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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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也想好了,她想與他永遠在一起,她怎么可能不喜歡邢月師兄呢? 江南的邢月,身份只是富商之子,可是,連當?shù)氐囊恢葜L都對他禮遇有加,晚晚自然清楚,他不會真的只是邢月。 不管他還是誰,只要他待她不變,她不在意他都遮掩了些什么。 可是,一旦他對她那么多年愛護的動機被袒露,她相信后來他是真心,可師父死了,臨死前的心愿,他偏偏不讓她做到。 他開始拿出理由來欺負她。 她寧愿這樣的他立刻去死。 楚行月凝望著她,緩緩道:“我姓楚,名行月。” 晚晚淚眼朦朧,沒有說話。 他低笑了一聲,苦澀自嘲:“也就是,如今被喊打喊殺的楚氏余孽。” 楚行月低聲道:“年少時,我風光無兩,有多少是因著楚氏的蔭蔽?一朝楚氏遭遇劫難,抄家滅族,曦曦……” 他嗓音澀到說出不下去。 他握著木欄的手指用力收緊,袖口沿著他的肌膚往下滑。 晚晚看到,他手臂上交錯的傷痕。 成年累月的舊傷,尤其在手腕處,一層又一層的傷疤疊加上去,像是丑陋的蜈蚣纏繞在他腕上。。 明顯不會是別人割出來的。 他抬起眼眸,悲哀地望著她的眼睛,“曦曦,師兄能怎么辦呢?” 若什么都不做,他會死在朝廷的追緝之下。 若握住還能得到的籌碼,他這些年唯一的真心,就成了利用和笑話。 他嗓音也飄渺,回憶著。 “我總以為,來日方長,曦曦和師兄就算分開一段時日,也總會再相聚。等到我回來,犯過的錯,用一輩子去彌補也好……” 可如今的皇權(quán)遮天蔽日。 他垂下眼眸,笑起來。 “要是不曾有過宮變,要是我只是江南的邢月……該有多好?!?/br> 晚晚怔愣著聽完。 她思維極為敏銳,他沒有說盡的話,她也能在腦海中推演完全部。 三年前的那場宮變,讓楚氏傾覆,楚行月從天之驕子淪為四處通緝的余孽。 她與師兄反目。 讓她在失去師父之后,從此又失去她唯一在意的人。 而她如今卻是……造成這一切的那個人的發(fā)妻。 當初若沒有容厭,她本可以擁有一輩子的月亮。 - 這一處天牢極為安靜,中央往四面延伸出去的一列列牢獄中,看守也沒幾人。 容厭等在中央的刑訊處,他面前的火爐燃燒的聲音悶且躁,幽藍明黃的火焰燒得烈烈兇殘。 火光在他面容上躍動,明亮和晦暗交疊。 這里太安靜,安靜到,他無需刻意,也能聽到他面前這列牢房盡頭,楚行月與晚晚的交談。 她那么喜歡她的師兄啊。 若是不曾有過宮變多好。 容厭面上神色清淡而平靜。 若是沒有籌謀宮變,他握不住權(quán)力,那楚氏依舊一手遮天。 ——容澄和裴露凝慘死的仇不能報,他在宮中,繼續(xù)被羞辱折磨,等到年齡到了,再被強制與楚氏女留下一個皇子。楚氏有了身負一半楚氏血脈的唯一正統(tǒng)皇室血脈,他就可以作為棄子被抹殺,后世再為他封一個無能蠢笨的靈帝幽帝廢帝的名號。 他就應該選擇這樣潦草可憐的一生嗎? 若真是這樣。 她便不會遇上他,被他纏住,她便可以與楚行月繼續(xù)下去。 她不會再那么難過,不會被這樣欺負和受委屈,不會日日對著她一點也不喜歡的他。 可他過去最不可割舍的,恰恰是在楚家的高壓之下攢出來的權(quán)力。 這直接否定了他這年活著的根基,他的全部。 容厭慢慢笑了出來。 他想要站起身,試了一下,沒能立刻站起來,他此刻沒有多少力氣。 容厭抬手扶著火爐撐起身體,火辣的灼痛立刻從掌心傳來。 他這回成功站起來,放下手,低眸看了看。 他的掌心被燙地紅腫了一大片。 其實也還好。 他還曾被潑過剛燒開的茶水,燙傷的肌膚和衣物粘連在一起。