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人說，那則箴言里頭提到了肅州還有定國公。還有人說，去歲和今歲之所以會災(zāi)禍連連，是因為天子失德。眼下這流言幾乎無人不知，你說，定國公府會不會有麻煩呀？”

    沒有哪個皇帝會允許自己的百姓這樣來揣度自己失德的，況且那箴言里的意思，似乎說是定國公才是天命所歸。

    若當(dāng)真如此，誰知曉皇帝日后會不會對定國公府下手呢？

    那，那阿姐怎么辦？

    霍玨抬手撫平姜黎皺著的眉心，道：“定國公府不會有事，阿姐也不會有事。你信我。”

    郎君說罷這話，默了默，又對姜黎道：“阿黎，從前害了衛(wèi)家與霍家的人，除了凌叡，還有一人。那便是當(dāng)今皇上，周元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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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泰七年，二月十四日。

    寒風(fēng)凜冽，大雪壓松，金鑾殿檐下掛起了長長的冰棱。

    殿內(nèi)，朝廷眾官位列兩排，正面色凝重地說著這幾日從北邊各城遞過來的奏折。

    短短數(shù)日，大雪成災(zāi)。

    請求朝廷派人賑災(zāi)的奏折跟雪花一般，一片一片在龍案上摞得老高。

    好在因著施行了霍玨的《奏白災(zāi)合行六事》，眼下災(zāi)情尚且可控。

    最令人擔(dān)心的是北狄軍的異動。

    北狄地處大周之西北，與大周好些城池接壤。

    此次的雪災(zāi)，北狄遭受的災(zāi)情更甚與大周北境各城。大片大片的草原凍成了冰原，牲畜經(jīng)受不住嚴(yán)寒，大面積死去。

    不少北狄百姓已經(jīng)餓得自發(fā)跑去邊境燒殺搶掠。

    如今北狄太子與二皇子忙著爭斗，暫時無暇顧及災(zāi)情。

    可等到民聲載道之時，二人便是沒分出個高下，也會暫時聯(lián)手度過這次天災(zāi)。

    對北狄人來說，度過天災(zāi)的方法便是搶。

    搶糧，搶牲畜，搶地。

    今兒朝堂上討論的便是如何應(yīng)對災(zāi)情與即將來臨的戰(zhàn)火。

    成泰帝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地望著立于下首的薛晉，方才不少人提出要讓定國公速速回去肅州。

    有定國公在，多多少少能震懾到北狄軍。

    可這些建議都被成泰帝駁回了。

    春雪成災(zāi)已經(jīng)應(yīng)驗，那龍?zhí)ь^于西北呢？是不是很快也要應(yīng)驗了？位于西北之境的潛龍，除了薛晉，還能是誰？

    既如此，他怎可放虎歸山？

    這一日的早朝從卯時一直開到巳時方才結(jié)束。

    散朝時，霍玨剛拾步下了玉階，便見小福子匆匆踱步而來，在他耳邊小聲道：“長公主辰時進(jìn)宮見了大皇子一面，之后便去了南直門。”

    霍玨神色一凜。

    與同樣得到消息的薛無問對望一眼后，二人齊齊動了。

    一人大步前往南直門，一人快步走向朱毓成。

    第119章 登聞鼓響（正文大結(jié)局……

    大相國寺, 藥谷。

    山上寺鐘“噹”一聲撞響，悠揚(yáng)的鐘聲震得竹舍外的菩提葉簌簌作響。

    金嬤嬤望著銀裝素裹的山林，嘆了聲：“巳時了?！?/br>
    她闔起窗牖, 在床榻邊坐下，掖了掖蓋在趙昀身上的寢被。

    “駙馬啊，再過一刻鐘, 殿下便要到南直門。”

    “殿下說七年前，本該是由她去擊那登聞鼓。您那日若是不去，就不會一睡不醒了。今兒，她讓老奴在這代替她給您擊鼓。這面鼓是當(dāng)年您以頭相撞的那面, 原先的鼓面早就裂開，殿下花了幾日方才將這鼓面補(bǔ)好?！?/br>
    “她讓老奴同您說一聲，這一次，她不會再做那膽兒小的長公主殿下?！?/br>
    說到最后, 金嬤嬤忍不住老淚縱橫。

    十日前, 惠陽長公主回到公主府便從這破鼓里取出密詔, 笑著同她道：“嬤嬤，你替我同趙昀說一句對不住, 這密詔早就該昭然于天下的。”

    金嬤嬤漸漸泣不成聲。

    她的殿下，她那位一到雷雨夜就要窩在她懷里的殿下啊, 那一槌子敲下去，她興許再也不能回來。

    “駙馬啊, 您若是聽到殿下敲的鼓, 那您就睜開眼看看吧！”

    ……

    巳時一刻，南直門。

    惠陽長公主穿上許多年前承平帝賜予她的冠服，一步一步走向南直門。

    十五歲及笄那年，因著是大周唯一的公主, 又頗受帝寵，惠陽長公主的及笄禮十分盛大。

    那一日，中和邵樂、丹陛大樂奏響，文武百官身著朝服立于兩側(cè)。

    她沐著朝陽，穿著隆重的大紅冠服，一步一步走上玉階，走到父皇與母后身側(cè)。

    父皇為她戴上象征著長公主之尊的鸞冠，笑著同她道：“陽，朝者也。從今日起，你便是大周朝的長公主惠陽。”

    大紅的裙擺迤邐，惠陽長公主行至登聞鼓旁，執(zhí)起那鼓槌。

    七年前，趙昀就是在這里擊響了登聞鼓。

    那時本該她去的。

    就像父皇說的，她是大周的長公主。

    有許多事，旁人可以做，她不能做。

    又有許多事，旁人不需要去做，她要去做。

    “咚！”

    “咚！咚！”

    “咚！咚！咚！”

    鼓聲震耳，在簌簌風(fēng)雪里回蕩。

    菩提樹下，趙遣與圓青大師放下手上的菩提果，不約而同望向傳出鼓聲的竹舍。

    南直門內(nèi)廣場，將將下朝的文武百官詫異地望向了一墻之隔的南直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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