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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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雙漂亮、殘忍、驕傲、高高在上、習(xí)慣于俯視天下間任何常理的眼睛,從沒有人能這樣看著他的雙眼,這雙眼里的漠然和瘋狂幾乎能傳遞到她眼里,晚晚顫抖著想要掙扎,卻掙脫不開。 “晚晚,沒有規(guī)矩?!?/br> 容厭聲音不大,音質(zhì)清冽,“只有勉強(qiáng)靠著所謂規(guī)則才能在弱rou強(qiáng)食里活下去的,才那么在意要守著限制。過去是你太弱小,如今只要你有那個本事,天下間、任何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br> 晚晚全身又開始幻痛。 她每次這樣疼痛,便是在她又往不該踏出的底線靠近時,駱良刻在她身體里的防線。 瘋子。 容厭從來就不是個正常人。 他就是誘惑人墮落的邪魔,從不會考慮后果。 饒溫不知道何時便已經(jīng)退出了營帳,又只剩下她和容厭兩人。 晚晚抿緊唇瓣,眼中淚珠越來越大,卻始終憋在眼眶中,不讓它們落下來。 她太疼了,她在克制,在反抗,可她此時全身都沒來由地極為疼痛,疼到她呼吸都在發(fā)顫。 容厭將她抱到一旁的軟榻上,道:“我體內(nèi)的瘟毒不一定能被這藥解了,旁邊給你準(zhǔn)備了新的營帳,你可以讓饒溫陪你搬過去。” 他說完,便起身回到床榻上。 晚晚將臉頰埋在手臂間,眼淚不斷滾落,將她衣袖沾濕了一大片。 她無聲地哭到難以自抑。 良久。 她再抬起頭時,微微恍惚,身體里的疼痛漸漸平息。 她看到,容厭漫不經(jīng)心擦去唇角流出的血跡,猩紅色在他臉上被抹開,綺麗靡艷到了極致。 這味藥藥性猛烈,在人身體里也極為霸道,藥性發(fā)散的滋味,不會好受,他卻仿佛全然沒有感覺一般。 晚晚眼眶通紅,卻不由自主默默在心里念著禱文。 她默念《藥師琉璃光如來本愿經(jīng)》 如是我聞……彼佛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本行菩薩道時發(fā)十二大愿。令諸有情所求皆得。 第一大愿。愿我來世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自身光明熾然照耀無量,無盡無邊世界…… 第二大愿。愿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nèi)外明澈…… 晚晚聽說過釋尊割rou喂鷹的故事,若世間有輪回因果,藥師佛為人消解災(zāi)難苦厄,自身光明照耀娑婆道無邊,那所有苦難是不是都要由佛陀度化承受。 那佛陀是甘愿以身試藥的吧,如此造化萬物,造化承接瘟疫的災(zāi)民,造化終日庸庸困于“駱曦”的她。 琉璃兒。 晚晚輕輕走到床邊,牽起衣袖一角,輕柔去擦拭他的唇角。 容厭靜靜看著她,看著她似乎不再害怕,不再抗拒。 藥力徹底上來,他慢慢閉上眼睛。 所以他也沒有看到,晚晚眼中的情緒正在剝離,就如同頹敗的神廟里,斑駁褪色的琳瑯顏彩。 她眼底仿佛有一團(tuán)鬼火,從密不透風(fēng)的壓抑之中脫離,升起,詭異而綻出異樣美麗的光彩。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柔和平靜,手指珍惜地從他眼角劃到唇瓣。 他似乎是昏過去了,沒有半點(diǎn)反應(yīng)。 - 凡是染上瘟疫的,都應(yīng)當(dāng)被隔開。 故而容厭事先告訴過饒溫,要讓云妃娘娘去旁邊收整出來的營帳之中,都已經(jīng)布置好了,柔軟的床榻、名貴的擺件、精致的妝臺,另有搜羅來的許多醫(yī)書。 等到饒溫要請云妃去到隔壁的營帳時,便見容厭的床榻邊上,晚晚安靜地伏在他手邊小憩。 而陛下唇角流出了不少鮮血,他喝了藥,可衣袖下露出的手背肌膚上還是生出了和染病之人初期同樣的大片紅腫。 饒溫進(jìn)來的動靜吵醒了晚晚,她瞇起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陛下用藥多久了?” 饒溫答:“三個時辰?!?/br> 晚晚應(yīng)了一聲,起身將手指搭上容厭的手腕。 饒溫皺眉道:“娘娘,若是累了,便去隔壁的營帳中休息片刻?陛下,他……” 他有些說不下去。 “您再擔(dān)憂,陪在陛下身邊,也只會連累您自己染病?!?/br> 晚晚一邊細(xì)細(xì)地診脈,一邊分神朝著饒溫輕輕笑了一下,“你難道不知道嗎?那個方子,是我開的,我也不能確定,這藥對人身體會損耗到哪種地步、對這瘟疫又能控制幾成。他是在給我試藥?!?