰，曲起手指輕敲魚缸，“這些魚我都叫不上名字，居然還有河蚌和田螺……這會不會成精啊，田螺姑娘那種？”

    會就太好了，來個田螺姑娘，最好把他手里的活兒全都干完，這樣他每天眼一閉，一睜，就可以下班啦！

    趙元熙好笑，四下看了看，果然看到旁邊有一柄網(wǎng)兜。

    聶堯臣連這個都一并帶過來了，也真是心細(xì)。

    她拿起網(wǎng)兜伸進水面下：“這些田螺不能長太多，會影響魚缸環(huán)境的，定期要清理，水也要記得換?！?/br>
    “啊，那撈出來怎么辦??？”

    “扔了。”

    “噗，不會吧！田螺姑娘沒了……”

    聶堯臣一回來，看到的就是兩個人圍著魚缸有說有笑的場景，不由嗓子發(fā)癢，輕咳了兩聲。

    肖灼差點跳起來：“聶總！”

    趙元熙頭都沒回，繼續(xù)伸手撈著田螺。

    “學(xué)會了嗎？”聶堯臣問肖灼，“這魚缸今后就是你的職責(zé)范圍，死一條就從你的績效獎金里扣?！?/br>
    不是吧？！肖灼氣息微弱：“扣多少啊？”

    “死得越多，扣得比例越大，全死了，你的績效就沒了，還得賠我一缸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