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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婚生依賴 第53節(jié)

    他們都是搞刑偵的,很清楚受害人在什么樣的情況下生還希望渺茫。

    元熙mama留下的血泊不是一小塊,量很大,足以判斷傷者是受了很嚴(yán)重的外傷,如果不是傷及主動脈,就是被刺傷了內(nèi)臟。

    不管是哪種情況都是極其危險的,要是得不到及時有效的治療,這么大的出血量,人很快就休克了,生還幾乎沒有可能。

    而警方當(dāng)年在市區(qū)各大醫(yī)院和診所都進(jìn)行了走訪,都沒發(fā)現(xiàn)當(dāng)日收治過符合描述的外傷患者。

    所以他們才會推測人已經(jīng)死了,轉(zhuǎn)移走的是尸體。

    其實元熙也知道答案,她只是懷揣最后那么一丁點希望問一下而已。

    這樣的沉默,已經(jīng)無聲勝有聲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她本不該抱著那樣的希望的。

    或者都不該叫做希望,而是僥幸。

    都說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時隔二十年,原來哪怕只僥幸,落空的時候都讓人這么失望。

    含琦攬著元熙肩膀輕拍安慰,小田警官續(xù)了一杯水給她,說:“我有點其他更在意的細(xì)節(jié),想跟趙小姐你確認(rèn)一下?!?/br>
    他在當(dāng)年筆錄的復(fù)印件上用記號筆劃出一部分:“這里,你說先聽到樓下有人講話,才知道有人來,然后升級為爭吵,那么你有沒有聽到他們吵什么?”

    元熙搖搖頭。

    其實這些年她也覺得奇怪,關(guān)于那晚的記憶,好像都是跟眼前看到的事情相關(guān),聽到的太少。

    細(xì)心如這位田警官,在筆錄中也發(fā)現(xiàn)了同樣的問題。

    小朋友既然都聽到了大人們爭吵,現(xiàn)場又那樣慘烈,僅一門之隔,她應(yīng)該聽到了更多聲音才對,可是在筆錄中卻幾乎沒有提及。

    “趙小姐,你小時候是不是有讀寫障礙?”

    “嗯?!?/br>
    田雋露出了然的神情。

    “讀寫障礙,跟這件事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我請教過相關(guān)的專家,讀寫障礙的孩子沒有經(jīng)過系統(tǒng)有針對性的治療之前,在聽覺認(rèn)知和處理信息的速度上會明顯弱于其他同齡孩子。也就是說,你當(dāng)時可能聽到了有用的訊息,但是來不及處理和分辨。加上眼前看到的情景沖擊力太大,專注力本來就不好的話很難聽覺和視覺同步處理這么復(fù)雜的信息。”

    假如是另一個孩子目擊了整個過程呢?

    聽說兩個小姐妹只有她一人患有這種疾病,那么假如目擊者是meimei,說不定就有很大概率能完整記下當(dāng)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大人們的只言片語,雜亂打斗中特殊的動靜,等等,關(guān)鍵線索說不定隱藏其中,案子就破了。

    他知道這樣的假設(shè)過于殘忍了,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講,的確難免這樣去想。

    當(dāng)然,如果是一般的孩子,可能根本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連這樣一份筆錄都湊不出來。

    “我知道你們怎么想。你們覺得如果目擊者是我meimei,說不定早就水落石出了,對吧?”元熙仿佛懂得讀心術(shù),笑了一下,才緩緩地繼續(xù)道,“我這輩子覺得老天唯一做對的一件事,就是那天讓我看到一切,而不是元卉。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應(yīng)該知道?!?/br>
    一胎雙生,她們兩個人,至少有一個能好好的,像個正常人般的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那你對當(dāng)年的事有什么懷疑的對象嗎?”

    田雋會這么問,就證明他其實對她的動向有一定了解,知道她也在明里暗里地尋找真相。

    “如果我說有,你們會傳他來問話嗎?”

    “那要看你掌握的證據(jù)夠不夠強,否則貿(mào)然把人找來,可能反而打草驚蛇?!?/br>
    “我在他們住的房子里發(fā)現(xiàn)了我mama穿過的靴子,這算不算強有力的證據(jù)?”

    “誰?你在誰住的房子里發(fā)現(xiàn)的?”

    趙元熙深吸一口氣:“沒什么,其實我也不敢肯定,也許是我看錯了。當(dāng)年你們從我家里應(yīng)該也帶走了一些證物,里面說不定有我熟悉的東西,能給我看看嗎?”

    小田警官和父親對視了一眼,點頭,從案卷資料中取出一些照片,一一分散開來,平鋪在她眼前。

    盡管已經(jīng)有過充分的思想準(zhǔn)備,但當(dāng)他真正看到這些照片的時候,腦海里還是出現(xiàn)了短暫的空白。

    “你沒事吧?”含琦問她,“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她搖頭:“一鼓作氣,我很快看完?!?/br>
    熟悉的物件構(gòu)建起熟悉的場景,有些東西,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記了,其實很有可能只是她的大腦啟動了自救功能——為了不讓她沉浸于巨大的恐懼和悲傷之中而無法活下去,自動屏蔽掉了一些記憶。

    但是,當(dāng)這些照片重新出現(xiàn)在眼前的時候,這些記憶又全都回來了。

    她的手從那些照片上撫摸過去,仿佛還能觸碰到父母鮮活的生命。

    終于,她垂眼撐住了額頭。

    邱含琦朝田雋搖了搖頭,示意今天就到此為止。

    她送元熙出去。

    “我差不多也下班了,你去哪里,我送你吧?”

