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1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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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張群玉的驚聲呼喊驚懼到撕裂了聲線。 “娘娘!” 對面的號角聲中,攻勢卻在她面前驟然停止。 風中都帶了劍尖之上冰冷的鋼鐵氣息。 晚晚呼吸顫了下,長睫顫顫掀起,眼睫沾上了一絲濕潤。 她此時渾身才后知后覺地顫抖起來,雙腿也微微發(fā)抖,若不是及時扶住城門,她腿軟到幾乎要跌倒下去。 晚晚抬起目光,眼中泛著生理性的水光,漆黑瑩潤的眼眸映著眼前的烽火,絕境之下,也有種驚心動魄的落魄倔強美艷。 她視線一一掃過眼前的民不聊生、披堅執(zhí)銳,視線最后停留在正前方的遠處。 楚行月。 隔著那么遠,可她能感覺得到,他正在看著她。 隔著重重尸山血海,而他坐在一身雪白不染塵埃的戰(zhàn)馬之上,靜靜地望著她,不辨喜怒。 他抬起示意停止的右手還沒有落下。 晚晚視線穿過他,在他身后是嚴陣排列的已經張滿了弓箭的弓箭手。 晚晚瞇起眼睛,瞧見了遠處的白光,她也聽得到身后張群玉幾乎嘶啞的顫聲懇求。 “娘娘,別再往前了,回來!” 和楚行月遙遙對視了一眼,逆著光,她其實看不到他的神情。 可看到他,晚晚心底忽地生出一絲塵埃落定之感。 是該有個結局了。 也是她能為這場宮變做到的事。 她面容漸漸無悲無喜,回頭看了看。 張群玉見終于有了回應,眼中迸出驚喜,即便他即將跑入弓箭的射程,卻還是沒有停下。 身邊人迅速換了一撥,確保能在箭雨之下能護住張群玉和晚晚兩個人,還要能從城門全身而退。 張群玉勉力思索著,想方設法想要勸說穩(wěn)住晚晚,話還沒有想好,便聽到晚晚平靜微微嘶啞的嗓音。 “張大人,回去?!?/br> 張群玉已經到了城門處,策馬停在晚晚身側,焦急俯身朝她伸出手,道:“回城,相信我!” 晚晚后退了半步,“刀劍無眼,該回去的是你。” 張群玉警惕地看著遠處直指著他的白光,咬緊牙關,低眸望了她一眼,“楚行月固然可恨,陛下雖……可是娘娘,冷靜!……我答應了他的?!?/br> 她看著張群玉,干澀的眼眸眨動了下。 她幾乎要問出口,容厭要他答應什么? 想到那一封封發(fā)往天南海北的書信,晚晚出了神,很快平靜道:“我要去找我的師兄,張大人,師兄不會傷害我,可你是容厭的人,他會殺了你的,不要再往前了?!?/br> 張群玉心中悲哀,又萬分不解,“可他早就不是雪山里愿意與你共死的那個師兄了!當初他既然舍得推你入局到容厭身邊,他怎么會想不到你有多冒險甚至枉送性命。如今到了鳥盡弓藏之時,他為何不能再對你下手?” 察覺自己都說了什么,他忽地失聲。 容厭曾說葉云瑟之死不需要再去找證據,他不想讓晚晚知道的事情,這個關頭之下,還是被說出來了。 晚晚聞言,抬起眼眸,定定看了他一眼,面容雪白。 張群玉不知道她有沒有想到更殘酷的那一層,翻身下馬,猛地逼近了些。 “娘娘,同我回去好不好?” 晚晚眼中是徹骨的冷靜,什么都沒有說,沒有問。 她轉回頭顱,看著自從城門開后,她一現(xiàn)身便停下來的攻勢,唇角不知抱著什么情緒地扯了扯。 兵變。 多么胡鬧啊。 什么冠冕堂皇的大旗,什么君臣禮義,什么孝悌倫理,其實不過是人私心之下營造出的戲臺班子,不過是一個個披上人皮,人皮底下為欲望驅使的瘋子。 她好像對這些東西沒有了半點敬畏。 她平靜道:“就算師兄對我也會用上鳥盡弓藏的伎倆、要殺我,也不是這個時候。不要不信我,我不是胡鬧。晁兆明日不一定能夠準時趕來,師兄不一定會輸。所以,總得用些別的法子……” 張群玉著急地防備著幾乎要貼上肌膚的金戈尖銳氣息,懇切道:“請相信我!最多兩日,我會讓楚行月伏誅。如今他對你是什么心思會對你做什么,誰都不知道。