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1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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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術(shù)和紫蘇也終于跟上晚晚,同綠綺一起進(jìn)入御書房之中。 隔扇門的每一次開合,都有無數(shù)目光迫切地看過來,張群玉很快清完場。 晚晚回頭,看著門外那些明顯想要來刺探消息的人,心底無數(shù)諷刺難聽的話想要說出來,卻又無力地什么都說不出。 她看到綠綺手中自己的藥箱,沒有去接。 她本是想要看看容厭身體狀況,她知道這一晚他必定費神,想要讓他好受一些的。 用不上了。 綠綺還在,晚晚讓自己抬起眼眸,眼眶微紅,瞳仁漆黑。 “怕不怕?” 綠綺連忙湊近,緊緊挨著晚晚,小聲道:“不怕的?!?/br> 小姑娘漆黑的眼眸因為不安而閃爍著晶瑩,她自邊關(guān)而來,便已經(jīng)看過死亡和種種比死亡還讓人難以相信的事,只是因病自然的死亡,她說不上害怕。 晚晚握著容厭的手,冷靜地按過他頸側(cè),又去掀開他的眼皮,一一去講,“不怕就好,我教你,除去脈搏,還要看人……” 她太累了,手指唇瓣都在發(fā)顫,嗓音幾乎破碎到說不出話。 晚晚嗓音顫地不成樣子,“這樣是……” “是……” 她忽然說不下去,反復(fù)確認(rèn)過那么多次,她再不肯相信,到了此刻,她眼底終于墜了一顆珠子般的淚珠。 綠綺看著晚晚,此時才開始怕起來。 她茫然了一瞬,而后眼睛瞪大,望著榻上沒有半點動靜的師丈。 “是,亡命之征?!?/br> 話說出口,晚晚面色瞬間慘白如鬼魅,眼底的那顆淚倏地墜下。 綠綺不由自主也開始流淚。 晚晚看著綠綺,眨去眼中模糊,艱難地扯起唇角,“看你,怕什么啊,雖然如此,也不是沒有希望的。他身體還沒有涼透,他皮膚還柔軟著,也沒有生出瘀斑……你看,他是不是一點也不像死去?或許,他沒有事,他只是假死狀態(tài)呢,只要及時……” “去找……” 她想說去找更厲害的大醫(yī),可惶然又意識到。 再沒有機(jī)會了。 她已經(jīng)是眼下皇宮中最擅長療毒的醫(yī)者。 她若沒有辦法,容厭便是,注定了結(jié)局。 趕過來的張群玉低眸望著榻上無聲無息的容厭,他想到自己見容厭的最后一面,眼眶強忍出紅色。 他已經(jīng)算是最了解容厭,卻也從未全然了解過這個總是封禁自我的年輕帝王。數(shù)年的惺惺相惜,即便最后這些時日,他也想罵過他,可終歸不愿看到這樣的結(jié)果。 瞧著晚晚和綠綺,他牽住綠綺的手,低聲讓人將她送回去。 晚晚身側(cè)僅存的溫度驟然退開,她看著小姑娘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沒有阻攔。 張群玉看到,她一抬頭,便能讓人看清,她眼眸看著明明是極致的冷靜和無情,面色卻白得失魂落魄。 這個關(guān)頭,晚晚才應(yīng)該是最為悲慟的,方才卻還是她出聲提醒。 接下來,他不能還要讓守城之事還要晚晚費心。 張群玉強打起精神,看到榻邊的桌面上放著一摞沒有寄出的信件。 略略掃過一眼,上面的名字天南地北,有官有商有民,皆是這一晚寫就。 張群玉拿起這摞信件,將上面的收信人一一看過去,最下方一封格外精致的信箋稍小一些,從他指縫之間落下。 這張信箋飄落到榻上,落在容厭衣袖之上,鮮血浸透的衣擺將信件瞬間染紅。 晚晚目光隨之落在他一宿上,信箋的落款與內(nèi)容毫無遮掩地映入眼中。 ……是給她的。 