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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32節(jié)

    楚辭?只要是袁山縣讀書人就少有不知道楚辭的,聽說他去年也被冤陷入了舞弊案中,對舞弊之人他應(yīng)該十分氣憤才是。在場的學(xué)子們這樣想。

    縣令大人神情卻緩和了,對于辭海題集的作者楚辭他印象很深,聽書辦說起來,他應(yīng)該是個很識時務(wù)的人才對。

    “無須多禮,你想說什么,直說便是?!?/br>
    “各位兄臺,此事,其實(shí)我覺得確實(shí)有些不公?!?/br>
    楊縣令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趙召明則有些不屑,現(xiàn)在說有何用,大家記住的還是他。

    “不過不是對各位不公,而是對這方晉陽不公才是?!?/br>
    楚辭看了看大家驚訝的表情,繼續(xù)說道:“眾位都是考過縣試的人,應(yīng)該知道縣試取仕規(guī)則才是。貼經(jīng)墨義是讀書人的本份,這道題并不容許有半點(diǎn)錯誤,一旦錯漏,后面的不用再看,直接不取。”

    “九章題是太祖登基之后加上去的。在這之前,讀書人只學(xué)文章,不知九章,故而太祖允許三者取其二,也就是說,三道九章題對了兩道便可錄取。是也不是?”

    “再看這位方兄的文章,無論詩賦還是雜文都勝人一籌,九章兩道題也全對,本不應(yīng)取為最末,但老父母卻將他置于最末。眾位可想過這是為何?”

    大家做深思狀,唯有縣令大人隱隱含笑,顯然是知道他大概要說些什么了。

    “排名在他之上的這些人,對比起他來說有所不足,但是你們做題認(rèn)真刻苦,老父母仁慈,不忍將你們置于其下,故而將方晉陽點(diǎn)為最末。而對方晉陽來說,他的詩詞文章都很不錯,但終究有些遺憾,點(diǎn)為最末也是警告之意,讓他謹(jǐn)記下次不再疏忽。老父母愛才惜才,各個方面都為爾等著想,現(xiàn)在你們還要聚眾咆哮,干擾大人辦公,我認(rèn)為,這也是對大人一片仁愛之心的不公!”

    趙召明嘴巴囁嚅兩下,卻發(fā)現(xiàn)不知從何處攻訐,只能悻悻作罷。

    其他人大呼:“老父母仁義,是我等愚昧,望老父母原諒?!?/br>
    “何來原諒一說,我們本就是一家人。牙齒尚且會碰到嘴唇,有何況你我呢?咱們今天就只是談?wù)勑模渌氖挛乙桓挪恢??!?/br>
    縣令朗聲大笑,其他人也笑,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和樂融融了。

    趙召明面色灰暗,他狠狠地瞪了楚辭一眼,然后離開了。今日之事不成,他又開罪了縣令,幸好他已過了縣、府試,不然的話就糟糕了。

    楚辭和張、方二人也隨著人群散去,方晉陽一臉感激,張文海則是一臉痛快。

    “楚兄,我剛剛還以為你要幫那個人說話,嚇?biāo)牢伊?。你是沒看到啊,你那一席話讓趙召明的臉都黑的要滴墨了,笑死我了?!?/br>
    “是啊,多虧了楚兄仗義執(zhí)言,不然我今日怕是百口莫辯了?!狈綍x陽苦笑,等院試完了,他要去找間寺廟清修一段時間,去去晦氣了。

    “對了,還沒恭喜方兄你成為生員,若院試也取第一,那就小二元了。”楚辭拱手道。

    府試第一院試必取,方晉陽就算不去考院試,也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秀才公了。他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是啊,晉陽你可好了,我明日還要再考一場才能知曉呢。”張文海說。

    “明日一場最為簡單,你府試取三十二,院試應(yīng)該也能過?!背o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他不作死,秀才妥妥的了。

    回到書院,正是蒙童館快要下學(xué)之時。楚辭準(zhǔn)備去到門外等候,正巧在門口遇到來送東西的徐管家。

    一般人是不準(zhǔn)進(jìn)入蒙童館之中的,徐管家就算想要使點(diǎn)手段也不行。而且他也不太敢進(jìn)去,怕小少爺哭鬧,自己一心軟就把人帶回去。