/br> 隨著她說出口的話,饒溫眼神漸漸驚愕,直至最后幾乎是又驚又怒又懼。 晚晚舉目看著帳外nongnong的夜色。 駱良也死在一個晚上。 師娘在她十歲那年便已經(jīng)去世,駱良死的那日,唯獨(dú)放心不下她,同師兄反反復(fù)復(fù)說,要對她好,要護(hù)著她,要讓她日后能徹底留在江南,讓她一輩子無憂無慮。等到單獨(dú)與她說話時,便只說,要她記得他曾經(jīng)教給她的一切,可以不為普渡世人,可以只精研醫(yī)術(shù),但一定不要做不該做的事,不要招惹不該招惹的人。她太莽撞了,過去她做那些壞事,全是他跟在后面給她收尾,讓她干干凈凈著,可他死后,誰能再為她周全?上陵不適合她,江南小醫(yī)圣駱曦,是她永遠(yuǎn)的退路。 后來師兄失蹤,她被迫留在上陵,早就走在了違逆他的路上。 她如今是徹底違背了師父的遺愿。 晚晚轉(zhuǎn)過身,看了眼床榻上的容厭。 他此時終于不是那般冰冷,身體的高熱讓他臉色也紅潤鮮艷起來,唇角的血跡都格外艷麗,漂亮地仿佛有種致命的魅惑。 晚晚仔仔細(xì)細(xì)去觸他的脈象。 撥開那一層囚籠之后,她的思緒仿佛也被扯開了一方鏬隙,源源不斷的想法和用藥思路詭異而大膽地涌入。 饒溫看著她的眼神有怒有悲。 晚晚看得笑了出來。 “陛下都不擔(dān)心,你擔(dān)心什么?” 她帶來的醫(yī)書,早就被她翻看了許多遍,聽說容厭給她準(zhǔn)備的新的營帳中,也為她準(zhǔn)備了許多醫(yī)書,晚晚起身朝旁邊的營帳走去,從滿滿一架醫(yī)書中,只找出了幾本她沒有看過的孤本。 隨后便抱著這幾本書,又回到容厭身邊。 已經(jīng)是深夜,容厭的營帳前后,卻明亮而肅穆。 直到晨光熹微。 等到容厭醒來,便看到晚晚在床邊翻看著醫(yī)書。 她敏銳地注意到他醒過來,低眸對上他的眼睛。 他向來少眠,眼下卻也不見烏青,眼中亦沒有血絲,只是這回,他眼眶微紅,呼吸都帶著熱氣。 容厭緩了緩,才出聲道:“怎么還在這兒?” 帳中明亮,他抬手看到手背上緩慢進(jìn)展的紅腫,便知道 ——這次試藥失敗了。 晚晚輕聲道:“琉璃兒,我如果救不了你怎么辦?” 容厭聽到她脫口而出的那三個字,眼神冷淡了一瞬,沒有立刻回答。 片刻之后,他才淡淡道:“不用怕,死便死了,不會有人治你的罪。瘟疫本就難解,孤還不至于因?yàn)槟阒撇怀鼋馑?,就要你償命?!?/br> 晚晚低低笑了一會兒,診完脈,詢問道:“有哪里不舒服嗎?不要忍著,告訴我?!?/br> 容厭淡淡答道:“沒有哪里舒服?!?/br> 晚晚怔了怔,失聲笑了笑。 他太平靜了,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她的藥好像也沒那么烈。 他明明都吐血了。 晚晚又問了幾個問題,等他一一答了,便起身去書案邊,又寫了一張方子,出門遞給饒溫。 饒溫此時已經(jīng)知道方子是誰寫的,也知道容厭是在親身試藥,他接過藥方,一張薄紙卻似乎有千斤重。 晚晚沒有理會他的心理掙扎,容厭的人,自然承受能力還是足夠強(qiáng)而穩(wěn)的,用不著她有多余的擔(dān)心。 回到營帳中,晚晚合上醫(yī)書,歇了歇眼睛。 她垂下眼眸,卻看到自己腰間的衣衫,不知道何時被劃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她又出門去要了針線,坐到床邊的燈下,解下外衫,這個時候才有些遲鈍地回想了下,應(yīng)當(dāng)如何落針。 琴棋書畫、女紅射御,她都學(xué)過,只是學(xué)的不好。身邊一直有白術(shù)和紫蘇,也用不著她去cao勞針線之事。 可惜此時白術(shù)和紫蘇都不在身邊。 容厭起身翻看密函,看了幾份,便放下,病懨懨地倚著床頭,看了她一會兒。 晚晚一針落下,針尖不經(jīng)意直接扎進(jìn)指腹。 些微被刺了一下的感覺,她停下,看了會兒指腹,并沒有滲出血珠,又重新拿起衣衫。 容厭起身,走到晚晚身邊,將針線和外衫都從她手中拿出來。 他一碰她,晚晚怔了一下,看著他接過針線,手法從生疏到漸漸熟練,很快給她縫好了這一道裂縫,剛開始的幾針,也比她認(rèn)認(rèn)真真縫補(bǔ)的要整齊細(xì)密。 除了白術(shù)和紫蘇,便只有師娘給她補(bǔ)過衣服。 她忽然有種奇異的感受。 容厭收了針,看到她看他驚奇的目光,懶散笑了一下。 “懸園寺的僧人都會?!?/br> 他幼年在懸園寺,她也早就知道了。 晚晚接過外衫重新穿上。 有時候便總會覺得,他對她很好,無處不契合她的心意,而更多時候,是他根本不會在意她的意愿,換言之,他只是玩弄她而已。 她主動握住他的手,道:“試藥很痛苦,若受不住,你要告訴我,有哪里感受有變化,也要告訴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