不論是我還是陛下,都不愿讓你去與他周旋?!?/br> 晚晚望著他,“別再有那么多哭聲了。我那么有用,我也不怕什么危險。” 張群玉看到,烽煙之下,金紅色宮裝的晚晚含著笑,平靜述說的嗓音忽地有些不穩(wěn)的顫。 “張大人,有人剖心給我看?!?/br> 她輕輕笑了下,“我也并非鐵石心腸?!?/br> 可她終究是做了楚行月指向容厭的刀。 張群玉還欲再說,前方停下的攻勢卻沒了耐心。 楚行月冷眼看著張群玉在大開的朱雀門前對著晚晚苦心相勸。 他太了解晚晚。 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她平靜鎮(zhèn)定外表下的潛藏的瘋狂和崩潰。 可身著皇后翟衣的晚晚神色空洞,好像即將就要碎在他面前。 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楚行月向來溫潤的神色漸漸褪下,譏諷、憤怒…… 不甘。 他凝著不遠處的晚晚,不再想要等待,抬起手,輕輕揮下。 “繼續(xù)攻城,殺張群玉,帶回……皇后?!?/br> 屠戮最能激起人的獸性,擒下當朝皇后,更是將朝廷的臉踩進泥里,士氣近乎癲狂。 交談乍然間被打斷,刀劍隔空被投擲到兩人之間。 張群玉咬牙,猛地握住晚晚手腕,將她護在懷中,折身就要往城內走。 叛賊刀劍集中刺往他,晚晚卻在這時,掙開他的手,刀劍迅速將兩人分開。 張群玉的手不是握劍的手,就算也曾習過一些與人切磋的君子劍,可到了真刀真槍的戰(zhàn)場上,他勉力也難擋住刀槍。 晚晚看著他不愿放棄,伸手還要試圖帶她一起回去,唇角扯了扯。 她用力將張群玉往城門內推去,自己的身體卻在下一刻被人按住。 聽她命令的將士在攻勢再起的那一刻就已經在關城門。 有她在城門之前,撞門的巨木無法動用,涌過來的士兵還沒來得及大批擠入城門,厚重的門板便已經在數(shù)十人的推動之下迅速合上。 塵土飛揚。 晚晚看著自己面前緊閉的城門,長睫顫抖著合了一下。 扣住她肩后的兩雙手冰冷又狠厲。 攻城的士兵眼睜睜看著城門又在眼前被闔上,原因只是旁邊這個后宮的娘娘。 她能感覺到周遭形形色色滿是打量的惡意,晚晚只能攥緊袖底藏著的匕首,文殊蘭的紋路深深硌進肌膚。 左右兩側抓住她的兩人也覺出此刻的不合適,抓緊她的肩,猛地提氣躍起,帶著她迅速離開最前線。 上陵皇城的內城門在她面前越來越遠。 晚晚掐著掌心,雙肩手臂全都劇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雙腳才終于觸到實地,置身在無數(shù)刀劍直指的對面。 從發(fā)現(xiàn)山腳下行軍,到迅速逼著自己全力趕路,到見到容厭……再到直面交鋒。 晚晚已經強行逼自己到了極限,她再能控制地住心神,此刻也難以強行撐住無力的身體。 桎梏她雙臂的手一離開,她昏昏沉沉地站不穩(wěn),雙腿一軟,仰面往后便摔倒下去。 沒有絲毫阻擋地倒下。 頭顱摔到地上,疼痛之中,濺起的塵土飛揚又落下,迷了她的眼。 閉上眼睛前,她眼前被塵土刺激地睜不開,最后的視野是緩緩朝她踱來的戰(zhàn)馬。 銀紋玄甲之下是干凈的白袍,云紋錦衣之下的長靴也雪白,踩在馬腹的馬蹬上,不染塵埃。 太累了。 心神俱疲。 晚晚睜不開眼睛。 失去意識前,似乎有人停在她身體旁邊,衣擺拂過她的手背,傳來淡淡的沉水丹樨香氣。 - 隨著楚行月離開朱雀大門,外面攻勢暫緩。 城門之內,許多稍微知情的長官面面相覷。 張群玉怔怔看著緊閉的城門,攥緊雙拳,幾乎脫力。 他沒能攔住。 容厭他攔不住,晚晚他也沒能攔住。 或者本來就是誰也無法插入這兩人的決斷之中。 有將士上前,想要攙扶他上輦車回參政殿,張群玉搖了搖頭,他想自己走回去。 可這個念頭在看到周遭的動亂之后,又被強行壓制過去。 這種時候,容不得他個人的情緒。 上了輦車,張群玉閉上眼睛,只能順著晚晚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