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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百越的紋身秘術(shù)中,玄鳥不同于龍鳳。玄鳥成形的條件更苛刻,過程更痛,而且要歷時三年,這三年的每一個日日夜夜都要忍受身體被灼燒的痛苦。但是一旦成功,就說明這個人的心意得到了上天的信任和祝福,行事有如神助。 她在灰燼中重生,帶著復(fù)仇火焰歸來,其勢更烈。 王啟年目送竇景徑直走向船頭,櫛風(fēng)沐雨,直面接下來的未知命運。確實,他們倆誰也不知道過了今夜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昨夜實在應(yīng)該痛飲一杯才對,王啟年心里篤定竇景必有千杯不醉的酒量。 大副吹響號角,船揚帆起航,大秦的黑騎肅立于岸邊,雨水模糊了他們的面容。 王啟年扭頭走進船艙。 竇景此番南下和親,陪嫁奴仆百人,男女各半,但是按照海龍王覃嘎農(nóng)的命令,只有女人被允許隨竇景乘船上島,男人無論年紀(jì)大小,都和黑騎一并被留在岸上。嫁妝中除了絲綢布匹、首飾皮草、瓷器擺設(shè)、藥材谷種外,還有五十壇窖藏的紫金醇。 陶瓷酒壇被黃泥封口的嚴(yán)嚴(yán)實實,想到里面重重的下了蒙汗藥,王啟年不由在心中暗暗祈禱開局得利。 按照現(xiàn)在的風(fēng)速,大概午后船就能在博羅島的蛇田碼頭靠岸,就按照日昳二刻開始婚禮,王啟年在腦海里一點一點反復(fù)梳理和演練昨夜他和竇景商定的計劃,容不得一絲紕漏。 船在波濤中顛簸,雖然自小在海邊長大,此時船只的起伏于他而言不過搖籃輕擺。跟在竇景身邊的兩個侍女應(yīng)該是頭一次出海,暈船使她們扶著船舷嘔吐,然后就再也沒有站直過。 王啟年走出船艙,遙遙望著竇景倨傲孤獨的背影,她始終風(fēng)雨不動安如山。 雨一直下,一直下,一直下。 迎著濃霧破風(fēng)前行的船頭雕刻著一只蛟首,蛟須飄揚,蛟口大張,兇神惡煞地帶著船沖行在波濤起伏的海面上。 竇景遙遙地聽見了隱隱的雷聲,然后船工們的號子聲應(yīng)和著響起,起初低沉如模糊地囈語,然后逐漸越來越雄渾,越來越厚重,整齊劃一,氣勢磅礴。那隱雷聲也越來越近,聽得久了,竇景才突然意識到,那不是雷聲,而是鼓聲。 鼓點密集如雨點,排山倒海襲來,在低低的濃厚烏云下,竇景不由得感覺心口堵著一團棉花,壓抑的氛圍如影隨形。 離岸邊近了,竇景已經(jīng)能看見黃色的沙灘。 鼓聲也更大。透過霧氣,竇景看到一排黧黑粗壯的大漢裸露著上身,賣力地用肌rou虬結(jié)的上肢握著鼓槌,有節(jié)律地敲響身前三尺方圓的大鼓,聲如驚雷。 敲鼓的壯漢后還站著一排排黑壓壓的人群,他們手持火把,火把燃燒升起陣陣黑色的濃煙,被海風(fēng)一吹,便向竇景迎面覆來,熟悉的油脂味,令人作嘔。她記得覃嘎農(nóng)有把犯了錯的奴隸燃燒煉化成油脂的惡癖,他說用動物油脂作為引燃料可以讓火把燃燒的更明亮更持久。竇景屏住呼吸,微微閉了閉被煙熏疼的眼睛。 大船吃水太深,要上岸必須換小船。在王啟年的謹(jǐn)慎有禮的攙扶下,竇景扶著他的胳膊登上了第一條小船。近了,更近了,岸上的火光和海上的霧氣讓竇景眼前的視線波動起來,一切就像夢一樣,看上去那么不真實。 即將迎來一場硬仗,竇景心想,真該在啟程之前喝一杯才對。 雨一直下,一直下,一直下。 小船靠岸,鼓聲沒有止歇。上百只火把的溫度和黑煙讓竇景睜不開眼,黑壓壓的人群齊刷刷地跪下,讓開一條道—— 是他,覃嘎農(nóng)。現(xiàn)在是聲名斐然的海龍王。 他的容貌與竇景記憶中并無二致——橫生的三角眼精光四射,眉骨扁平,鼻梁塌陷,鼻孔微微朝天,顴骨突出,發(fā)達的頜骨給人一種值得信任的可靠感覺。但那都是假象,知人知面不知心。 時至今日,竇景依然不敢直視覃嘎農(nóng)的眼睛,她擔(dān)心被認(rèn)出來以至于讓一切還未開始就功虧一簣,雖然已經(jīng)十幾年過去,再加上衣飾和妝容的改變,竇景有九成九的把握不被認(rèn)出來,但是在她內(nèi)心的深處某一個部分,她還是當(dāng)年那個被按在馬槽里束手無策,哭求無力的小女孩。 竇景關(guān)上重重心門,把受傷無助的小女孩藏在最深最深的地方,然后微微抬起下頜,逼迫自己鼓足勇氣迎上海龍王的目光。 他穿著一身寶石藍底繡有蛟龍的長袍,蛟龍由金線繡成,在火光中熠熠生輝。 但蛟龍不是龍,大家都知道。 海龍王微微揚起一只手,鼓聲立刻止歇,呼呼的海風(fēng)中,只剩火把燃燒的噼啪聲。 竇景立在船頭,紋絲不動,只微微垂下眼,俯視著海龍王。站在竇景身后的王啟年先一步跳下船,伸出手臂來引她,但是被大步走上前的海龍王一把推開,攥住竇景剛剛伸向王啟年的手腕,一把就把她拉進懷里,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口,竇景還記得他的胸口長滿黑色的毛…… 不!什么都不要想,竇景告訴自己,也不要看王啟年,關(guān)鍵的時刻絕對不能露怯。 竇景只覺得腰間被一把大力托起,然后就兩腳離地,海龍王布滿胡茬的面孔就貼在自己面前,人群中響起一陣陣類似野蠻人的起哄叫好聲。 竇景抑制住內(nèi)心強烈的抗拒,伸出雙臂環(huán)住海龍王的脖子,不知怎的,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發(fā)抖,而這似乎更激起了海龍王的興趣,穿過竇景腋下的手不老實地捏了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