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也心里也明白，只好嘆了口氣，又問sa：“你們還有別的現(xiàn)貨嗎？穿著衣服的那種?！?/br>
    sa應(yīng)了一聲，不多久就另取了一件來。

    遲也看了一眼，“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最后的晚餐？”

    怎么的，他們家晚上這活動，酒里有毒??？

    sa尷尬地笑了笑：“這一套里穿衣服的就這個。”

    小可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快點兒啊小也，不然妝發(fā)來不及了?！?/br>
    遲也被她催得手忙腳亂，抓過來看了兩眼，便草草點了點頭，“行了就它了，幫我熨一下?！?/br>
    二十分鐘以后，助理提著能躺個人的兩個大袋子跟在遲也身后出了專柜。雖然已經(jīng)清過場，但大明星在這兒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門口已經(jīng)堵了一小撮粉絲。保鏢在門口等著，護(hù)著遲也快步走了出去。

    小簡與他們擦肩而過，慢半拍才反應(yīng)過來，回頭看了一眼，遲也一行人已經(jīng)走出去好遠(yuǎn)，粉絲們擁著，一下就把他的身影擋沒了。

    他搖了搖頭，贊嘆遲也的人氣似的，然后轉(zhuǎn)身走進(jìn)店里。

    “你好，我來拿喻主編的衣服?！?/br>
    b.t的活動在北京一個很小眾的美術(shù)館里，正展出著一個歐洲畫家的油畫作品，b.t把整個館包了下來，畫也沒動，仍舊在墻上掛著。只是空曠的展廳中間搭了幾個高臺，幾個盛裝華服的模特像從油畫里走出來似的，動也不動地站在那里，假裝自己是雕塑。

    人漸漸已經(jīng)到得差不多，依次去b.t布置的背景板前合影。遲也匆匆忙忙的，還在化妝間里折騰。

    “這怎么還有個標(biāo)簽？”助理打開剛從b.t店里提出來的袋子，西裝的衣架上系了一張硬質(zhì)的卡片，手寫了兩個花體的字母，“a.g？”

    她抬起頭，視線從鏡子里跟最后在定妝的遲也對視。

    遲也：“什么？”

    “有個標(biāo)簽……”

    小可從外面進(jìn)來，“小也，b.t的pr在催了?！?/br>
    “來了?！边t也眉間已經(jīng)壓了一層淡淡的不耐煩。他站起來，從助理手里接過那件西裝，套在了身上。

    助理看了一眼袋子里，“哥，還有副眼鏡?！?/br>
    遲也回頭，看見她手里攥著一個天鵝絨面的盒子，燙金的b.t兩個字母纏繞在一起，散發(fā)著金錢的味道。一打開，里面是一副無邊框的眼鏡，右邊的鏡片下方有一行小字，寫了b.t創(chuàng)始人的全名?？瓷先ビ幸稽c像那種未來科幻電影里有智能系統(tǒng)提示的高科技玩意兒。鏡架細(xì)細(xì)的，做成纏繞的字母形狀，造型很獨特。

    不知道為什么，就這么一眼，他感覺好像從鏡片后面看到了喻聞若。

    “這哪兒來的？”

    “就在袋子里?！敝硪荒樏Ｈ?，“店里送的？”

    小可拖長了聲音：“小也——”

    “來了！”遲也沒再多想，順手接過眼鏡往臉上一戴，出門去了。

    背景板前架了無數(shù)長槍短炮，全都等著遲也。他已經(jīng)是今晚最后一個受邀的名流。遲也不疾不徐地走過來在聚光燈下站定，笑了笑，給攝影師足夠的時間拍照。

    喻聞若早已到場，正端著酒在場中跟人說話。遲也一來，大家的目光都不自覺地轉(zhuǎn)了過去。

    “到底是大明星，要壓軸的?！彼磉呉粋€女人半開玩笑地講。

    喻聞若沒接茬，他看著遲也接過金色的簽字筆，轉(zhuǎn)身在背景板上簽字。他來得太晚，板上幾乎沒剩下位置給他，遲也干脆伸長手臂，把自己的名字簽到了所有人的上方，行云流水，一筆畫成。

    聚光燈照在他背后，耶穌兩手?jǐn)傞_，最后的晚餐桌上不再是食物，而是鉆石與美金。一道細(xì)細(xì)的銀線從那副被篡改的名畫背景里透出來，纏繞在耶穌身上，折射著聚光燈強烈的光線，順著遲也簽字的動作明明暗暗，仿佛一條在他背上流淌的河流。

    喻聞若的眼神一黯，他聽見身邊有人驚訝地低呼了一聲。

    那條細(xì)線在光下纏繞成了兩個顯眼的字母，“a.g”。

    第11章

    遲也沖進(jìn)衛(wèi)生間，二話沒說把身上那件西裝脫了下來。動作過于粗暴，喻聞若跟在他身后，沒忍住“嘖”了一聲。

    遲也猛地回過頭，被喻聞若嚇了一跳。

    “沒別的意思?！庇髀勅舭褍芍皇侄寂e起來，一副“你看我手里沒有槍”的架勢，目光落到那件衣服上，“就是……我訂制的這件，比一般的款還要貴一點。”

