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頁 第89節(jié)
“您不能起訴……我的孩子,她沒有做錯什么。” 梁崇正閉了閉眼睛,似乎在壓抑著心中起伏的波瀾,再度睜開時不見半點動容。 他拂開岑娟的手,冷冷出聲:“這是我的工作,對不起。” 話落,他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女人,徑直朝前方走去,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身后有細小的腳步聲逼近,以為是岑娟,梁崇正下意識加快了步伐。然而身后人堅持不懈地跟著他,在察覺到他提速的時候,大喊了句: “檢察官叔叔!” 梁崇正步伐一頓,有些意外那道聲音的稚嫩程度。就在他愣神的片刻,簡清趁機大步跑至他的面前,仰起下巴,不輸氣勢。 “蘭mama不是兇手,我看到了!” 男人怔愣:“什么?” 女孩深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那天晚上有個男人站在弄堂口,他穿著黑色短袖,身上都是血,他才是兇手!蘭mama只是和我一起回家才經(jīng)過那的,她沒有殺人!” 明白了她的用意,梁崇正神色復雜地盯著眼前瘦削的小姑娘,良久才吐出一句: “你有證據(jù)嗎?” 簡清低下頭,眼瞼輕輕顫了顫,垂落在身側(cè)的手緊緊攥住衣袖,聲音極輕,軟軟道:“我沒有?!?/br> “既然如此,就不要說這些無稽之談。” 男人垂眸睨了她一眼,淡聲道:“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早點回去吧。” 簡清沒動,任由他從身邊經(jīng)過。冰涼的雪花落在她的臉上,靠那僅剩的一點溫熱融化成水珠。 她轉(zhuǎn)過身,看著那道走得義無反顧的背影,眼眶通紅,無措地強調(diào):“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只是你們不相信我!” guntang的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一道痕跡,最后滴落在薄薄的積雪上,不過幾秒鐘便被雪花再度覆蓋。 “難道冤枉無辜,就是檢察官維護正義的表現(xiàn)嗎?!” 聽到這句話,梁崇正身形一怔。 他回過頭,沒什么溫度地看著身后渺小的存在,默了幾秒鐘,才云淡風輕地反駁:“檢察官維護正義也不是聽你的片面之詞,證據(jù)告訴我,沈君蘭是兇手,那她便是?!?/br> 他頓了頓,眸色很淡。卷起的狂風吹起簡清散落在耳邊的長發(fā),也一并送來了那不近人情的五個字: “我,只看證據(jù)?!?/br> 她的眼睛被吹得很痛,仍然倔強地追隨著男人離去的背影,一動不動。直至身后傳來了岑娟微弱的呻/吟聲,她才收回視線,咬牙跑了回去。 岑娟跪在地上,身子冷得發(fā)抖。受了涼的關(guān)節(jié)隱隱作痛,讓她疼得根本站不起來。 沒有辦法拯救沈君蘭的委屈和無助,伴隨著疼痛在一瞬間擊潰了她本就脆弱的心。她抱著簡清瘦弱的身軀,眼淚不值錢地往下掉。 “簡簡,對不起。奶奶,真的沒有辦法了,對不起……對不起。” 簡清被她緊緊抱著,面無表情地掃過眼前的幾個金色大字。一筆一劃,刻入心底。 臨溪省檢察院。 路燈落在那一老一小的身上,即便是暖色調(diào)的橙光,也起不到一點暖意,全然不抵這冬日夜晚的寒風,蝕骨蝕心。 …… 垂落在身側(cè)的手被人毫無征兆地握住,簡清驀然回神,冰涼的手背傳來男人掌心的溫熱,直接暖到了她的心扉。 她詫異地看著紀梵挺拔的背影,莫名想起了那個大雪夜里給她系圍巾的少年。如他所說,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夜晚經(jīng)受的寒冷。 從她這個角度望過去,正巧對上梁崇正胸前一塵不染的檢察官徽章。小巧的徽章在明晃晃的燈光照射下散發(fā)著過于亮眼的光,刺痛著她的雙眼。 簡清回握住紀梵的手,面對梁崇正方才的詢問,輕描淡寫道:“是嗎?” “可能是在檢察院見過吧。” - 出了食堂,紀梵沒等虞逢,一言不發(fā)地牽著簡清快步走回辦公室。一路上,好多人都看著她們,眼里落滿驚訝和八卦之色。 簡清都能想到,明天檢察院會傳出怎樣的風言風語。一人一句討論,直接可以把她和紀梵送上風尖浪口。 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簡清忍了半天的調(diào)侃終于有了發(fā)泄的地方。她靠著身后的辦公桌,漫不經(jīng)心地扯出一抹笑。 “紀檢,您剛剛那番舉動,可是會徹底斷了自己的桃花?!?/br> 紀梵俯身靠近,雙手撐在她的兩側(cè),將她半圈在自己的懷里,沒什么情緒道:“我不在乎?!?/br> 話落,他神色專注地打量眼前的女人,細心揣摩著她的笑意是否出自真心,突兀地問了句: “你,沒事吧?” 知道他問的是梁崇正,簡清的眸光突的閃了閃,望向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原來你知道啊?!?/br> 紀梵沒說話,目光一寸不離地盯著她。 簡清明白他在等一個答案,還是妥協(xié)地想了想:“應(yīng)該沒事吧,雖然看到他的時候確實想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是那又能怎樣?” 