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嘴里含著溫度計，沒有作聲。

    陳娜接著道：“你是不知道，昨晚你直接暈過去，把他嚇成什么樣子了，抱著你在走廊上大喊大叫?！?/br>
    舒意腦子里忍不住浮現(xiàn)出一副畫面，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沈晏川抱著她，像古早臺偶劇里的霸總一樣呼號……

    她搖搖頭，試著把這幅滑稽的畫面甩出腦海。

    “幸好蘇旭及時把他攔下來了，不然他真的可能把整個醫(yī)院的人都喊來?！币娝嫔徍停鄣滓灿辛诵σ?，陳娜呼出一口氣，語氣輕松起來，繼續(xù)調笑道：“到時候微博服務器又要再崩一次了?！?/br>
    舒意伸手，將嘴里的溫度計拿出來，遞給陳娜，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他……沈晏川過來，沒被人拍到吧？”

    “37.9℃，還是有點發(fā)燒?！标惸茸x著體溫計上的數字，隨口回道：“暫時沒有，現(xiàn)在沒人注意到他，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顧凡那邊?！?/br>
    “顧凡？”舒意提高聲音，“和他有什么關系？”

    陳娜臉上流露出幾分懊惱的神情，稍縱即逝，快得舒意疑心自己看錯了。

    “就，其實，就是那個……”陳娜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眼尖地瞟到桌角的水杯，“發(fā)燒了要多喝點水，我再給你倒杯水?！?/br>
    “陳娜?！笔嬉獬雎?，叫住她，一板一眼地問：“和顧凡有什么關系？”

    知道自己又一次失口說了不該說的話，卻又轉移話題無果的陳娜苦著一張臉，小聲又小聲地將昨晚那一張偷拍照引發(fā)的山呼海嘯說了一遍。

    “我們已經去處理了。”說到最后，陳娜信誓旦旦保證：“事情不會繼續(xù)發(fā)酵的，現(xiàn)在已經發(fā)布過這些不實信息的營銷號我們已經開始搜集證據了，輿論那邊也有人在負責進行檢測和扭轉?！?/br>
    她似乎還說了些什么，關于那張偷拍照片的來歷，關于照片發(fā)酵的過程，關于各方粉絲以及路人的反應。

    舒意卻沒有心再一句句聽她說下去。

    她坐起來，目光先是在病床旁的小桌板上逡巡一圈，又伸出手來一個個拉開抽屜，最后摸進枕頭下面。

    “你在找什么？”陳娜疑惑。

    舒意掀開枕頭，嘴里回道：“手機?！?/br>
    “在我這兒?！标惸让Τ雎?，快步走向窗邊的沙發(fā)，從包里掏出一個手機，遞給舒意，“沈晏川放我這兒的?！?/br>
    手機里已然滿滿當當塞滿了各路人馬發(fā)來的或好奇或關切的訊息，中間還夾雜了數不清的各類軟件湊熱鬧般的推送。

    她只匆匆掃了一眼，便從拉不到邊際的推送中看見無數條自己的名字，和顧凡的名字挨在一起，后面跟著的用詞模糊曖昧。

    “你別看了?！?/br>
    看舒意執(zhí)著地點進每一條推送，陳娜頗有些于心不忍地規(guī)勸。

    事情自昨晚起，便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cao縱著，滑向了難以預測的深淵。

    先是顧凡攙著她從影視基地匆忙離開的照片，而后到了半夜，各路短視頻及論壇微博上又不斷有人發(fā)出“偶遇”舒意顧凡的內容。

    在這個有時只需憑空就可捏造一段爆料的時代，有了這么多“證據”的顧凡和舒意，仿佛在大眾眼里已經成為了一對因戲結緣的劇組情侶。

    顧凡戴著口罩從樂洲醫(yī)院離開的身影也被人拍了下來，由此甚至發(fā)散出了他們是因為舒意懷孕才要避開所有人回老家秘密診治。

    盡管如陳娜所言，她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去扭轉謠言，可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群情激憤的吃瓜群眾一股腦地涌上來，將好奇探視又輕蔑的眼光放在了舒意身上。

    舒意沉默著關閉所有推送內容，深吸一口氣，鼓著勇氣點進了微信。

    比起外界狂風呼嘯般的轟炸，微信里所營造的氛圍于她而言簡直算得上是溫暖的春風。

    顧凡的頭像頂著小小鮮紅的“1”躺在消息列表中。

    舒意幾乎能想到顧凡會對她說些什么，但她此刻無心去與他攀談或是相互安慰尋找對策。

    她徑直點進與沈晏川的對話框，迫不及待地發(fā)問：你在哪兒？

    發(fā)完，她呆呆地盯著聊天界面，等待回復。

    她和沈晏川的聊天背景，是一張她和沈晏川的合照，她偷偷在微博上存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照片，約莫是她有一次窮極無聊，登著小號在微博里搜自己的名字時，在一個CP粉那里存的圖。

    那應該是她和沈晏川在游樂園那一場的花絮截修，漆黑的夜空，絢爛的煙花，童話里的城堡，抬頭望著煙花的她，還有眼角眉梢都溫柔，側著頭，眼底盛滿煙花和她的沈晏川。

    那明明是沒有多久遠的事情，可是現(xiàn)在看起來，卻遙遠得仿佛過去十年。

    舒意盯著背景圖，看到之前的聊天記錄，又忍不住想到摔門而去的沈晏川，鼻頭一酸，差點掉出淚來。

    好在沈晏川的回復及時阻止了她的傷感，雖然依舊是冷冰冰的一句文字，舒意卻好像能夠看到他的樣子，皺著眉，帶著點兒懊惱，又帶著點兒小怒意，可是眼睛里一定也帶著對她藏不住的關心。

    【沈晏川】：ICU，奶奶這里。

    第59章

    電梯到達五樓, 舒意裹緊了身上的外套, 低著頭從人群中擠出來。

    比起其他病區(qū), 這一樓要清冷得多，也因此，舒意一抬眼, 就看見了垂著頭坐在走廊休息椅上的沈晏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