    “楚秀才,你來的正好啊。這些東西是給你們的,一式三份,你等會記得一起拿走?!?/br>
    地上有兩個大包裹,裝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一看就很重?/br>
    “徐管家何必如此客氣,你只需準(zhǔn)備鐘離小友的就可以了?!?/br>
    “楚秀才說笑了,此番勞煩你照看我家小少爺,本就是小老兒厚顏強(qiáng)求了。上次那書生抱怨,我也沒來得及處理,倒讓你破費(fèi)了。這點(diǎn)小心意又算得上什么呢?”徐管家說道。

    “無事,別說寇兄幫我在前,就算他未曾幫過我,看在鐘離小友和我侄兒是同窗的份上,也應(yīng)守望相助才是。”

    “哎呀,說起我家少爺。楚秀才,我之前給少爺去了信,把這事一說,我家少爺十分生氣,說我這事辦的不地道。他特又修書一封,親自向你告罪?!毙旃芗倚Σ[瞇地從懷里又掏出一封信。

    楚辭:……寫上癮了嗎?

    “我家少爺還說,上次給你去信未得回應(yīng),料想是太過冒昧的緣故讓你不喜,若楚秀才方便的話,能否給我家少爺也去一封信?”

    徐管家為了求信做小伏低,楚辭也不忍讓他為難,何況那位寇兄的為人他也是欣賞的,既如此,交個筆友又何妨?

    第45章 國喪

    “寇兄親啟, 見字如唔。一別數(shù)日, 寇兄可安好?安城一帶, 地勢廣而平坦,居于此處, 心胸必然開闊, 吾心向往之久矣……聽聞寇兄在軍中事務(wù)繁忙, 叨擾多時, 實(shí)在不該??苄秩魺o閑暇,亦可不回。辭親筆?!?/br>
    楚辭以略帶親切的口吻寫了這樣一封信, 信中毫無陌生之感,仿佛與朋友隨意的討論著天南海北, 讓觀者看得心里暖洋洋的。

    寇靜沒有想到楚辭居然會主動寫信給他, 心中十分高興, 提起筆也寫了一封信,仿著楚辭的語氣, 先回憶了一番家鄉(xiāng)美景, 又介紹了一下安城的風(fēng)土人情,用詞精美華麗, 又透著中肯,寫得就像是一篇精美的游記, 楚辭接到時, 至少看了三遍。

    他心中對寇靜臉上的傷感到更加遺憾,這樣一個文采斐然的書生,若無意外必定會是官場上冉冉升起的一顆明星。只可惜, 他投了軍營,再無入內(nèi)閣的可能性。

    ……

    “捷報(bào)貴府老爺張文海,蒙甘州府提學(xué)道取中為院試第二十三名。恭喜新任秀才公啊!”報(bào)錄人吹吹打打的上了門,一時間清水巷的街坊鄰居都來張家門口看熱鬧了。

    張老爺和張夫人紅光滿面,派人去將早已兌好的銅錢取出來,拋灑給大家沾沾喜氣。

    幾個報(bào)錄人拿到紅封,心滿意足地走了,之后二報(bào)三報(bào)也來了,大家歡歡喜喜地鬧了一個上午方才散了。張府的銅錢也灑了七八千了。

    方晉陽家更是風(fēng)光,他院試發(fā)揮穩(wěn)定,竟又是案首,這不禁讓人更加可惜他之前的那場縣試,若也取為案首,小三元的名聲一傳,多的是府城的書院來求他入學(xué)。

    方晉陽已經(jīng)很滿足了。此時,他的心中尤其感激一個人,若不是楚辭的話,他焉能有這樣的成就?

    一般來說,同年取中的學(xué)子辦酒席也是有先后之分的。大家都等著案首開辦,其他人才好著手準(zhǔn)備。

    方家也沒讓大家等太久,廣發(fā)請?zhí)尨蠹矣诙迦丈祥T赴宴。

    楚辭安排好楚小遠(yuǎn)和鐘離鈺,然后提著禮物去方府赴宴。他也沒買什么太貴的東西,就是買了一塊歙縣好硯送給方晉陽。

    楚辭剛一上門,就被方府家仆帶上了主桌,位置就在方父下首。按古人天地尊親師的排位來看,方家是把楚辭放在了師者的位置上。

    楚辭感到有些惶恐,幾次起身都被眾人勸下,他也只能作罷了。當(dāng)然,這只是做給別人看看的,不讓別人有機(jī)會抓他的把柄。

    方爺爺原本是位師爺,他跟隨上司走南闖北,曾一度坐到了知府師爺?shù)奈恢?。后來他因年老而卸任,但他的二兒子卻頂了上去。知府大人去京城上任后,感念他的好處,于是提攜他,讓他任了九品縣丞。官雖不大,但那個縣卻是全國有名的富貴縣,這些年來,即使沒有有意去賺錢,身家也早已不一般。

