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風(fēng)卷怒濤（九）

    2021年10月25日

    得了顧道窮的應(yīng)允，我對著花顏猶自猶疑的賀羽還鄭重頷首，便請羽玄魔君送我回去，他指點(diǎn)一句「運(yùn)氣于神庭xue、太陽xue」，便帶著我以極速離去。

    我依言而行，果然不再有脹痛滯昏之感，只是仍舊難以目視飛逝而去的景象。

    剛離開真虛觀沒多久，忽然想起，我只顧著高興能夠甩掉洛乘云，忘記將洛正則身死的消息告知賀羽還了。

    唉，也罷，就讓她先好好體驗一下尋回愛子的喜悅，待他們母子相逢，洛乘云自會與她交代此事，我又何必多嘴。

    不多時，羽玄魔君驟然停下，我定睛一看，二人已在拂香苑門階前十?dāng)?shù)步，而門檻前，一襲白衣的娘親正傲然矗立，衣袂飄飄，殺氣騰騰。

    娘親生冷徹骨地開口：「閣下今日擄走我兒之事，來日必報?！?/br>
    殺意之盛，似乎周遭都變得寒冷，若非我陷于羽玄魔君之手，娘親恐怕早已痛下殺手了。

    「呵呵，本座也算是他的師祖，如何能叫＇擄走＇呢？」

    羽玄魔君側(cè)開兩步，撫了撫面巾，怡然笑語。

    「我是他娘親?！?/br>
    短短一句話，鏗鏘有力，盡顯娘親的不容置疑。

    「連孩子生父的名諱都須由本座這個＇外人＇來告知，天下豈有你這般獨(dú)斷專行的娘親？」

    娘親瞬間一怔，仙顏染上了難以言說的復(fù)雜滋味。

    羽玄魔君一語中的，大笑三聲，沒再多加譏諷，攸然遁去蹤影。

    我略微感嘆他的神出鬼沒，卻見娘親秀眉凝結(jié)，復(fù)雜神色仍未消退。

    「娘親？」

    直到我喚了一聲，娘親才輕嘆一口氣，神色恢復(fù)如常，說道：「霄兒，進(jìn)來吧?！?/br>
    語畢，娘親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一個婀娜的背影，輕擺的腰臀如風(fēng)中白蓮。

    我已然接納了心中對娘親的禁忌感情，但此時竟然并未迸發(fā)欲念，反而平心靜氣地欣賞娘親的傲人身姿，氣機(jī)也毫無紊亂的跡象。

    心中鎮(zhèn)定，我不急不緩地進(jìn)了庭院里，娘親正駐足于大理石桌椅前，緩緩開口：「霄兒，今日之事，娘……」

    她雖然仙容糾結(jié)、語氣復(fù)雜，但以我對娘親的了解，卻并非后悔自己今日的作為。

    我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她：「娘親，此事暫且擱下，還請叫輛馬車來?！?/br>
    「馬車？霄兒你……要離開？」

    娘親竟似失了分寸，一陣驚疑不定。

    這推斷也夠異想天開的，我心中暗嘆，搖搖頭道：「不是，孩兒此行遇到了顧道窮，與他約好今日將洛乘云送去救治?！?/br>
    他的生母賀羽還尚在人間一事，卻被我故意隱去。

    「竟有此事？」

    娘親黛眉一挑，迅速決斷，「也罷，救人要緊?！?/br>
    果然不出所料，娘親依舊是以俠義仁心為先，雖說她贊同了我的提議，心中卻有些淡淡的復(fù)雜滋味。

    楚陽縣的拂香苑與百歲城一樣，備有自家的馬車，不到刻鐘，一輛凋著許多佛像梵文的馬車已然停在門前。

    洛乘云仍舊處于睡夢中，我便扛著他從庭院里出來，放上馬車，扶他坐好。

    娘親跟在我后面上了馬車，與我坐在同一側(cè)，相隔一拳的距離，那股熟悉的清香已然鉆進(jìn)我的鼻中。

    車御上衣布穿麻的車夫在外頭出聲相問：「公子要去何處？」

    「勞煩送我們?nèi)バ√疑健?/br>
    我話未說完，那車夫已然熟稔接口道：「可是要去承光寺？嬤嬤經(jīng)常去拜佛，小人熟得很?！?/br>
    「呃，不是……是去真虛觀?！?/br>
    我打斷了他熱絡(luò)的自來熟，場面略顯尷尬。

