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呀?！本c小路葵彎起了眉眼，她撐在手上的腦袋歪了歪，看起來很精神，“在等你?！?/br>
    這她可沒有撒謊，畢竟她一睡就是第二天了，而三日月和虎杖同學(xué)都已經(jīng)打包好行李在等她了。

    兩面宿儺笑了，他單膝蹲下，一只手搭在膝蓋上，一只手穿過她的頭發(fā)按在她的耳后。

    “你還真是把要走的話說得好聽啊?！?/br>
    落在耳邊的聲音低沉性感，有些令人頭皮發(fā)麻。

    綾小路葵感到兩面宿儺手掌的力度大了點(diǎn)，他這么一扯，她的頭發(fā)一定又?jǐn)嗔撕脦赘?/br>
    “那不也是回到你身邊嗎?！彼卮鹬?，好像有些感冒了，聲音里帶了些鼻音，“我一走，你的神明馬上就回來啦。”

    兩面宿儺沒說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綾小路葵注意到了他沾血的和服下擺。

    “你把我的神器殺掉了?！?/br>
    神明說這話的時(shí)候，用了肯定的口吻。

    她頓了頓:“明明我都已經(jīng)把名字還給他了?！?/br>
    兩面宿儺看了一眼她的衣服，唇角勾起一個(gè)嘲諷般的弧度，“需要我和你介紹一下你愛收留臟東西的壞毛病嗎?！?/br>
    綾小路葵覺得他說的也挺有道理的。

    她一走，這段記憶也會(huì)被她帶走。

    沒有要罵自己的意思，但這個(gè)時(shí)期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虎杖悠仁是誰。那孩子一回來，她肯定還會(huì)向他伸出手。

    那孩子有朝一日還是要害人，她會(huì)被恙吞噬，而他會(huì)被折斷。

    也不是不生氣，只是她已經(jīng)氣過一次了。

    歷史的齒輪是無法改變的。

    那只是彌漫在整顆心臟的無力感而已。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啊?！本c小路葵張開唇，緩慢地開口道。

    她是笑著的，但好像又在哭。

    神明的五官本就生得冷淡，沒有表情的時(shí)候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可她時(shí)刻都很開心，就算被洋蔥熏得落出眼淚，也能很快彎起唇角。

    明媚會(huì)在此刻爬上她的眉梢，少女干凈的眼眸中會(huì)認(rèn)真地倒映出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每一個(gè)人。

    “對不起?！本c小路葵說道。

    她昨天睡著的時(shí)候做了噩夢。

    她又夢到了那個(gè)江戶的晚上，御三家的咒術(shù)師站滿了整個(gè)庭院，重傷的藥研藤四郎明明已經(jīng)無法化形了，卻還是想拼了命地回到她的身邊。

    她用鎖鏈捆住了兩面宿儺，看著式神用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兩面宿儺不該被困住的。

    明明她第一次用鎖鏈這么對他的時(shí)候，他一下子把她甩了出去。

    綾小路葵至今還記得兩面宿儺的那個(gè)眼神。

    他沒有說話，卻好像在罵她蠢貨。

    神明把所有的靈力給了重傷的刀劍，成了一只誰都可以屠宰的羔羊。

    兩面宿儺選擇來接她。

    綾小路葵一直覺得，倘若沒有那件事的話，兩面宿儺變成詛咒的想法就能推遲一點(diǎn)，再推遲一點(diǎn)。

    ——我沒有愿望。不過，你站得太高了。

    ——又蠢又弱，不許哭了。

    ——行啊，那就陪你玩玩吧。

    ——我以為你會(huì)比你說得更有用一點(diǎn)。

    ——好孩子。

    ——囚禁我？真敢說啊你。

    ——喜歡啊。喜歡得要命。[1]

    事到如今，綾小路葵都不知道究竟是她喜歡兩面宿儺更悲劇一點(diǎn)，還是兩面宿儺喜歡她更悲劇一點(diǎn)了。

    不過她應(yīng)該是先喜歡上對方的那個(gè)。

    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鳥兒啊，不知何時(shí)深深地被外面的那團(tuán)火焰吸引了。

    那無與倫比的暴力，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兩面宿儺是純粹的惡，他沒有悲慘的遭遇，也沒有糟糕的經(jīng)歷。

    他只是隨心所欲，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

    所以她的火焰才傷不到他。

    她的火焰，根本就是從對他的仰慕中誕生出來的。

    明明是普度眾生的神明，卻憧憬著成為站在尸骨之上的詛咒。

    要么只渡一人，要么誰也不渡——這聽起來多么戲劇又可笑啊。

    “喜歡我？”兩面宿儺的聲音響起，他的指腹貼在她的眼尾，不輕不重地按了按。

    綾小路葵平靜地看著他:“特別喜歡?！?/br>
    兩面宿儺唇角惡劣的笑意又?jǐn)U大了幾分:“有多喜歡？”

    綾小路葵認(rèn)真思考了一會(huì):“大概就是如果你現(xiàn)在要拿回我的心臟解開束縛，我也愿意親手給你掏出來的程度?！?/br>
    “我都知道啦。”她輕聲說道，尾音微弱得像是在撒嬌。

    她想起來了，以前兩面宿儺折斷她的神器前，她的確生過很嚴(yán)重的一場病。

    病。

    或許是拒絕接受心愛的，唯一的神器想要吞噬她的事實(shí)，神明遺忘了這段記憶。

    連帶著連兩面宿儺也一起忘了。

    綾小路葵不太清楚，但也不能排除那些曾經(jīng)算計(jì)了她的眾神動(dòng)了手腳的可能。

    神明這么想著，頸間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她剛抬起頭，雙唇便被人咬破。她只能張開嘴，被迫承受這個(gè)滿是血腥味的吻。

    “滾吧。”

    兩面宿儺摸了摸她的腦袋，猩紅色的眼底沾滿了欲望。

    “滾回我身邊去?！痹{咒之王這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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