    這次侄兒中了秀才,這位縣丞雖沒有機(jī)會趕回來,但賀禮卻是送了幾擔(dān)過來。方家其他幾位叔叔和姑父在官場也都各有建樹,故而方晉陽今天的禮物是收到手軟了的。

    席上,觥籌交錯,眾人把酒言歡,方晉陽也一改平日的矜持,只要敬酒便來者不拒。而且他前幾杯敬了長輩之后,下面馬上敬了楚辭,一連三杯下肚,饒是這酒度數(shù)不高,也讓人有些發(fā)暈。

    張文海也沾了光坐在這席上,他看著方晉陽的樣子,感嘆道:“我家后日宴客,必不會像晉陽今日這般猛喝。”

    楚辭斜了他一眼,心道:你個人來瘋,只怕別人不敬酒你都要自己灌自己呢。越和張文海相處,楚辭就越覺得他和某哈十分相像,都特別二。

    散席后,方晉陽被人扶著暈暈乎乎地回了房。楚辭也準(zhǔn)備告辭了,仆人卻說老太爺相邀,請楚辭去書房一敘。

    楚辭剛進(jìn)書房,便見方家老太爺和方老爺同時朝他行禮,嚇得楚辭腳一軟差點(diǎn)當(dāng)場跪下。

    他一手扶一個,總算將這禮打斷了。

    “小生惶恐,老太爺和方老爺何至于此?”

    “楚秀才對我孫兒有再造之恩,受這一禮又算得了什么呢?這些年來,晉陽他一直郁郁寡歡,我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卻沒半點(diǎn)辦法。偏偏我們一家愚昧至極,被兩個婦人玩弄于鼓掌之上,險些斷送了方家長房一脈的前途。你對晉陽有授業(yè)之恩,又有揭發(fā)之義,后又仗義執(zhí)言為他挽回聲譽(yù),老夫和他父親感激不盡?!?/br>
    “老太爺說的哪里話,我和晉陽兄情同手足,這些都是該做的。往后我們一同在官場行走,免不了要互相扶持的,說不定哪日就要晉陽兄幫我了。”

    方家人雖無一人在高位,但是都分布在衙門的各個實(shí)權(quán)部門,幾十年的經(jīng)營,交友不可謂不廣。須知“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古今多少大人物都是敗在無名小卒手上的。

    “話雖如此,可我們到底不是忘恩負(fù)義之輩,若就依了此言,不思回報(bào),日后恐被世人嘲笑。楚秀才是讀書之人,黃白之物對你來說太過庸俗,自晉陽當(dāng)初學(xué)成歸來后,他父親就到處走走看看,總算在長溪村周圍買到了十幾畝良田,還望楚秀才不要推拒,不然老夫和他父親再無臉出去見人了?!?/br>
    十幾畝良田,聽上去應(yīng)該還是連在一塊的,根據(jù)市價起碼二百三四十兩往上還不止,這可是實(shí)實(shí)在在一份大禮了啊!

    楚辭假裝思考,手也不去接。方父卻一直將它舉著,也不曾收回。

    楚辭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接過了:“老太爺和方老爺如此盛情,小子卻之不恭,只能收下了?!?/br>
    “這才對呀!往后我們晉陽還要靠楚秀才你多多關(guān)照,若在小事上都要分得那么清楚,倒顯得生疏了?!狈郊依咸珷斝Φ馈?/br>
    幾人又說了幾句話,然后方父親自安排車馬,送楚辭回縣學(xué)。

    一路上,楚辭心想:這方家出手如此大方,張家恐怕在設(shè)宴當(dāng)日應(yīng)該也還有表示,像張老爺那種商人,當(dāng)時被他幾句話就勸回了五十兩銀子,想必是還有后手吧。

    果不其然,兩日后,張家宴席散后,張老爺也邀楚辭書房一敘,遞給了楚辭一個盒子,里面裝著袁山縣城的一張房契,兩進(jìn)的院子,沒有二三百兩根本拿不下來。

    楚辭要推拒,張老爺便唉聲嘆氣,只說自己一介商人,實(shí)在不會送禮,若楚辭不喜,他便把這房子也換成良田送給他。

    楚辭就知道這些老狐貍互相通了氣,一個送房,一個送田地,將剛剛脫貧的楚辭硬生生拱上了小康之路。這還只是帶了兩個家里有錢的學(xué)生。若是再來幾個,恐怕他要一躍成為長溪村首富了。呃,說不定現(xiàn)在就是了也未可知。

    ……

    這次袁山縣一共出了十六個秀才,可讓縣令高興壞了!

