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喬木兮 第9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權(quán)寵農(nóng)家悍妻、主角命的我的異世生活竟然是這樣、我將末世游戲化、落入冷宮后和敵國神將HE了、天后她多才多億、嬌妻難追,墨少請自重、小禾苗的團寵日記、小無賴和他的紳士男友、被迫和死對頭撒嬌、分手后被學(xué)長帶走了
“也不是?!辟圯p輕抬手比劃,“你仔細看看,看見這條金線了么?這石頭本身貌不驚人,玄機全藏在金粉上?!?/br> 他放在鼻下嗅聞,“……是有一點高深莫測的力量,但不強烈?!?/br> 小椿將信將疑地跟著去湊熱鬧。 嬴舟斜眼睨她,“你聞什么,嗅覺又沒我好?!?/br> “……” 說完把青石還給老板,“這就和以玉養(yǎng)人似的,帶著不至于讓修為一日千里,不過有利無害,年幼的小妖用了應(yīng)該能強身健體。留著吧,不妨礙?!?/br> “多謝多謝?!钡曛鬟B聲致意。 “這誰給你的?”小椿在嬴舟身側(cè)支著臉,隨口好奇,“他既然覺得可以輔助修煉自己怎么不用?” 聽著就很可疑。 “說來也有意思?!彼咽^仍給懷里的幼崽戴好,笑道,“送我此物的,還是個人族呢。” 第73章 白玉京(一) 這么多年沒來,想不到你…… “人族?”嬴舟略感驚訝, “是修道之人嗎?” “哪有這么好心的修道之人,還助妖精修煉的,追著我打都來不及呢?!崩习搴逯拚f笑, “那就是個尋常的凡夫俗子,看著挺面善, 真不知是從何處得來的小道消息,身為人族, 倒對妖怪頗有了解。” 小椿順口就道:“不奇怪啊,白玉……” 名姓叫了一半,隱約是想起什么事, 她偷瞄嬴舟一眼, 好懸把第三個字吞回肚子里, 謹慎地沉默起來。 后者慢條斯理地吃鍋子, 將最后一口牛rou咽下, 也不看她,“你想說便說吧,我又不在意這個?!?/br> 她嘴唇輕動兩下, 還是決定別說了。 畢竟嬴舟這個人……有時候挺口是心非的。 小椿不甚利落地用零碎的幾根指頭去舀湯喝, 旁邊聽得他突然淡聲道:“張嘴?!?/br> 接著一塊不冷不熱的香菇就塞了進來。 “要吃什么叫我,你手也不方便?!?/br> “哦?!?/br> 看吧。 她心想,剛剛?cè)粽嫒鐚嵳f出口, 可就沒得香菇吃了。 知道小椿本不太會使筷子,嬴舟端著碗守在她身側(cè), 不時喂上兩口。一頓飯吃得慢慢吞吞,他偶爾會瞥幾眼那河貍稚子脖頸上的青石塊,腦中兀自沉思著什么。 回去的路上二人共乘一騎鹿蜀。 此獸是上古流傳至今,為數(shù)不多的古老妖物。大概由于腦子不太好使的緣故, 常年被人當(dāng)坐騎用,因為對靈力的需求不大,故而幸免滅絕。 鹿蜀可日行千里,出門一趟能節(jié)省不少時間。 沿途小椿猶在對著圖紙憧憬未來。 嬴舟卻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自打于市集里提到了白玉京,他忽地就琢磨起這個人來。 以前老在小椿口中聽見對方的事跡,大多是些瑣碎,吃吃喝喝,家長里短的。彼時他不曾在意,而今細細回想,恍然發(fā)覺此人周身竟充斥著矛盾。 不太像個尋常人族。 白於山在極西的鈐山山系一代,所處偏遠,地勢陡峭,滿是大片深不可測的密林。很多地方連妖也不易涉足,正因這般,小椿待在其中才會終年難見外人。 