她抬起頭,臉上的笑意平靜中泛著一絲苦澀:“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該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br> 看出她的強顏歡笑,紀梵不為所動,眼里的情緒很淡:“你可以不學會?!?/br> 簡清聽出男人話里的小情緒,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借力湊近蹭了蹭他的鼻尖,似在哄人:“哎呀你別這么低氣壓,也不全是不好的事情?!?/br> 女生眼眸一彎,耐人尋味地翹了下唇角,刻意拉長音意有所指:“而且——” “我還想起了一件好事?!?/br> 聞言,紀梵挑了下眉,斂起身上的戾氣,饒有興趣地問:“什么好事?” “秘密?!?/br> 簡清將紀梵拉近了些,一把勾下他的眼鏡擱在辦公桌上。而后,她用指腹一點點描繪過他的眉眼,像是小孩子吃到了糖果般興奮。 就是這雙眼睛,看透了她心中的脆弱。 也是這雙眼睛,給予了她無聲的勇氣。 簡清心尖一軟,笑著在他唇上親了一下,一觸即離。瞧見紀梵的愣神,她又湊近再親了一下,樂此不彼。 你對我的好—— “我知道就好。” 第58章 第五十八頁 “雖不能力挽狂瀾,也絕不…… | 第58頁 | 重案組的人最近都在忙著四處走訪調(diào)查, 自從蘇烈和秦燈二人調(diào)查劉新玉與京華小區(qū)受害者之間的人際關(guān)系碰壁后,案子就陷入了死循環(huán)。 士氣低迷,再加上連軸轉(zhuǎn)了整整三天, 肖祁墨勒令他們?nèi)蓟厝バ菹?,調(diào)整好狀態(tài)明早再繼續(xù)工作。 入夜的省廳,寬敞的會議室內(nèi)只有肖祁墨和鄭樞燁留到最后。兩人安穩(wěn)地坐在那, 井然有序地對著手中的資料,慢慢分析。 “除了京華小區(qū)的案子,包括十六年前在內(nèi)的其他四起,都沒有出現(xiàn)割頭的現(xiàn)象。我們可以猜測, 那只是兇手的一次失手?!?/br> 鄭樞燁拎出了京華小區(qū)的那份資料,落筆圈出案發(fā)時間點,繼續(xù)道: “既然十六年了都沒有犯案,再犯前兇手的生活一定經(jīng)歷了變動, 或是發(fā)生了什么讓他不爽的事情, 所以他需要通過殺人來尋求釋放?!?/br> 聞言, 肖祁墨輕微地點了下頭,認可他的猜測:“鑒于蘇烈那邊的調(diào)查結(jié)果, 這個可能性很強。既然被害人之間都互不相識,那就證明她們的交匯點在兇手身上?!?/br> 他頓了頓:“還有一種可能, 就是這些被害人的身上有什么共同點是兇手殺害她們的理由?!?/br> “共同點?” 鄭樞燁細細琢磨著這個字眼,將五份資料全部攤開在面前, 一份份研究過去。 十六年前的被害人信息礙于當時的條件并不是很全面, 所以核對起來有些麻煩。正看到個人生活經(jīng)歷一欄,突然有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兩人都循聲抬眸,穿著制服的警員把一個黃色的文件袋遞給了坐在靠近門一側(cè)的肖祁墨,淡然出聲: “隊長, 這是你要的徐淞鳴的資料?!?/br> 鄭樞燁一愣,看著男人從容自若地接過資料,遲疑著:“肖隊,你也?” 肖祁墨沒應(yīng),靠著椅背漫不經(jīng)心地拆著文件袋上的細線。大概是知道他想問什么,男人的指尖輕輕點了點文件袋:“怎么說好呢,直覺吧?!?/br> “既然覺得有問題,那就先調(diào)查了再說。辦案不能只靠猜測,還要靠行動?!?/br> 話落,他把那一疊材料拿了出來。掂了掂,低眸細看起來,撿著較為重要的牢記在心。 徐淞鳴,男,33歲。 十歲時父母離異,法院將其判給了父親,之后便跟著父親回到南港生活。 二十歲時,他的父親因酗酒過度從陽臺失足墜落,身亡。 二十三歲時,獲得學校公派名額出國留學,一直待到三年前才回國,目前在南港大學任職。 肖祁墨大致掃了眼,轉(zhuǎn)手遞給了一旁的鄭樞燁,閉上眼睛小憩。他的劍眉擰得很緊,帶了點隱隱無奈的神色在里邊。 沉默期間,鄭樞燁也看完了徐淞鳴的資料。聽到紙張被擱在桌面上的聲音,肖祁墨慵懶地睜開眼睛,半瞇著,隨口問了一句: “有什么看法?” 鄭樞燁想了想,如實回答:“說實話,看不出一絲破綻?!?/br> “父母離異和父親去世這兩點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與案件發(fā)生的時間并不吻合。況且他近期的生活也沒有什么巨大的變動,相反,他過得很好。” 肖祁墨勾唇笑了下,意味深長地盯著擺在面前的資料:“從白紙黑字上看,確實如此?!?/br> 聽出他話里有話,鄭樞燁的神色變得復雜起來。他看著男人專注思考的神情,不由得疑惑:“肖隊,你怎么會想著去調(diào)查徐淞鳴?當時你不是沒有在意嗎?” 這個問題并不難,肖祁墨抬手拿起徐淞鳴的資料,再度翻看起來,薄唇輕啟: “因為他的出入記錄。” 鄭樞燁不解:“記錄?” “我仔細查看了系統(tǒng)里登記的出入時間,徐淞鳴每次進出宿舍的時間都在早上七點和晚上十點五十??梢钥闯鏊莻€極度自律且有規(guī)劃的人?!?/br> 說到這,肖祁墨翻頁的動作停了一瞬,話鋒一轉(zhuǎn):“可只有一次,他回到宿舍的時間是晚上十點?!?/br> 鄭樞燁似是猜到了他的意有所指,平靜出聲: “10月27日,案發(fā)當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