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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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德緊緊抿著唇,他對艱苦的平民孩子還是很心軟的,但又實在害怕會碰上下一個安東尼,兩種濃烈的感情在心底撕扯。 紀遲閉了閉眼,輕聲問:那你現(xiàn)在買下多少生命了? 林頓怔了一下,回頭望向紀遲的眼睛,頓時什么都明白了,他笑了起來,帶著點兒驕傲:三百一十二條了,我還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人,其中有一半也是他救的,我只是負責提供金幣而已。 紀遲點點頭:那挺好,你的家人一定有跟著他們來探望過你,滿打滿算也有一百多次了吧。 林頓咧嘴一笑:是的,但還不夠,我還想攢點錢,讓他們多來陪陪我。 克洛伊不停轉(zhuǎn)頭看著他們兩人,她第一次碰到這樣復雜的感情,花了好久還是判斷不出來,他們的臉上到底是喜悅還是悲傷。 她索性不想了,歪了歪頭:林頓缺金幣嗎?克洛伊可以把金幣給你。 她說著又要伸手掏肚子,卻被巴德按住了。 巴德深深嘆息一聲,慢慢背過身:抱歉,是我固執(zhí)了,希望你能永遠守住本心你們跟我來吧,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林頓的笑意僵在嘴角,眼中逐漸被不可置信和驚喜占滿。 紀遲路過的時候拍了拍林頓的肩膀,跟上巴德,低頭對他說:放心啦,你不會后悔的,或許還是個驚喜呢。 巴德重重哼了一聲:驚喜還是別了,上一個驚喜差點要了我半條命。 紀遲知道他在說典籍的事,噗噗噗笑了起來,說:抱歉抱歉,我應該提醒得再直白些的,那為了賠罪,七百萬金幣就不用還我啦。 巴德很有原則地撇過頭:不行!我說到做到,你是在諷刺我還不起嗎! 紀遲哼笑一聲,小聲逼逼:濫好人的錢怎么可能攢得起來 * 巴德的法杖店由于多了一個克洛伊,變得和之前很不一樣,原本狹窄的空間被拓寬了不少,隨意丟棄的手稿零件安安分分堆在一角,單調(diào)簡陋的室內(nèi),也被許多新奇的小玩具堆砌了起來。 克洛伊坐在屬于她的小軟凳上,習慣性從巴德的工作臺上撈過一只黑發(fā)黑瞳的木偶,將它抱在懷里。 巴德沏了幾杯濃郁芳香的花茶,遞給他們,克洛伊捧過其中一杯,放在手心細細聞著,并沒有喝下去。 林頓沒有注意到克洛伊的異常,他現(xiàn)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巴德身上,他三兩下將茶水一飲而盡,雙手端端正正擺在膝頭,灰眼睛亮得出奇。 巴德轉(zhuǎn)身從工作臺上拿過一張淺黃色的稿紙,鋪在他們面前的小矮桌上,手中拿了一支羽毛筆,金色的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器械競賽我曾經(jīng)帶著兩個學生參加過一次,也拿到了冠軍,那時候競賽規(guī)模沒有這么大,獎勵也很一般,主要是為了鍛煉他們兩個 巴德意識到自己回憶遠了,咳了一聲,繼續(xù)道:但是這么多年下來,競賽的規(guī)則沒有多少改變。 這場競賽有三次選拔,第一次是對設計圖的選拔。參賽的隊伍必須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上交設計圖,設計圖由各個帝國器械院的器械師們一同評定,這會淘汰掉不合格的參賽者。 第二次的選拔就要開始計分了,參賽者需要攜帶材料,在賽場上完成設計圖的制作,最后由特邀器械大師們進行評定,從這次選拔開始,計分將會被統(tǒng)計起來,合并到最后。 最后一次的選拔是給參賽作品一個提升的機會。當年我們在第二次選拔時,只能排到第三名,但在最后一刻,菲我的學生他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改進方法,這才一舉奪得冠軍,真是驚險啊。 巴德想到當時驚心動魄的一幕,眼底流出一抹微笑,又很快收斂起來:大致流程就是這樣,競賽器械沒有具體的評定標準,但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品質(zhì)和創(chuàng)意。 不過,在現(xiàn)在愈發(fā)盛大的競賽中,高品質(zhì)器械已經(jīng)不稀缺了,最重要的還是想測試器械師們能不能創(chuàng)造出嶄新的物品。巴德淡淡說道,抬眼看對面三個少年少女,你們有什么想法嗎? 第89章 想法啊林頓捏著下巴,目光在稿紙紛亂的標注上流連,沉吟道,我有統(tǒng)計過往屆的獲勝器械,長劍和法杖占據(jù)了大半,其次就是盔甲、護盾一類。