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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煞在線閱讀 - 第165頁

第165頁

    他忍不住抬手捂住耳朵,卻見眼前的公主也回過頭去,手中的牡丹團傘慢慢放下,露出半張妝容艷麗卻陰沉的臉。

    “你是白大人吧,劉先生讓我告訴你,他死不了?!?/br>
    “本官明白,他根本就不怕死,只是不能死,若能死,他早就不會再撐著了?!?/br>
    風迎著洛璽的面吹過去,把頭頂?shù)募t綢吹拂地如魔手一般亂舞。

    門前所有的人都聽到了那一聲如同地獄間傳來的慘叫,原本該是熱鬧恢宏的迎親隊伍,此時暗沉無聲。

    良久,白慶年才對著洛璽行了個禮,“娘娘,上攆吧?!?/br>
    洛璽回頭望了一眼身后的巫火,側(cè)身從白慶年的身邊走過:“不必了,我大理風光絕好,此去必然經(jīng)年,也可能一生不歸,我想走一走,好好再看看?!?/br>
    說完,她將手中的團扇拋之于地。

    “等出了云和城,再上攆吧?!?/br>
    女熱步履決絕,不再回頭,背后仍存著那聲慘叫的余聲。

    命運詭異又戲劇性的交錯,讓兩個同時走向絕路的人遙遠地感受到了無聲的慰藉。

    白慶年轉(zhuǎn)身跟上去,隊伍起行,紅綢飄動,香過十里。

    大理王庭與大陳的聯(lián)姻終于在兩個王朝各懷鬼胎之間開始了。

    大理王庭的陰暗之處,劉憲也聽到了外面?zhèn)鱽淼南矘分?,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下扭曲的殘腿,喉嚨里一陣一陣地發(fā)出帶著血腥氣兒地甜味,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殷繡終于還是逃脫了,大理的公主終于還是起行了。魏釗到了銅陵關(guān),王陽的軍隊也開始向銅陵關(guān)進軍,徐牧也點齊軍隊,準備在馮漸死后,強逼銅陵。

    他謀劃了一年多,終于每一樣都在他的計算中逐漸呈現(xiàn)在了眼前。

    最后一樣要拿出去的,就是他自己的命了

    荒唐又精彩地活了快三十年,他在這一刻感覺疲倦至極,受刑地疼痛讓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和羞恥之心,痛痛快快地呼出聲來,做了一個狼狽又孱弱的普通人,在殷繡看不見的地方,這副模樣自己,令他感覺十分的松快。

    徐牧站在他面前,見他臉上浮現(xiàn)出來一絲蒼白又詭異的笑容,一把掐住他的咽喉,“事到如今了,你究竟在笑什么?!?/br>
    劉憲被迫仰起頭,單薄的衣服貼著冰冷的墻壁,身上的痛感十分敏銳,然而他強撐著舒展開眉頭,仍舊噙著那絲無名無意的笑容。

    “我笑大人無能,既然已經(jīng)訓(xùn)練了新軍,既然已經(jīng)犧牲了月平公主,卻還是不敢和大陳的軍隊堂堂正正地較量一回,仍然想著,拿捏著殷繡這個女人去和魏釗斗,大人,你無能至此,何以掌得了生殺大權(quán)!”

    徐牧的手指用力,劉憲有些喘息不過來,他抬起手,摳住徐牧的手指。

    “大人,劉憲的命是你救回來的,此時就算你殺了劉憲,劉憲也不會怪罪大人一分一毫,不過大人,劉憲跟你賭,您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把魏釗從大陳皇位上拉下來!”

    徐牧的手猛然一松,劉憲的身子失去支撐,重重地地跌下來。

    徐牧低頭看著他:“你想逼我殺你是嗎?本官偏不殺你,沒有殷繡也沒關(guān)系,你不也是一樣的嗎?銅陵關(guān)的城門由你去叩,我要親眼看著,大陳的人殺自己皇室的血脈?!?/br>
    劉憲吐出口中的一口血沫子,“好啊,我去叩城關(guān)的門,可是,就算我死在陳人的刀劍下,也只是報了您的救命之恩而已。大人,母后那封血書,我已經(jīng)交給殷繡,帶回大陳了。”

    說著,他掙扎著坐起,“兄弟之間,只有賭,沒有爭。魏釗,他賭贏了?!?/br>
    95.刀下陣

    魏釗是在銅陵關(guān)的城樓上讀到劉憲放在殷繡包袱的里的那封信的。

    那個時候, 西寧節(jié)度使王陽正的密報也將將呈遞到他的手中。月平公主的送親隊伍距銅陵關(guān)五六里, 王陽的軍隊從東面調(diào)度, 距銅陵也不出二十里了。

    魏釗收起手中的信,重新抖開那張白絹血書,血書上的字跡已經(jīng)發(fā)黑,輕薄的絹身隨風揚起。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去讀這一封學(xué)書的內(nèi)容, 也無謂再去問那個人,是否相信他沒有殺害周太后。他把殷繡送回了自己的身邊,連同殷繡一起送回來的,還有他最后的一道命符。遠離大陳宮,遠離前朝風光霽月的時光, 他用最謙卑,同時也是最高貴的姿態(tài), 把刀遞到了兄弟的手上。

    魏釗抬起頭,前面是一彎清瘦的身影, 殷繡迎著南方溫柔的風立在城樓上,手撫冰冷的城磚, 沉默地望著郁郁蒼蒼的遠方。

    其實,在他見殷繡之前,他已經(jīng)在云和城外的酒肆中見過劉憲了。

    那日雨水清寒, 劉憲撐著那把紫竹柄的傘慢慢地從官道上行來,青衫為風所鼓,其人仿若謫仙。

    他們隔桌而坐。酒肆的老板為他們二人各燙了一壺女兒紅。

    道旁柳樹招搖,酒棋搖曳, 土陶燒成的酒碗中躺著渾濁的酒水,映出兩張眉目相似,神情卻迥然不同的臉。

    “我知道你會來?!?/br>
    劉憲端起酒碗,“但我怕你喝慣了瓊漿玉液,喝不慣這野攤上的渾酒?!?/br>
    魏釗仰頭灌下一碗,辛辣的滋味刺激著他的喉嚨,他忍著沒有嗆,緊閉著嘴巴,直到那并不算太好的酒味在唇齒之間消失干凈。

    “你是知道我會來大理,還是知道,我會來見你?!?/br>
    劉憲小飲了一口酒,淡道:“兩樣都知道,我還知道,你之前去了西寧,與王陽密談已經(jīng)了默契。如果銅陵不保,你要借王陽的軍力,守下銅陵是吧。不過,你本可以留在西寧靜觀其變,卻冒險來到云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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