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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品女仵作在線閱讀 - 一品女仵作 第82節(jié)

一品女仵作 第82節(jié)

    “這些你都是從哪里聽來的,要慎之又慎。”

    池瑛見狀,聲音壓低了幾分,“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曉了。汝南王當年戰(zhàn)死沙場,王妃懷著世子下落不明。汝南王是太皇太后的親兒子,又豈會讓他們這一脈絕了后?!?/br>
    “前一陣子,宮中辦過一次宮宴,叫了所有宗親家的孩子去。那李貞的次子周弢,生得同年幼時候的汝南王有幾分相似,又是個聰慧伶俐的?!?/br>
    “太皇太后屬意讓他過繼,可不知道怎么地,又沒有提及這事兒了。最近這不是,又起風了。不然母親以為,李婉怎么突然這么囂張起來?!?/br>
    池時聽著,若有所思。

    這過繼之事之所以斷了,乃是因為盧氏滅門案。那姓盧的上告,說是有了真正的汝南王遺孤的蹤跡,有真的在,誰想要假的?

    再往后,她破了駙馬案,沈家出了事,有人需要免死金牌救人……盧家人一死,真世子的線索斷了,是以這過繼之事,又被各方的手,推到了臺前來。

    “母親不必憂心,兒自有分寸,咱們根基不繁,不會輕易摻和其中。還沒有來得及同您說,阿時入了楚王府,來了京城短短時日,便破了一樁大案,進宮面了圣?!?/br>
    “有些事情,咱們不想沾,可沒有辦法,遲早是要入局的,當先搞清楚擺的是什么陣法,日后也不至于做那無頭蒼蠅?!?/br>
    姚氏腳步一頓,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她抬起手來,沒好氣的拍了池時一下,“你們兩個,倒是沉得住氣!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先同我說!”

    池時撓了撓頭,“有什么好說的,陛下不也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叫我進宮去,也不過是有案子需要我查罷了。母親放寬心,你家孩子沒有一步登天,也沒有被陛下看中,選召入宮……”

    “這宮中的案子,多半是想有什么結(jié)局,就有什么結(jié)局的,若是我去了,那她們豈不是要翻天了!”

    姚氏聽著,又好笑又好氣,“你又不是什么盛世美顏,雖然你在阿娘心中,那是一等一的好,但又不是天下人皆是你娘!”

    見兩個孩子都沒有把進宮的事情放在心上,姚氏松了一口氣,這伴君如伴虎,今上的脾氣又是出了名的壞,若非有長輩押著,有楚王勸著,指不定要成暴君。

    她不緊張了,又好奇起來,“你怎么就知曉,長房還要同李家結(jié)親?這李婉性情可不一般,若是入了府,未必是好事。硯哥兒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的的確確是有才學(xué)的。”

    “找個相當?shù)脑兰?,沉淀個幾年,把這一身輕狂的臭毛病去了,未必不能成才。正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就算那孩子做了汝南王,那又如何?過繼出去了,那就是汝南王的兒子了?!?/br>
    “太皇太后未必就希望他還同生父生母往來密切,是要避嫌的?!?/br>
    三人回了種李院,進了屋子,姚氏說話也放肆起來。

    不是她說,娶妻不說娶賢,那也不能娶個拆家的不是,那李婉殺人宛若殺雞,絕非善茬兒。

    姚氏說完,不等池瑛說話,自己又苦笑出聲,“我問你這個做什么?池家就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我嫁進來這么多年,那是看得真真透透的!”

    “你說得沒有錯,老夫人當初嫁來池家,心有不甘,一直覺得自己不如其他姐妹嫁得好,這些年那是強行抬轎。她廢了牛鼻子勁兒,方才同李家把親事敲定了,又豈會松口?”

    老太太一心往上爬,想要拾回臉面,她這一輩子都在給長房娶貴妻。先說池家大夫人常氏,常家世代書香門第,全都是讀書人,老太太讓長子池筠拜到常學(xué)士門下,瞄準的就是他家的女兒。

    到底讓她成了,再到長孫池栢楠,池筠雖然如今混得差,但讀書的時候,還是有幾分聰明勁兒的,考中了進士,娶夫子的女兒,也說得過去。

    可是池栢楠就不同了,他屢試不第,這一輩子的出息,幾乎看得到頭了,池家又沒有爵位可以繼承,長男又如何?除了日后要管一族人的死活,能有什么好處?