痛確實痛,但死不了人。 太醫(yī)自然會給他用上好的傷藥,畢竟總不能讓他這樣可笑地去死。 他體質(zhì)不易留疤,這么些年,也就鎖骨上的那四個窟窿反反復復傷了太多次,才沒有長好。 最里面的那間牢房中不再有什么聲音,容厭走到第一間牢房之前,等著晚晚出來。 里面,楚行月說完,便不想再提那些舊事。 可是眼前,他和她又能說些什么呢? 她成了容厭的妻子。 晚晚慢慢擦干眼眶中的淚珠,她沒有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低頭將眼睛貼在干燥柔軟的衣袖上,很快水跡就被保暖的衣料吸干。 她思緒沒有比來之前清晰,反而更是亂成了一團亂麻。 她平穩(wěn)住聲音,卻還是帶了一絲哽咽。 “師兄,我今日先回去了?!?/br> 楚行月松開手,望著她,腳步微微往后了一些,他腳上的鐐銬聲粗重。 他低低應了一聲。 “曦曦,一歲將盡夜,明日又逢春。我只愿你,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如此,便好?!?/br> 晚晚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身,聽到他的聲音,她倏爾咬緊唇瓣,卻沒有回頭。 她一步步,幾乎算得上是在挪動,低頭小步小步地往前走。 走到第一間牢房前,她看到門邊站著的容厭,撇開臉頰。 容厭看著她的動作,想了想,難怪自古多情最傷人。 她什么都不用說,就能讓他心臟難受到抽痛。 若是以往,他或許還會問一問她,他是不是就活該被人折磨到死、利用到死,死后還得被青史釘在恥辱柱上? 容厭不想問了。 好像確實只要他不存在,她這一生便能好過一些。 他也不想再與她爭吵。 容厭攬住晚晚的肩,晚晚僵硬了一下,他半摟著她往外走。 他回頭看了一眼,最里面那間牢房之中,楚行月依舊站在木欄旁邊,臉頰微側(cè),往外看著晚晚越走越遠的背影。 他同樣看到了外面容厭在等著,也看到了容厭摟抱著晚晚往外走。 兩個男人視線對上。 楚行月神色平靜而莫測,周身微微的冷意清寒。 容厭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隨著腳步邁開,視線下一刻便錯開。 寒夜霜重,月色如冰。 晚晚思緒紛繁雜亂,她不想坐輦車直接回到椒房宮,容厭便還是這樣將她攬在懷里,廣袖和他的身體又為她遮擋了一些寒風。 她沒有說話,他便也沒有開口,卻又好像有一層隔閡,在兩個人之間快速生長起來。 是陰差陽錯,造化弄人。 晚晚想了好多好多。 從師兄邢月,楚行月,到容厭。 她煩悶而壓抑,什么也不想和他說。 走到椒房宮中,推開宮門,里面紅色喜氣的宮燈高高掛著,來往的宮人眉眼間神色也輕松。 見到陛下和皇后娘娘二人一同回來,宮人喜笑顏開地行禮,說著一些好彩頭的祝福。 晚晚還在出神,容厭淡淡道:“賞?!?/br> 宮人身上的喜悅氣息更濃烈了些,等到沿著游廊又走了一段,便看到張群玉和程綠綺在一處抱廈中對坐著說話,面前的瓷碗中是煮好的嬌耳。 白術(shù)和紫蘇也在這里,坐在綠綺的兩邊,聽著稚氣的童言,時不時大笑出來。 綠綺開心到揚起的唇角怎么也放不下來。 在師父面前跟著學習開心,和師父、紫蘇姑姑們過年節(jié)開心,群玉小叔來陪她也讓她開心。 第一個發(fā)現(xiàn)師父和師丈回來,綠綺小臉紅著,興奮趴到窗臺邊,用力朝著晚晚招手。 而后扭頭道:“師父回來啦!” 說完,她便匆匆起身,外袍也不披,踩上軟靴便往門外跑去。 她一路奔跑而來,猛地撲入她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