可這字,是她見過的,容厭最丑的字。 鮮血從信紙下方洇開,張群玉想要將這信紙拾起,目光一掃,便將上面寥寥幾行的字跡,看得一清二楚。 他寫: “歡娛在昨夕,嬿婉及良時。 參辰皆已沒,去去從此辭。 生當(dāng)長相守,死勿長相思。” “惟愿我妻,長樂無極?!?/br> …… 那些歡愉啊,好像就在昨日,良辰美景,悱惻綿綿。 可是等到星辰落下之后,便是我要辭別。 若得以復(fù)生,伏愿長相廝守,若無緣徂謝,愿勿思勿念。 只愿我的妻子啊,一生長樂,無憂終老。 …… 晚晚顫抖著手指,將這封容厭寫給她的絕筆拾起。 薄薄一紙,重卻逾千斤。 紙張明明輕薄得很,可她好像怎么都沒辦法將它拿穩(wěn)。 容厭所愿,生便長相廝守,不見分離,死便……忘了他? 渾身冰冷。 晚晚眼前模糊,滿心的不可置信。 忘了他,怎么可能啊。 這個混蛋。 張群玉艱難將視線移開。 太醫(yī)令和張群玉在她身后又說了什么,她此刻卻什么都聽不清,雙手捧著這封絕筆,就好像供著天底下最珍貴最重要的寶物,她眼前只剩下了渾身是血的這個人。 她看到宮人端來的溫水和棉巾,不知何時身邊再沒有人,都知道容厭必死無疑,此刻單獨留她與他一處,不過是照顧為人妻者的傷心欲絕。 晚晚望著鮮血浸濕的信箋,神情似哭似笑。 混蛋。 這是給她的遺書嗎? 一想到那兩個字,晚晚心臟猛地抽痛了一下,手指驟然收緊,再珍惜這最后的字跡,晚晚還是一口氣直接將這晦氣的信箋撕碎,扔到一旁。 她要他給她寫的信。 可她不要他給她的遺書。 絕對不要。 擰干棉巾,晚晚想要為他擦干凈他流出的血。容厭不管怎樣,只要有力氣,就不會讓自己有不得體的一面,他怎么會容許自己滿臉是血這樣狼狽? 她的手拿針時明明那么穩(wěn),這個時候卻顫抖不停。 太多了,她顫抖的手怎么也沒辦法擦去。 看著他面上越發(fā)狼狽的血跡,晚晚惶然。 “容厭,我擦不干凈……” 晚晚忍著嗓音的顫聲,隱隱有了哭腔,“你醒過來,自己擦一擦,好不好?” 得不到回應(yīng)。 “容、容厭,你醒一醒啊,醒一醒,好不好?” 晚晚忽地扔開手中的棉巾,握住他的手,輕輕搖晃了兩下,近乎哀求:“你別這樣,我害怕。”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yīng)。 他不理她。 她不自覺將他的手握地更近,湊在他耳邊,像是怕驚動人一般,輕聲喊,“容厭?!?/br> “容厭?!?/br> “容厭……” 生當(dāng)長相守,可是他就那么信她的嗎?她還沒有像師父駱良那般的見識和醫(yī)術(shù),她還沒有力挽山河的本事。 怎么這個時候,他不給她選擇了? 他俊美的五官蒼白灰敗,鮮血滿面,顯露出死物一般詭異的美感。 無望之下,巨大的悲慟將她淹沒。 她聲音顫抖,眼淚終于能夠大顆大顆砸落。 她惡狠狠道:“你這個瘋子、混蛋,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恨我。” 若是恨她,為什么要對她那么好。 若是愛她,那他怎么能在對她那么好之后,在得知她的心意之后……要用這樣的方式達(dá)成所謂的離別和放手。 若是愛她,他怎么忍心讓她看到這樣的他。 “你從來沒變過,還是那么可惡。你都、”晚晚哽咽出聲,“你都不問問我……” 是不是可以商量著以后如何見面。 是不是愿意好好商量著以后如何好好在一起,好好度過這一輩子。 “你在逼我是不是?” 晚晚看著全然無意識任她擺弄的容厭,湊近了些,沒有顧忌他滿面的鮮血,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長睫。 她流著淚,唇角輕輕牽起細(xì)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