精怪尚且如此,作為□□凡胎的炎黃之后,白玉京又是怎么進去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當(dāng)真是由于迷路誤入此境,和一個樹妖萍水相逢,于普通人而言,本能反應(yīng)不該是明哲保身,早早離開是非之地么? 連溫蕙那樣對妖怪熱衷至此的,乍然瞧見小椿顯露真身還要嚇得半死,他一介文弱書生,不想著怎么快點出去,反而連著數(shù)月入山與異族交談,教她言語,陪她聊天。 合理嗎? 這是嬴舟頭一次正視此人,越是深究小椿從前言語中的細節(jié),越覺得他形跡可疑,身份成謎。 更不提那所謂的“見多識廣”。 小椿一只妖,甚至還要由他教授常識,照她成日里講的,白玉京“知道妖,知道人,知道仙魔神佛”,卻不是道士之流。 哪怕是對三界生靈過分好奇,終生浸yin此道,也不至于能得到如此多的情報。 況且他出現(xiàn)時,似乎僅是個青年模樣…… “小椿。”嬴舟握著韁索略一垂首,“你曾說白玉京是個人族?” 她不假思索:“是啊。” “你怎能這么確定他是凡人?你并非犬類,嗅覺不及我等靈敏,倘若對方有意隱藏氣息呢?” 大概是時日久遠,小椿費了些精力回想,邊皺眉邊回答,“嗯……他在山中待了半年有余,這期間我一點妖氣也未感受到。” “一般的精魅縱然隱匿氣息,長時間里未必不會露出馬腳。何況昔年我還是棵樹,我當(dāng)樹的時候五官六感可比化作人形要敏銳多了,根莖枝葉都能捕捉空氣中的異樣,他當(dāng)真從頭到尾并無詭譎變化,滿身塵世濁氣,是人族無異?!?/br> 說完又不解,“你怎么問起這個來了?” 嬴舟自語半晌,不答反問,“你說他在白於山住了半年?” “嗯,對啊?!彼鐚嶞c頭。 他一個凡人,出身書香門第,不惦記歸家卻在山中逗留這許久……為的什么? 總不會真的就是為了教一只樹妖學(xué)字認字吧? 這個白玉京,看樣子果然不簡單。 他到底是什么人? 嬴舟此時此刻也不禁萌生起念頭,想著等安頓好了小椿,找機會要再去人界探查一番。 他總感覺如白玉京這般的人族,在世間上不會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一定還有什么是被他們所忽略了。 * 開封府的春夜透著一股溫煦的祥和之意,許是滿城繁花盛開,連風(fēng)里都夾雜花香。 溫家大宅內(nèi),各房各院仍點著燈,仆婢們照常忙碌。 如今老太爺過世,夫人又回了娘家,府上真是rou眼可見的冷清——幸而大小姐還在,好歹能讓這個家熱鬧幾分。 盡管近來小姐瞧著也不似往日那般跳脫飛揚了…… 溫蕙正在書房內(nèi)陪著她爹整理祖父留下的書籍古冊,大多是孤本,乃家中祖上傳下來的古籍,連翻動都要小心翼翼。 老太爺下葬距今已有四月,溫府里先是要收拾殘局,繼而出門向前來吊唁過的親朋好友謝孝,忙完后事還要處理府衙積攢了數(shù)天的公務(wù),待得一切塵埃落定,溫同知才有精力整理父親的遺物。 夜間光線不佳,溫蕙托起桌上的燈幫他照亮。 老太爺?shù)牟貢娌簧伲之嬚浔?,名家手稿。此外便是冗雜的家族史冊,許多紙頁已泛黃發(fā)脆,她爹一面分門別類一面叮囑道:“這幾本瞧著也不中用了,過兩日我得另謄一冊,免得讓鼠蟻啃得殘缺不全?!?/br> “好嘞。”溫蕙替他記著,剛要跟隨往里側(cè)而去,衣袖不知掃到了什么,“啪”地滑落在地。 她趕緊彎腰撿起來,怕摔壞典籍,輕手輕腳地拈著冊子,謹慎地拂去面上灰塵。 