當然,也有可能是擅長此類的器械師比較多但是我覺得,想要一下子抓住評委的眼球,我們或許可以嘗試煉制其他種類的器械。 林頓說完,迅速地瞄了巴德一眼,飛快說道:這只是我一個小小的建議,我都聽大師的安排。 巴德沒有露出不滿,相反,他很享受這種和學生互相探討的感覺。 他點點頭:你的想法很好。在競賽中煉制武器和防具,確實是大多數(shù)器械師會選擇的道路。如果想要追求新穎,嘗試其他器械也未必不可,但這也是很冒險的一條路,想法好可以輕松獲勝,一旦出錯也將無法挽回。 巴德說著,在稿紙上畫了兩個圈圈,一個里面寫著武器和防具,一個標注著其它。 你怎么看呢,紀遲?巴德將羽毛筆拄在一旁,轉(zhuǎn)頭望向紀遲。 他和紀遲也算很熟悉了,深切明白這小子的腦回路和平常人不太一樣。雖然一些思路很容易讓人想暴打他一頓,但有些時候,就很需要他超出常識的瘋狂想法,來突破一條新的路徑。 果然,紀遲左右看了眼稿紙上的兩個圈圈,輕佻地笑一聲: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當然是都要! 他伸手拿過筆,在圈圈間畫了個大大的加號。 巴德看不懂那個特殊的符號,但直覺沒有好事,忍著脾氣皺眉道:現(xiàn)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哪里有拿兩張設計圖紙去參賽的! 紀遲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在空白的地方三兩筆畫了個火材人,再把那個人圈起來,說:喏,這不就是一張圖,一件套裝干嘛要拆分開來? 在紀遲看來,套裝占據(jù)一格物品欄,散件也占據(jù)一格物品欄,兩者嚴格上說都能算是一件物品,沒必要分開來看。 但他忽略掉的一點是,普通玩家沒他有閑有錢有肝,散件有買不起的,套裝也有湊不齊的,哪里能像他一樣,隨隨便便就獲得一套完整的裝備? 林頓用一種沒救了的眼神看紀遲:你還真敢說啊但很不幸的是,套裝就是好幾個器械的組合,就算評定器械師少了只眼睛,也沒辦法將它們看成一個??! 紀遲沒說話,只是眨了眨眼睛,扭頭看了眼克洛伊,再看了眼巴德。如此重復好幾遍,巴德的神色才從不滿逐漸轉(zhuǎn)為了然。 巴德了然過后,突然笑了,嘆息一聲:你說得沒錯,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 林頓:是吧,套裝什么的 我們確實可以嘗試研制一件與眾不同的套裝。巴德微笑著注視克洛伊,那一定會是一件獨一無二的器械。 林頓:??? 等等等等你們在說什么?為什么我不能理解?林頓抱著腦袋看他們,一臉懷疑人生,我們要做一個套裝?這能通過第一次選拔嗎??? 源源不斷的靈感涌入巴德的腦海,他此刻的眼神亮得驚人,朝林頓哈哈一笑:年輕人,你還是沒跳出局限啊!那么我問你,在你看來,一件器械是什么樣子的? 林頓放下手,側(cè)眸望了眼工作臺上零散的零件,遲疑道:一個手持?一件衣服?或者是一雙鞋? 巴德?lián)u頭:不,它還能是更完整的東西,就像是一間房屋,或者是一個人。 林頓驚了,干笑著磕磕絆絆道:哈哈,怎、怎么可能,太荒謬了!器械怎么能是人呢 克洛伊停止擺弄手中的玩偶,瞇眼看向林頓,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林頓誤解了她的眼神,滿眼期翼地問她:克洛伊你、你是怎么想的呢? 克洛伊撇過頭,冷冷地說:克洛伊一切聽從主人的指令。 林頓受到靈魂上的暴擊,捂著胸口,心痛難當看她:嗚嗚,你不要怕,大膽說出來!我一定會想辦法買下你的奴隸契約的,讓你成為一個自由的人 巴德也酸不拉幾地橫了紀遲一眼,嘆口氣,轉(zhuǎn)頭和林頓耐心解釋:套裝只是一個籠統(tǒng)的稱呼,我們可以將套裝都連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這樣就能成為一件獨立的器械。至于器械可不可能是其他東西你今后會知道的。 巴德?lián)牧诸D還不能理解,在紀遲畫的火材人身上,套了一件連起來的裝備,從手指到腳尖全都包囊在內(nèi):就像這樣,我們可以在這件器械的手部賦予攻擊,身上提供防御,腿腳增加速度,它既能是一個整體,也可以擁有更多的作用。 不過,這樣只能算是投機取巧,我們還可以為它增添一項獨一無二的能力。紀遲想了想,低頭注視自己的掌心,魔力從中逸出,很快就吸引來游離在空氣中的各種元素。 他控制著它們互相轉(zhuǎn)換,笑瞇瞇道:你們說,要是能靠器械包裝出一個全系全能的魔法師,會不會很刺激呀? * 時間一點一滴在流逝,不僅僅是器械學院,所有人都在關注這場轟動大陸的賽事,獲勝的器械師不僅能在自己的領域中笑傲群雄,也將受到所有職業(yè)的追捧。 器械學院早早就給參賽的學生們放了假,讓他們可以盡情投入到研究中,為即將到來的第一次選拔做準備。 