    她往外張羅不成,一個狠心將自己的親侄女兒肖云香娶了回來,做了池家這一輩的長媳。

    再就是池硯了,國公府嫡出的姑娘李婉,這門親事老太太琢磨了許久,幾乎是用盡了關(guān)系,才敲定了下來。

    國公府這一輩都沒有什么出息的子孫,到時候只能大力扶持女婿池硯。池硯得中狀元,再有國公府力保,那青云之路,簡直是看得見摸的著的!日后便是封侯拜相,都不無可能!

    老太太硬生生的開拓出來的登天之路,又豈會輕易的就放棄呢?

    更何況,按照池瑛的說法,李家要同王爺沾上關(guān)系了!那李婉在老太太眼中,那就是帶血的金餑餑,雖然膈應(yīng)得很,但萬萬也是舍不得丟棄的!

    畢竟過了這個村,那就沒有這個店了。

    “阿娘,管他做甚。等年節(jié)過去了,咱們就搬出府去住,省得被屎沾上了。那池硯瞧著人模狗樣的,真的是臭不可聞。池家這么多兄弟姐妹,沒有比他更惡心的了?!?/br>
    “長房真是瞎了眼睛,把臭的當香的。那李婉毒辣,等嫁進來了,那叫惡人自有惡人磨?!?/br>
    池時說著,當真有些犯惡心起來。

    若非是這年代,人們十分的注重宗族,池瑛要走仕途,就不能夠輕易的分家脫宗,她只恨不得同這些臭魚爛蝦,早日的撇得一干二凈的,省得榮沒有沾著,倒是損沾了一腦袋。

    池瑛見她少見的氣鼓鼓的,像個河豚似的,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他抬起手指,戳了戳池時的腦門,“好了,這些事情,你用不著擔心,有哥哥在呢,不會讓你倒了大霉的?!?/br>
    “畢竟我們阿時,只有讓旁人倒霉的份!我心中自有分寸與章程,這是做哥哥的責任,阿時你只需要跟從前一樣,安安心心的查你的案子便是了?!?/br>
    第一六四章 小賊進屋

    池時的想法,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回到自己屋里沐浴更衣,已經(jīng)全然將長房的人拋諸腦后。

    雖然是夜里,但因為落了雪,窗外亮如白晝。

    池時挑了挑燈芯,將那燈變得更亮了一些,又從書架上拿出了從永州出來時,祖父給她的那本手札,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在屋子的一角,擱著好幾個大大的箱籠,里頭裝的不是什么衣衫珍玩,全都是周羨叫??邓蛠淼木碜?,上頭的大鎖鎖得緊緊的。

    在那床帳邊,虛目安靜地站在那里,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打在墻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猙獰得黑色的怪獸。在他左邊胸口從上往下數(shù)的第三根肋骨上,掛著一串金燦燦的鑰匙。

    池時入迷地看著,時不時的拿起筆,在一旁的紙上,畫著案情中所描述的被害者死時的模樣。池家曾祖父當真是一個驚艷絕倫的人,池時一邊看著,一邊贊嘆。

    她小時候頭一回聽祖父吹噓池家當年的榮光之時,還以為他是夸大其詞,死人總是容易被神化,她甚至還去查過,看看曾祖父是不是同她一樣,也是從旁的世代過來的人。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他的的確確是土生的梁人,不能否認,這世間就是會出現(xiàn)超越普通人數(shù)十年的天才,而她的曾祖父就是一個真正的天才。

    每看一個案子,池時都會覺得熱血沸騰,那種躍躍欲試,想要與天公試比高的豪情,讓她幾乎睡不著覺。

    “咕咕,咕咕。”

    池時耳朵一動,將那書合上了,抽出自己腰間的長鞭,便朝著窗口奔去。

    在那窗戶口,隱隱約約能夠瞧見一個黑色的影子,這種李院里,只有幾株光禿禿的老李樹,可生不出這樣的影子來,池時想著,悄悄地潛了過去,握緊了手中的鞭子,眼睛死死的盯著窗戶的動靜,心中那叫一個無比的激動。

    她長這么大,還從未遇到過一個敢潛入她屋子里的賊人!

