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1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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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的陰差陽錯,因果變幻不定,就算有了來世,有了她的冷漠自保和他的率先動心和深愛,就算如此,可冥冥就是讓他無法如愿。 他和她就那么難、那么不般配嗎? 容厭原本是想,他要讓她看見,看得清清楚楚,用最慘烈的方式讓她記住他這唯一能接受的離別。 可這一刻,疼痛之外,他忽然被另一股莫大的悲意籠罩。 原來如此,是他強求兩世,他這一生本就是前世的痛與愛,他卻還在重蹈覆轍。 眼中溫熱的液體混雜著涌出。 可是不甘心,不舍得,不愿意。 他一想到,這求來的一世,他若在此刻與世長辭,他就再也看不到晚晚她穿上他讓人新制的春衫,看不到她二十歲完全長開的容貌,看不到她日后走上醫(yī)道杏壇講學,看不到她在山川湖海之間笑得自由開懷…… 日后關于她的一切,他都再看不到、摸不著,無法想象,無法觸及,與他無關。 若隔著生與死,就算他魂飛魄散,也觸摸不到她將來的那么多年。 身體若疼痛破碎到了極致,便開始自發(fā)屏蔽痛感,容厭卻還是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胸膛好像被什么猛地剖開,將跳動的心臟一寸寸碾碎,錐心刺骨。 好疼啊。 他好想她啊。 想見到她,想擁抱她,想聽她的聲音,想讓她再說一遍喜歡他。 好想好想。 第97章 愛恨 徽山山腰, 行至此處,依稀看到山下有行軍的痕跡。 馬蹄、足印,層層疊疊。 昨夜借著暴雨的掩蓋, 一支軍隊就這樣經(jīng)行而過。 馬車之上, 晚晚掀開車簾, 往外看了一眼。 被山雨洗得青翠的山林之間, 多了些不該存在的痕跡。 她怔了下,探身出去,眼眸落在地上層疊的馬蹄印上, 看清行跡的那一刻,她瞳仁忽地凝住。 ——這是沒有被遮掩過的行軍蹤跡。 往兩側看, 山林整齊, 四下皆是深山新雨后的空寂, 亦沒有什么突發(fā)的情況。這隊士兵雖然和她要走的官道不同,可所前進的方向卻是一致。 這是一次早有規(guī)劃、因而一路暢通的行軍……前往上陵。 上陵。 微風拂過,并不寒冷的天氣里,晚晚卻在這一瞬間打了個寒戰(zhàn)。 這個關頭大量兵力前往上陵。 無數(shù)猜測轟然侵襲腦海, 片刻前心底那點柔軟,轉瞬被腳底生出的寒意冷凝。 上陵,難不成是發(fā)生了什么? 她才離開一日。 晚晚心底不安,手指猛地攥緊, 拔高聲音喊:“崔統(tǒng)領!” 崔統(tǒng)領一怔, 從前方趕過來,恭敬地就要單膝叩拜下去, “娘娘。” 晚晚捏緊了車門, 黑漆漆的瞳仁緊緊盯著他,問道:“昨夜山下經(jīng)過一隊軍隊?本宮為何沒有收到消息?” 獵獵晨風之中, 她的尾音帶著一絲不穩(wěn)的顫。 崔統(tǒng)領心底的巨石終究落了地,低垂著眼眸,張口就要說出準備好的說辭。 “近期皇城暗流涌動,是陛下召來的軍隊,以防萬一……” 那為何要瞞著她?還連夜行軍這樣著急? 這樣敷衍的隱瞞。 再聽不下去崔統(tǒng)領的回答,他一開口,晚晚就知道,他是領了命要敷衍她。 眾所周知,一國兵力向來不會輕易挪動,忽然間的行軍支援,是有在動亂時才會有這樣忽然的變遷。 而瞞著她,能讓崔統(tǒng)領聽命的,只有容厭。 氣悶和不安轉瞬襲來,她心頭對容厭生出千萬分的不理解,慍怒之中,難耐地側過臉頰,強忍下滿心的情緒,看向一旁。 崔統(tǒng)領嗓音卡了一瞬,抬眸看了一眼皇后,還是一板一眼地給出解釋。 直到崔統(tǒng)領說完,她才回過神。 晚晚沒聽清他說什么,可她猜得到他會說些什么搪塞之語。 按下猛烈的情緒,晚晚維持著面上平靜,嗓音湛湛冰涼,“陛下養(yǎng)的人不是廢物?!?/br> “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整個徽山數(shù)千精兵就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br> 崔統(tǒng)領愣了下。 這一路上,他看到的一直是安靜溫和的皇后娘娘,雖然清冷,行止卻平緩從容,可這一刻,她眉眼聲息之間的凌厲竟也逼人,一蹙眉,氣勢上的壓迫凜冽又讓人熟悉……讓崔統(tǒng)領想到了陛下。 