    「啊……是那里啊，我記得是在小桃山陰處，幾位坐好啦?！?/br>
    車夫招呼一聲，隨后揚(yáng)鞭策馬，在街道上奔馳起來。

    沒開多久，娘親緩緩開口道：「霄兒……」

    「娘親，他仍在一旁，此時不宜交談?！?/br>
    我隨意找了個理由，堵住了娘親的嘴。

    她美眸打量了我一會兒，緩緩點(diǎn)頭，算是同意了我的說法。

    我自然知道，洛乘云被娘親的冰雪元炁安撫昏睡，斷無可能感知外界之事，只是因為此時并非與娘親交心、解除隔閡的好時機(jī)，馬上就有更好的機(jī)會。

    如此冷落娘親，心中還是有些不忍，于是我閉目養(yǎng)神，聞著近在咫尺的娘親身上的清香，腦海中不禁幻想起了她那雙藏于袖中的藕臂，盛放在坐墊上的蜜桃豐臀，該是如何的動人與誘惑……平心靜氣，毫無欲念，腦海中幻想娘親的天仙玉體，卻并無褻瀆之意，因為我深愛著娘親，我想要的是水到渠成、敞開心懷的魚水之歡，而非僅供我一人自私地泄火縱欲——娘親神秘的胴體令人愛慕，但我更要娘親的芳心，而且后者更為重要。

    約摸過了三刻鐘，車夫提醒道：「公子、夫人，繞過承光寺便快到真虛觀了?！?/br>
    我聞言睜開了眼睛，透過對面搖曳的垂珠窗簾，隱約看見了青蔥翠綠的山腰上一座，不，一群宏偉威嚴(yán)的廟宇寺院，黃磚紅瓦

    、凋卍印花，檀客香車往來不斷。

    回想起略顯蕭瑟破敗的真虛觀，臺階染著青苔，墻板漆壁間隱現(xiàn)裂紋，隱約連三清四御神像上顏色染料都剝落了。

    二者真是天壤之別。

    我又想起娘親被那老嫗稱為佛子，便偷偷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娘親對承光寺視若無睹，反而是察覺到了我的視線，微微側(cè)顏。

    我趕緊正襟危坐，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中卻暗恨自己還是不夠鎮(zhèn)定。

    沒辦法，本就心中不忍，更何況娘親仙顏驚世，連朝夕相處的兒子都無法習(xí)以為常。

    好在沒過多久，馬車便停下了，車夫道：「公子、夫人，到真虛觀山門前了，上頭車馬上不去?！?/br>
    我正對著昏睡的洛乘云犯了難，只見娘親伸出玉手，一道冰雪元炁沒入他的體內(nèi)。

    洛乘云緩緩醒轉(zhuǎn)，揉了揉惺忪睡眼，一雙眼睛盯著娘親驚訝道：「仙子，為何我在車輿里？」

    我不由冷哼一聲，沒好聲氣道：「帶你來治病的，下車！」

    洛乘云聽到我的聲音，如同老鼠見了貓，乖乖地低下頭，但他那投向娘親失望的眼神卻被我捕捉到了。

    見娘親毫無動靜，洛乘云無可奈何地下了車，我隨后而下，娘親最后。

    洛乘云還想回頭，我抓住他的肩膀一扭，不容置疑地命令：「走吧，道長可不等人?！?/br>
    他倒是識相，頭也不回地朝著山門走去，我放開雙手，和娘親跟隨在后。

    凋石而成的門樓上，高高掛著「真虛觀」

    的字樣，而兩側(cè)門柱上的已然爬滿了青苔、刻滿了蝕銹，連楹聯(lián)都難以辨清，以我武者的目力，才隱約解讀出了內(nèi)容：妙藥掃開千里霧，金針點(diǎn)破一天云。

    這倒像是精通醫(yī)道的顧道窮的如實(shí)寫照，但也可能是題寫我在道觀里所見的藥王殿。

    這山門我并無印象，方才被羽玄魔君擄來時速度風(fēng)馳電掣，我?guī)缀鯚o法看清景象，也不知是否經(jīng)過此處，想來他人也未必能察覺到——沈師叔說的武林人士不可飛檐走壁的禁令，在絕世高手面前便成了一紙笑話，連捕風(fēng)捉影都做不到，何談治罪？洛乘云在前，我與娘親在后，三人拾級而上。

    過不多時，我們到了半山腰，踏足于一處寬闊的平地，不遠(yuǎn)處一座古舊道觀，而影壁前，那少婦正在焦急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