    含琦換下了警服,開自己的車送她。

    “我去公司?!?/br>
    她平靜得不像話,仿佛種種全都沒有發(fā)生過。

    她越是這樣,含琦越是放心不下。

    “不是說你上司不在國內(nèi)的時候,你可以在家辦公嘛?現(xiàn)在都過了午休時間,馬上就下午了,你要不先回去吧,明天再去公司?!?/br>
    “那去半山灣。”

    含琦以為她是要去找聶堯臣,稍稍松了口氣,但又覺得奇怪:“他今天不上班?”

    元熙沒有吭聲。

    陰沉的天空開始下起雨,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到了半山道聶家的花園洋房門口,含琦伸手去后排拿傘,元熙卻已經(jīng)不管不顧地拉開車門下車。

    “哎,熙熙!”

    她趕緊追下去,雕花鐵門后面已經(jīng)有人聽到動靜,跑來開門。

    英正華看到元熙淋著雨站在門口,稍稍有些驚訝:“趙小姐,你怎么……”

    “英叔,他在嗎?”

    他們都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聶堯臣。

    “阿臣今天去上班了呀,他現(xiàn)在在技術(shù)研發(fā)中心,你……”

    話沒說完,元熙已經(jīng)從打開的門縫中擠進(jìn)去,徑直就朝屋子里走。

    英正華愣了一下。

    含琦追上來:“不好意思,我去攔住她。”

    英正華卻拉住她:“不用了,讓她去吧?!?/br>
    這個房子,仿若童話中被黑魔法詛咒的城堡,玫瑰花瓣一片片凋零,總要有外來的闖入者來終結(jié)這一切。

    趙元熙做夢也想像現(xiàn)在這樣,如入無人之境,闖入這個花園洋房里來。

    她在玄關(guān)處遇到聽見動靜出來看情況的王嫂,對方臉上滿是驚愕,她也沒有絲毫要停下腳步解釋的打算。

    此情此景,她看不見這房子里的任何人,看不見窗外的花園和海,甚至看不見這繁復(fù)奢華的屋宇本身。

    她像闖入了漆黑又深不見底的迷宮,一心只想找到解開謎題的鑰匙。

    三樓,她記得是在三樓,聶堯臣父母居住的房間,有她發(fā)現(xiàn)的最直觀的證據(jù)。

    她順著樓梯跑上去,推開那扇房門,里面一切如舊,她不假思索地跑向那個衣帽間,想從擺放鞋子的那一排格子中的最下排將那雙白色的小羊皮靴子拿出來。

    然而她的動作,停在最后打開柜子的剎那,因為那雙靴子,此時根本不在柜子里!

    “不可能……不可能的!它明明就在這里,我上次看見它就在這里!”

    她撲過去,將柜子里的鞋子全都撥開,從上面往下翻,不顧那些昂貴的皮具七零八落地掉下來。

    那雙皮靴,真的不在這里。

    其他東西都在,只有那雙白色的羊皮靴,不見蹤影。

    是聶堯臣。

    展示,藏匿,銷毀,關(guān)乎這里的一切,只有他能做到。

    她那天背對著他蹲在這里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察覺了。

    她以為她掩飾得很好,以為這個學(xué)說話都比同齡人晚、運動和感官協(xié)調(diào)性差勁的男人根本不可能真的發(fā)現(xiàn)她到這里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然而事實是,他了解的比她以為的多很多。

    這場較量是從一開始就由他主導(dǎo)、步步為營誘她深入的,還是中途才調(diào)換位置,恐怕都很難說。

    她不是一個病人的對手。趙元熙啊趙元熙,你還是太過高看自己了。

    她步履如風(fēng),從樓上跑下來。

    含琦跟英叔站在門口,看她兩手空空,也不知該慶幸還是遺憾,或是什么別的。

    元熙道:“把車鑰匙給我?!?/br>
    含琦一怔:“你要去哪兒,我送你?!?/br>
    “把鑰匙給我!”

    含琦不再堅持,把手中的鑰匙拋給她。

    她飛快駕車離去。

    “哎呀,這……趙小姐這是要去哪里???”

    含琦剛才就被聶家這個花園吸引了注意力,被元熙這么打斷了一下,目光都沒能離開花園中間一片近來被翻動過的泥土。

    她打開手機,安撫英正華道:“您別急,我車上有g(shù)ps,跟手機綁定,能看到??捶较蛩且ド瞎偶瘓F總部,英叔,麻煩您打電話聯(lián)系聶堯臣,讓他趕緊過去一趟?!?/br>
    她有一肚子話想問,但眼下似乎不是最好的時機。

    元熙這時候去上古總部,應(yīng)該是去找她認(rèn)定的兇手聶權(quán)當(dāng)面攤牌了。

    今天上午在市局的會面對她的沖擊是相當(dāng)大的,她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平靜無波。

    且不說眼下是不是攤牌的最好時機,單是以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去跟聶權(quán)硬碰硬,男人跟女人生理上就有力量的懸殊,搞不好會有危險。

    元熙癲狂的時候能攔住她的,也就只有聶堯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