    遲也置若罔聞，他正緊緊地攥著那件西裝，指節(jié)收緊，衣服背后的刺繡快要被他扯變形了。

    衛(wèi)生間里鏡子上的壁燈照下來，光線昏黃，他快把鼻子都埋進(jìn)衣服里去，才勉勉強強地看清楚那兩個首字母。它們占地面積很大，幾乎覆蓋滿背，穿插交織，設(shè)計得非常有美感。最特別的是用來繡兩個字母的線的材質(zhì)，在正常或者像此刻昏暗的光線下，它們和背景完地得融為一體，甚至在不同的地方，也分別用了跟周邊一模一樣的顏色。只有在剛才那樣的強光下，才會折射出若隱若現(xiàn)的銀光。

    遲也愣在當(dāng)?shù)?，被喻聞若的悶sao震得說不出話。

    他一直沒發(fā)現(xiàn)背上有什么玄機，雖然他敏銳地意識到在場的大多數(shù)人都用一種曖昧的目光看著他。這種曖昧的目光在喻聞若隔著半個展廳朝他舉起杯笑了一笑的時候達(dá)到了頂峰，遲也被盯得渾身不舒服。他想了半天，總覺得這是一種……

    老師把暗中在談戀愛的兩個同學(xué)一起叫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全班同學(xué)在靜默中交換的起哄的目光。

    直到小可跑到他身邊，把微博給他看的時候，他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b.t的官博帶著#b.t藝術(shù)之夜派對#的tag發(fā)了不少微博，很給遲也面子，單獨發(fā)了他兩張高清圖。為了突出這件新款的特色，有意放了他背過身去簽字的圖，背后碩大的ag仿佛蓋上去的章，b.t官博還特意講明，“私人創(chuàng)意diy”，生怕別人不知道這倆字母還有別的意思。

    喻聞若懶懶散散地靠在墻上，兩手抱胸從鏡子里看著他，“沒關(guān)系，別人看到a.g也不一定就想到我?！?/br>
    遲也很緩慢地回過頭去，感覺快被他氣笑了：“那他們會想到什么？”

    喻聞若想了想，聳肩道：“angry goose？”

    遲也閉上眼，恨不得喻聞若真是只鵝。他要把他做成鐵鍋燉大鵝。

    “衣服還給你?！边t也有氣無力地伸手。

    喻聞若沒接，他那副表情，好像這事兒跟他沒關(guān)系，他只是來看好戲。

    “我覺得你不應(yīng)該直接給我?！?/br>
    遲也沒好氣：“包裝在化妝間里，要不我拿來，再給你扎個蝴蝶結(jié)？”

    “蝴蝶結(jié)倒不必了?！庇髀勅粜α耍拔沂钦f，這衣服你是付錢買的吧？”

    遲也舔了一下牙根，陰陽怪氣地說：“沒有，我偷的，專挑了寫了你名字的偷的?！?/br>
    喻聞若沒在意他不好好說話，大度地把這句話當(dāng)成了一個玩笑?！癰.t不會把寫了首字母的定制款賣給別人，我估計是拿錯了。你花了錢，總要拿到東西。你現(xiàn)在直接給我了，到時候怎么回店里換你自己的那件？”

    他想得還挺周到。遲也在心里直翻白眼。誰要跟你穿同款。

    “我不要了。”遲也又遞了一遍。

    喻聞若的視線掃過他里面那件內(nèi)搭?！澳憔瓦@樣出去？在b.t的活動上穿達(dá)諾爾的衣服？”

    遲也低頭一看，白襯衫的袖子上明顯的紅藍(lán)兩條紋章，是達(dá)諾爾的經(jīng)典元素。

    穿里面還不要緊，穿外面的話，不知道的以為他來踢館的。

    遲也抬眼，看見喻聞若身上那件深藍(lán)色的西裝：“我們換。這邊一結(jié)束就還你?！?/br>
    喻聞若挑了一下眉毛，“你確定想讓所有人看見我們一起從衛(wèi)生間出去還換了衣服？”

    “……”

    遲也還沒開口，衛(wèi)生間的門突然開了。兩人一起看過去，把剛進(jìn)門的鄒元朗看得險些一個趔趄。

    “啊……那個……”鄒元朗愣了半刻，先朝喻聞若伸了手，“喻主編好喻主編好，好久不見……”

    喻聞若伸出手去，跟他握了握。他沒說什么，雖然他們其實根本不能算是“見過”。這個場景感覺說什么都太尷尬了。

    鄒元朗也覺得尷尬，看看遲也，又看看喻聞若，“那個……誒，你們徐總還好吧？”

    遲也額上青筋直跳，近乎咬牙切齒道：“尿你的！”