晚晚沒有管他心中想法,望向上陵的方向,逼道:“難為你今日晨間費盡心思也想要拖延,你是容厭的人,行事想必也要聽命于他……他是想要做什么?” 崔統(tǒng)領頓時咬牙,雙股戰(zhàn)戰(zhàn)地叩倒,不敢再讓晚晚說出更多揣摩和芥蒂,連忙道:“末將聽命于陛下,今日之后只是娘娘的臣屬。” 話音入耳,卻引得心臟猛地一下抽搐,晚晚眼前一花。 眨眼間緩過來后,她難以置信地重復道:“我的?” 崔統(tǒng)領高聲應是。 晚晚懵了一瞬,渾身上下有些脫力。 容厭在做什么? 所謂祭祀,是他在支開她? 他到底想做什么!為什么要避開她? 看這大軍,他既然全盤在握,他會沒有自信到,在皇城有亂之時護不住她? 晚晚凝著地上行軍的痕跡,想到這一整日,從上徽山,祭祀,到月老祠,她寫下的第一頁藥典。 她心底一下漫開悲哀和無力。 ……他為什么總是、總是要突如其然地,讓她忽然警醒,別對他沒有防備。 他就不能再信她一些嗎? 他有那么重要的事情不讓她知曉,晚晚難以想象,等她到了上陵,還會看到怎樣的景象。 而這樣浩大的陣仗,經(jīng)過她所在的山腳之下,她卻一點動靜都無法得知。 天公也如他所愿,一場暴雨,讓她完全不知不覺地就在徽山留到了現(xiàn)在。 可就算沒有這場暴雨,容厭想要將她困在上陵皇城之外,他也有的是法子。 晚晚手指鈍痛,聲音冰冷毫無反駁余地地下令。 “我要立刻回宮?!?/br> 崔統(tǒng)領想到臨行前容厭的命令,咬牙道:“既然瞞不住娘娘,那還請娘娘再留……” 晚晚猛地看向他,問:“留?讓我在皇城被圍困之時,帶著數(shù)千的精兵,安安分分在外面平安度過,這就是你愿意放棄陛下效忠的人?” 晚晚忍不住冷笑了下,“若你此刻效忠陛下,明知上陵危急,你不去勤王?若你此刻效忠于我,那我令你立刻回上陵?!?/br> 舊主的命令、新主的命令。 崔統(tǒng)領想到陛下的命令,眉宇深鎖,掙扎再三,還未等他想出結果,耳邊忽然一聲刀劍出鞘之聲。 見他還在猶豫,晚晚胸臆之間情緒難忍,忽然雙手拔出一旁侍衛(wèi)腰間之劍,鋒刃之處徑直重重砸上身后車廂與駿馬銜接之處。 “砰”一聲金器之聲,崔統(tǒng)領被驚得后退了半步。 看上去弱柳扶風極為纖柔的皇后,卻一劍迅速果斷地斬上馬車,利落而危險。 她此刻眉眼壓迫而有銳氣,身體被重劍帶得微微前傾,手指扣緊重劍,漆黑的眼眸盯著他。 里面不是種種愁腸和優(yōu)柔寡斷,而是一片沉靜的深沉。 “容厭沒告訴你我若不配合,你該如何做嗎?” 晚晚雙手虎口處被震得發(fā)麻,松手推開,長劍猛地砰然墜地,崔統(tǒng)領看著這把劍,心臟也跟著一跳。 這一砍,直接砍中了駿馬身上韁繩與車身連接的最關鍵之處,這馬車若再繼續(xù)使用,難免不會出什么意外。 “動一動腦子罷。若我堅持,你攔不住我。你再想一想,陛下是要你確保我的安危,可若你此刻倒下,這數(shù)千精兵,會不會在我命令之下,群龍無首地回上陵?” “到時候,陛下的囑托你無法完成,最差的情況之下,這數(shù)千人無人引導、連同我,齊齊喪命。這就是你想要聽從容厭的命令愿意看到的嗎?” 崔統(tǒng)領斂目咬緊牙關,他心中本就不甘心在有余力之時,卻只能冷眼旁觀上陵宮變,熱血和沖勁幾乎就要壓倒他對容厭的服從。 “既然你將要是我的臣屬,那我此刻就令你折返支援皇城,這是你我心中皆想要去做的事,你還猶豫什么?” 晚晚冷眼看著崔統(tǒng)領面上還在掙扎,她實在不想再拖延,復又抽出一人腰間佩劍,拖地而行到崔統(tǒng)領面前。 劍尖劃在石板上刺耳尖銳的“嗞啦”聲中,她冷然卻又平靜地陳述道:“要么現(xiàn)在就回上陵,要么死,我只給你兩個選擇?!?/br> 一個統(tǒng)領居然被人逼著給足理由、洗脫了違命的罪責才敢回頭勤王。 崔統(tǒng)領臉上瞬間漲熱,此時終于順勢下定決心,抱拳高聲應是。 晚晚看著崔統(tǒng)領脊背挺直起來,快速改了對精兵的命令,數(shù)千精兵的精氣神乍然煥然一新,所有人準備盡快趕回上陵。 直到看著軍隊整裝完畢,她才后退兩步,脫力地跌坐回車廂內,渾身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抽空。 手臂還因著方才過于使力的一下而撕扯地疼痛。 晚晚低眸看了一眼自己泛紅的手,手腕上纏繞著的那條姻緣結凌亂地蜷在袖中。 她仰面深深呼吸了下,外面行軍腳步之聲和盔甲碰撞之聲齊整有力,她心臟的跳動卻越來越不穩(wěn)。 容厭、容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