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聽見安排后眼底露出幾分好奇，對此，顧千歡沒有任何評價，他從沒將顧琛當(dāng)成單純的孩子，即使是孩子，也應(yīng)該有自己的判斷。

    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永遠(yuǎn)依靠別人，也沒有誰能永遠(yuǎn)保護別人。

    顧琛對游樂園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雖然他的第一個項目是——旋轉(zhuǎn)木馬。

    舒緩的歌聲響起，旋轉(zhuǎn)木馬刷成溫柔的顏色，前后都是游客，或是一家人，或是朋友，或是情侶，顧千歡他們也就不那么顯眼了。

    顧琛一開始還好奇地張望，后來坐在馬上，開始上癮了。

    顧千歡目光落在前面一對情侶身上：“小琛，你看他們?！?/br>
    “沒有任何親昵動作，只是眼神接觸，他們都沉浸在彼此之間，還有他們——”

    那是一家三口，爸爸mama帶著小孩子，比他小一些的年齡，孩子高興地坐在爸爸懷里，大聲歡呼：“嗷嗷嗷我飛起來了！”

    一場結(jié)束小孩子趴在馬上不肯離開，鬧著要再來一次，爸爸不答應(yīng)就哭了起來，答應(yīng)了又立即破涕為笑。

    顧千歡牽著顧琛離開：“什么樣的年齡，做什么樣的事。小孩子就該快快樂樂的長大，談戀愛是大人才能做的事?！?/br>
    顧琛似懂非懂：“我還沒長大嗎？是不是做一些特定的事就能長大了？”

    顧千歡步伐一滯，暗沉的目光看向男孩：“誰跟你說的？騙人的鬼話，沒有一個人會喜歡上孩子?！彼矒岬孛嗣欒〉念^，臉上泛起一抹笑：“除非它是變態(tài)！是野獸！”

    他的話嚇到了顧琛，男孩兒膽怯地看著他，那些話突然堵在喉嚨里，顧千歡張了張嘴：“你要吃冰淇淋嗎？我給你買一只。”

    顧琛立即轉(zhuǎn)移注意力，看著別人手里的甜筒，他思考一下：“我要雙色的！”

    顧千歡把他領(lǐng)到咖啡廳的角落：“好，你先在這里等我，別離開?！?/br>
    不遠(yuǎn)處，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猛地轉(zhuǎn)身，只瞥見一抹清瘦的背影，眨眼間，猶如一滴水掉進大海里，消失不見。

    顧琛拿著冰淇淋，吃了起來，他皺著眉，有些苦惱：“哥哥，我想了想，我學(xué)習(xí)已經(jīng)退步了好多，我不能再談戀愛了！”

    顧千歡神色一滯，看著懵懂的男孩兒，他終于意識到什么，冷意從頭到腳爬上來。

    顧琛還在繼續(xù)：“可是他太黏人了。他經(jīng)常闖進來，打擾我學(xué)習(xí)，還說愛我。我拿他沒辦法呀。”

    咖啡廳的空調(diào)扇葉送來冷風(fēng)，顧千歡僵直著背，傾身時耳邊似乎響起咔嚓咔嚓的轉(zhuǎn)動聲，他像一架生銹的機器人，遲緩愚鈍地聽著男孩兒抱怨。

    “顧琛，他是罪犯，他強迫你，你知道的，對不對？”

    這一刻，遮羞布驟然撕碎，顧千歡想起久遠(yuǎn)前的事情，他垂下眸子。

    “可是他愛我啊。”男孩兒眼里閃著光：“他太愛我了，只是控制不好自己，對不對？”

    他的語速變得極快：“我沒有被猥-褻，我沒有被侵-犯？對不對？我們是兩情相悅！”

    最后一句話他幾乎是嘶喊大叫，引來眾人的注目，顧琛跌坐回椅子，身體向下滑，像是跌入不見底的深淵。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反抗過，可是沒有人發(fā)現(xiàn)，沒有人相信，甚至沒有人知道，在日復(fù)一日的侵-犯里，他完全麻木掉了。

    他害怕自己會瘋掉，他還想長大，只能催眠自己，他們是相愛的，可是，那樣惡心的事，為什么是他，為什么是他，這個人為什么是他?。?/br>
    一只手抓住他，把他整個拎起來，是顧千歡。

    他臉上帶著笑，燦爛的像是夏日陽光，耀眼，璀璨。他手上拿著一把匕首，雪白刀刃閃出刺眼的光斑，在這個誰也不曾注意到的狹小卡座里，顧千歡俯身，壓低的聲線似陰冷的水珠滴落，墜在他眼瞼上：“殺了他。”

    “在下一次到來之前，殺了他?！?/br>
    他臉上的笑愈發(fā)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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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顧琛呆呆地看著他,那一瞬間，他好像聽見神話傳說里海妖塞壬的蠱惑，心臟瘋狂跳動，更可怕的是,他竟然真的相信了。

    哪怕他看起來那么的遙不可及。

    “我可以嗎？”他艱澀的說。

    顧千歡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那把異常漂亮的匕首被他收起來：“當(dāng)然不可以?！?/br>
    “小孩子要做小孩子才能做的事，”他放柔聲線：“這樣臟污的事情,交給大人來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他這雙手,早就沾滿了污穢，哪怕是被迫?？膳K了就是臟了，握住冰涼的刀刃,抵著皮膚,只需一瞬間,就能刺破,奔騰的血液流出來,釋放……顧千歡松開了手，哈哈,小孩子還看著呢。

    “你是,千歡？”驀地，一道聲音傳過來,伴隨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程言一臉驚喜,眼底掠過一點急切：“千歡,真的是你?！?/br>
    自那次畫展之后，他再也沒見過顧千歡，甚至連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顧千歡朝他點頭,淡聲道：“你坐?！?/br>
    他招來服務(wù)生：“給這位先生一杯拿鐵咖啡。”

    他對面的程言笑了，手指無意識地攥緊，竭力壓抑心頭的喜悅：“千歡，你還記得我喜歡什么口味?！?/br>
    顧千歡看他一眼，笑道：“我們在國外讀書的時候，你最愛喝這個挑燈夜讀，我怎么會記不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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