    這些可都是明晃晃的政績啊!想他的前任曲縣令,在這袁山縣近十年的時間,也就是那次十四歲中了秀才的楚辭讓他得以在其他縣令面前風(fēng)光一下。沒想到的是,這次袁山縣能取中約三分之一的秀才,靠的也是楚辭。

    那本題集讓學(xué)子們得到了很多的鍛煉,特別是其中的九章題,更是點(diǎn)撥了很多人。這次院試題是甘州府知府親自擬的,這位大人喜愛九章,當(dāng)初差點(diǎn)就成了國子監(jiān)的算學(xué)博士,故而他出的題目都是比較稀奇的,這次院試未取中的,大部分都是九章沒有做對兩道題的。

    他等著學(xué)子們家里設(shè)宴完畢之后,才下帖子邀請他們前往縣衙赴宴。席間他勉勵眾人好好學(xué)習(xí),在三年之后的鄉(xiāng)試上繼續(xù)發(fā)光發(fā)熱。

    宴席舉行到一半之時,突然一封急報(bào)傳來,縣令大人立刻整理衣冠去接,卻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

    上位四十二年的嘉佑帝,駕崩了!

    席上的東西以最快的速度撤了下來,縣衙也用最快的速度布置上了白色幔帳,將一切代表喜慶的東西都藏好了。

    而后縣衙敲響登聞鼓,將這個消息宣之于眾,并且要求他們于明日之內(nèi)布置好,務(wù)必全城縞素,大家身著麻服,為先帝守孝十五日。

    這十五日內(nèi),菜里不得出現(xiàn)葷腥和姜蒜之類的調(diào)料,不得飲酒作樂,不能大聲說笑,夫妻不得敦倫,一切嫁娶喜慶之事,也必須擇日再舉。

    張文海和方晉陽赴宴歸來后,立刻讓家人去買白布和麻布,趁著大家還不知情早早備上,不然晚了就買不到了。若是因此事被有心之人檢舉,那對仕途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除了準(zhǔn)備自家的之外,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楚辭。

    面對縣學(xué)門房的通知,楚辭跟著他去了門口,一臉懵逼地望著地上兩大摞白布和麻布。

    “楚秀才,我家少爺讓我轉(zhuǎn)達(dá)你一句話,天塌了。”石頭指了指上空說道。小橙子也不甘示弱,“我家少爺也有一句話要說。”

    他靠近楚辭,然后在他耳邊說了一句“陛下死了”。

    楚辭滿頭黑線,得虧張文海還記得囑咐小橙子不要大聲嚷嚷,不然不敬之罪沒跑了。難道他以為不說的這么直白,自己就不知道了嗎?瞧人家晉陽多么含蓄而簡潔。

    不過,他心里怎么就這么暖呢?

    若說家人和夫子對他好有些因原主之故,那么張文海和方晉陽就是他實(shí)實(shí)在在發(fā)展而成的。有友如此,夫復(fù)何求呢?

    還不等楚辭將東西搬走,那廂徐管家也匆匆來了,“楚秀才,你在這正好,我這里有一些布和麻衣,你們明日記得套上,房間里也要掛上啊?!?/br>
    楚辭無奈地指了指地上,徐管家才看清那兩大摞物什。

    “無妨,這些都是整匹的,你們不好裁剪,可以送給旁人。我這里都是按你們的身子裁剪好的,白布也剪成了布條,可以直接掛上去。我還要回府布置,請便了?!?/br>
    徐管家急急忙忙地來,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了回去。楚辭盯著這些東西,默默轉(zhuǎn)過頭看著門房。

    瘦弱的門房被他炙熱的眼神盯著,也默默地轉(zhuǎn)過身,背影寫滿了兩個粗黑大字,上書拒絕。

    不等楚辭以利相誘,門外便傳來猶疑的聲音:“這位兄臺可是……楚兄?”

    楚辭打眼一看有些陌生,再一看立刻拉回了記憶,這不是那次和他們一起聽說書喝酒的陳子方嗎?對了,他說過自己要轉(zhuǎn)來縣學(xué)求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