與此同時,北街223號【鍛造之屋】內(nèi),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不斷傳出。 啊啊?。】纯催@是什么!北地的剛玉熔爐!林頓難以置信! 暗夜之森的烏金鐵砧!巴德驚喜交加! 埋骨之地的磷冰火!林頓瞪大雙眼! 深淵之下的靈魂琥珀!巴德抱頭驚呼! 紀遲一臉凝重,他開始后悔不應該將兩個煉器狂魔帶來這里了。 他揉了揉耳朵,無奈地看著屋子里瘋狂躥動的身影,非常想回個檔。 克洛伊對這里很熟悉,她就是在右手邊的鍛造臺上第一次睜開眼,欣賞多彩的世界??寺逡烈淮绱缬^察著鍛造之屋,這里并沒有改變多少所有的工具都完好如初,煉爐干干凈凈,珍貴的材料不減反增,它們都被新主人照顧得很好。 克洛伊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笑,她回憶起以前菲托斯給她添加零件的時光,順手拿起一支小錘子,在手腕上敲了敲。 鐺鐺金鐵碰撞聲喚回了兩個瘋子的理智,林頓迷茫地回過頭看克洛伊,習慣性地猜測這是哪種材料的敲打聲。 然而克洛伊只舉著一把精致的小錘子,另一只手空空如也。 林頓忽略心頭劃過的一陣怪異,臉蛋興奮得發(fā)紅,他像是來到了天堂,整個人飄飄然的:天吶紀遲!你是鍛造之神親兒子嗎?你知道這些都是什么嗎!我只在典籍中看到過! 巴德貼在一旁的煉爐上,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它:這都是失傳已久的工藝啊,你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紀遲嘆口氣,回避這個話題:話說,現(xiàn)在不是參觀的時候吧?我記得誰之前還在嫌棄來這里浪費時間來著? 巴德咳了兩聲,隨即正色道:沒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還得確定材料,理清思路,分配工作嗯嗯,趕緊開始吧。 * 鍛造之屋的敲打聲、試驗聲、爭論聲持續(xù)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第一次選拔終于近在眼前。 一個月不間斷的研究和試驗掏空了所有人的精力,紀遲在檢驗中耗空了所有魔力之后,半死不活地癱在地上,最后被克洛伊收拾垃圾一樣,扔到臨時支起來的床鋪上。 巴德的精神本就不如年輕人旺盛,早早地就窩在角落,閉眼休息了起來。 只有林頓強撐著精神,盤腿坐在地上,捧著完成后的設計圖看了很久。 他眼中浮現(xiàn)著明明滅滅的光芒,伸手取過一張稿紙,墊在原來的設計圖上描繪著,在描繪到最核心的魔法轉(zhuǎn)化部分時,他思考了很久,還是咬了咬唇,落筆描繪著,一點點將它補充完整。 等到描繪完畢,林頓直起酸痛的腰,隨手將兩張設計圖都卷了起來,并將其中一份揣到自己的魔法袋中。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打了個巨大的哈欠,對克洛伊說道:克洛伊,天色不早了,你現(xiàn)在回去嗎? 克洛伊取過被子,輕輕蓋在紀遲和巴德的身上,背對著林頓搖搖頭,輕聲說:你先走吧,克洛伊等會兒還要送巴德爺爺回家。 林頓困到眼皮子打架,他暈暈乎乎地朝她擺擺手:那我先走啦,明天再過來。 * 時隔一個月,林頓終于在寢室睡了個天昏地暗的好覺,他在照入室內(nèi)的晨光中精神抖擻地睜開眼。 寢室里空蕩蕩的,只有林頓一個人。 林頓早就習慣了和別人同處一室,在一片寂靜中倒是不自在地揉了揉臉,哼著歌兒收拾好自己,將門鎖好,一臉明媚地往北街走。 從器械學院到北街,正好有經(jīng)過中央大街,林頓停住腳步思考了會兒,打算犒勞一頓自己,去大街買一份香噴噴的rou餅當早餐。 雖然只是時間還很早,大街上來往的路人已經(jīng)不少了,林頓排了會兒隊才買到三張rou餅,一邊暗自rou疼花出去的錢幣,一邊含著笑,往巴德的店鋪走去。 他記得巴德有夸贊過這家的rou餅,想必是很喜歡吃,就是不知道克洛伊到底喜歡什么呢仔細想來,這一個月他好像都沒怎么見她吃東西。 難怪腰那么細林頓臉一紅,慌忙晃掉腦袋中浮現(xiàn)出的畫面,埋頭快步往前走。 巴德昨晚也在自己家中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他慢慢地爬起床,睡眼惺忪地打開店門,光線在店鋪里的櫥窗和展柜間反射出絢麗的色彩,巴德接著光線,轉(zhuǎn)頭望了圈周圍。 克洛伊不在店里,應該是一早就跑去紀遲那里了。 巴德撇下嘴角,輕哼了一聲,像是被搶走了心愛糖果的小朋友,不太高興地往店鋪內(nèi)走。 這時候,門框上的銀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是有客人進來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