    鄒元朗讓他嚇了一跳，喻聞若也抿緊了嘴，顯然不是一副想跟他聊徐穹的樣子。鄒元朗只好硬著頭皮走到便池前面，剛把東西掏出來，一轉(zhuǎn)頭，看見遲也和喻聞若都側(cè)著頭，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鄒元朗尿不出來了。

    他悻悻地把褲子拉鏈又拉好，“也不急，也不急……”一邊說，一邊往外退。人都快走到門口了，遲也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又朝他喊了一聲：“你出去別亂說??！”

    鄒元朗到底沒繃住，回頭朝遲也露出了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笑容：“我還需要多說什么呀？”

    說完也不等遲也發(fā)火，一下就溜沒影兒了。

    衛(wèi)生間里重又只剩下了喻聞若和遲也。誰也沒說話。喻聞若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么，遲也則在心里盤算著要用多大的鍋才夠燉了喻聞若。

    “你跟鄒元朗關(guān)系很好？”

    遲也一怔，沒想到喻聞若突然開始說鄒元朗。

    喻聞若：“聽你跟他說話的語氣，應(yīng)該是朋友。”

    他們確實算是朋友。鄒元朗主編的雜志《浪潮》總部在法國，以前是做影評報道出身，到中國創(chuàng)刊以后，雖然定位已經(jīng)非常模糊，但比起別的時尚雜志，他們還是要離影視圈更近一些。遲也早年一直在電影圈混，上《浪潮》那是家常便飯。

    但他會跟鄒元朗有私交則是因為另一件事。

    當(dāng)年《浪潮》專訪《夜盲》主創(chuàng)，本來定好了張念文跟遲也的雙人封面，結(jié)果照片都拍完了，鄒元朗突然說張念文又老又丑，跟遲也站在一起太不和諧。開了多少個會吵了多少次架他都固執(zhí)己見，在當(dāng)年的《浪潮》，主編的意志大于一切。雖然張念文氣得在家里罵人，但最后雜志印出來，封面上就只有遲也一個人。

    遲也喜歡他，覺得他有性格有想法，不管外界對他的私德怎么評價——說實話，這個圈里，實在也沒人在意什么私德。

    不過，因為徐穹在bridge的影響，他們那邊的人對鄒元朗是很有看法的。遲也一看喻聞若的表情就知道又是那些舊恩怨，他識相地閉了嘴，也沒承認(rèn)跟鄒元朗有沒有私交，擺明了不是很想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再惹喻聞若。

    喻聞若看著他低頭不說話，突然莫名地被取悅到了。

    “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庇髀勅粽Z氣淡淡的，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衣服送你了?！?/br>
    只要他以后也不穿，不承認(rèn)a.g是他，大家最多起哄這一晚上，明天起來就忘了。

    遲也驚訝地抬頭看他。喻聞若的態(tài)度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他猜到喻聞若肯定會沒事兒人一般，只當(dāng)那天在上海的事沒發(fā)生，繼續(xù)跟他客客氣氣。畢竟他就是那么個人，永遠(yuǎn)人模狗樣，永遠(yuǎn)風(fēng)度翩翩，但冷不防地就會在你耳邊來一句，“有人說你演技跳崖，你有什么看法”。

    他做好了自打嘴巴的心理準(zhǔn)備，要跟喻聞若低個頭，承認(rèn)他也很需要bridge的平臺和機會，希望喻大主編高抬貴手。

    但沒想到，喻聞若的態(tài)度怎么好像……寬容得好像跟那個讓他滾下車的人不是一個媽生的。他有點兒不知道怎么提風(fēng)尚盛典的事兒了。甚至有種隱隱的感覺，這件事他不用提了。

    遲也仍舊攥著那件西裝，重工刺繡的面很粗糙，磨在他指腹和掌心，癢癢的。

    “太大方了?！彼p聲道，“我以為你們時尚雜志沒賺這么多錢。”

    喻聞若笑了：“你穿著挺好看?！?/br>
    “如果我穿著好看的你就要送我，那你干脆把整個國貿(mào)給我買回去吧?！边t也放松下來了，沒忍住耍了個嘴皮子，“我穿什么都好看?！?/br>
    喻聞若唇邊的笑意更深。他不想承認(rèn)剛才看著遲也穿著這件衣服滿場打轉(zhuǎn)的時候，他竟然產(chǎn)生了一絲卑劣的占有欲，還摻雜著一種男人的虛榮心被滿足的快感。他知道遲也是為什么來的，但為著這種隱秘的滿足，他決定放遲也一馬，不必他開口了。

    他打量著眼前的人，突然想，是，你穿什么都好看。

    我又不是買不起。

    遲也感覺喻聞若的眼神變了。

    “不過……你這副眼鏡……”喻聞若走了兩步，身子微微前傾，一只手自然地?fù)卧谙词峙_上，好像把遲也困在了他懷中。這個姿勢太過于曖昧，遲也只覺得腦子里“嗡”地一聲，一下子口干舌燥，竟然忘了作出任何反應(yīng)，像某種受驚的小動物，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