孤本的封頁有些斑駁了,只隱約可見得模模糊糊的幾個小楷。 “李……清曉……” 溫蕙吃力辨認片刻,回頭在書架上找出處,不多時便尋得一個位置,看那標簽上刻著一行字——“第五代家主李清曉”。 這人居然還有個專門的隔間存放,她仔細一數(shù),關(guān)于他的書籍足足十來本,是列祖列宗里最多的一位。 “爹?!彼踔鴥宰舆叿嗊呑呱锨皢?,“這‘李清曉’是誰呀?咱們家怎么會有姓李的家主?!?/br> 溫同知忙著給幾本舊書歸類,“我不是同你講過嗎?溫氏家族淵源,最早能追溯到商周那會兒去了?!?/br> “我們這一支祖上曾經(jīng)是姓李的,后來到宋時,出了個厲害的大將軍,太宗皇帝便以其所生之地,賜‘溫’姓以示褒獎?!?/br> 他捧起一摞殘卷從林立的書架間穿出,行至案桌旁打算修繕,言語依然三句不離老本行,“所以呀,為父總叫你修身養(yǎng)性,修身養(yǎng)性——溫家是世家大族,講究詩書禮儀,講究氣質(zhì)內(nèi)涵。姑娘家要懂得秀外慧中,所謂上善若水,水利萬物……” 溫蕙仍在后頭追著,才不聽這些廢話。 “爹,為什么李清曉有那么多傳記,其他家主……連大爺爺也只有一本啊?!?/br> 溫同知無奈地朝她手里瞥上一眼,自己給自己研墨,“你怎么老是關(guān)心這些有的沒的……” 口中嫌棄罷了,終究還是不情不愿地解釋,“他啊……這問題,為父幼年亦曾問過你大爺爺?!?/br> “此人生卒不詳,最早的記載是在秦漢兩代。說來古怪——”他握著筆,形容正色地顰眉道,“歷來關(guān)于他的生平眾說紛紜,就連傳世的志傳也前后矛盾。” “有人說他活了三百多歲,是迄今為止,活得最久的人。從秦漢一直到三國,歷經(jīng)數(shù)代王朝更替,在家主的位置上穩(wěn)坐不衰?!?/br> “也有人傳言,他是個妖怪?!?/br> 桌邊的燭花爆了個不大不小的聲響,火焰于燈罩中明暗不定。 “當(dāng)年秦王派其同眾臣出使西域,一去三五年杳無音信,上百人的隊伍憑空失蹤,等到第六年夏,他卻獨自一人完好無損地回來了,稱是在外遇到了大風(fēng)沙,西去的人馬全數(shù)覆滅。 “那會兒正值二世掌權(quán),各地起義不斷,朝廷無暇顧及舊事,只能暫作擱置?!?/br> “自此以后他壽數(shù)漫長,容貌老得十分緩慢。日子一久,族中便漸起閑言,許多人私下猜測,會否真正的李清曉早已死在異域山川,而如今的李家家主則是被附身的妖魔。” 溫蕙從不知曉祖上還有此等秘辛,聽到這里不禁“哇喔”一句:“這么刺激!” 溫同知鋪開一本空白書冊,準備開始謄寫。 “還有人傳言,說他長生是假,為把控李家是真。其實根本早就死了,不過讓與自己相貌相似的子孫每日坐在家主之位上發(fā)號施令,佯作一副天命所歸的模樣。” 她將書冊卷成個筒捏在掌心,自覺有趣:“那后來呢?后來呢?” “后來你自個兒翻族史查去——李家的列傳上寫他因受族中排斥,被逼離開了京城……不過寫著是離開,實際人死了也說不準?!?/br> 溫同知不以為意地落筆。 “唉,都是戲傳?,F(xiàn)在這許多年過去,也無從考究了?!?/br> 雖然家中多事端,他到底還是不信鬼神之流。 “怎么會是戲傳呢,我認為很是有理有據(jù)呀?!睖剞パ鲋^暢想道,“您看后娘不就是妖精嗎?既然妖魔真實存在,李清曉還留有傳記,可見不是信口開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