    在祐海的時候,她胸口碎大石的名頭太響了,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誰也沒有那個勇氣,覺得自己比石頭還硬朗,想要去她那里試一試蛋碎的感覺。

    今日!終于叫她等來了這樣的英雄!

    “三二一”,池時心中默念著,手中的小鞭子在窗戶被撩開的一刻瞬發(fā)了出去,那鞭子像是一條蛇一般靈活,纏上了來人的腰,池時小手一抖,將那人抽了進來。

    來人也不是善茬兒,他就地一滾,滾開了鞭子的糾纏,拔出腰間的長劍,就朝著池時刺來。

    池時定睛一瞧,倍感失望的將鞭子收來,草草的扭了扭腰,躲開了襲來的一劍,像是沒有瞧見來人一般,在桌案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又拿起了桌上的書,看了起來。

    站在屋子里的周羨,差點兒沒有把鼻子氣歪!

    “敢情我這么大一個活人站在這里,在你眼中,跟死了似的?你說說你這人,今日白天,方才收了我的年禮,這么快便翻臉不認人了!未免也過分了些!”

    池時挑了挑眉頭,對著一旁小桌子邊的椅子努了努嘴,“你哪里有死人那么貴重?凳子就在那里,你要坐便坐,還要我把你抱上去不成?”

    周羨用腳勾了一把凳子,剛剛坐下,卻發(fā)現(xiàn)身側(cè)隱約有熟悉的幽光,他扭頭一看,便瞧見虛目那雙空洞的眼,已經(jīng)肋骨上晃悠著的鑰匙串兒。

    無論看了多少回,每次瞧見虛目,他還是忍不住頭皮一麻,想起半夜一扭頭瞧見骷髏兄的恐懼。

    他趕忙站起身來,將那小圓凳搬到了池時身邊的火盆子旁,將凳子一擱,坐了下去,又沒有形象得搓了搓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那里都沒有火可以烤,你要凍死我不成?枉費我剛剛出宮,御膳房今日做了好吃的醬牛rou,我特意給你包了一份,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了?!?/br>
    池時驚訝的盯著周羨看了又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對著他的臉蛋掐了一把,然后松了口氣。

    “我就說呢,是誰這么想不開,自己的臉不要,戴了個不要臉的人皮面具,簡直是腦殼里進了水。還好還好,沒有人這么蠢笨?!?/br>
    池時說著,有些狐疑,她總覺得,今夜的周羨,好似同往常越發(fā)的不一樣了些。

    以前兩人獨處的時候,即便周羨不像在外頭那樣端著仙人之態(tài),那也是時常假笑,恨不得開口小王,閉口本仙子的,雖然他沒有說過這兩個詞,但他的范兒說了。

    可今夜的周羨,像是那仙君下了凡塵一般,平平的多出了幾分煙火氣。

    周羨忿忿的瞪了池時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攤開在了桌上,屋子里一下子全都是醬牛rou的香味。饒是池時吃了大肘子,這會兒竟又覺得胃里空空起來。

    她拿起周羨準備好的筷子,夾起了一塊牛rou,想了想,又站起身后,從身后的書架上,掏出了一小盒子花生,外加一壺小酒。

    她先開瓶喝了一口,又將那酒瓶子遞給了周羨,“不是說冷么?本來就只有半條命了,別凍死在我這兒,我還要倒貼你一口棺材?!?/br>
    周羨眼皮子抽了抽,接過酒,猶疑了一下,直接對著瓶口,抿了一口。

    這一口,感覺到了不是辣味,倒是酸味了。池時果然有錢,隨便拿出來的酒,都比宮中的御酒不得差。

    “你有這么好心,來給我送rou吃?”池時說著,指了指墻角的箱籠,“俸祿不給,倒是挺會使喚人?!?/br>
    周羨眼眸一動,“我今日聽說,陸錦來了。他原來不是姓陸的,是姓陶的?!?/br>
    池時吃得香,隨意的點了點頭,“你知道陶家同汝南王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么?陶家的老二陶遠?!?/br>
    “陶遠?陶家犯了大錯,你這么直接告訴我,就不怕我治他們?nèi)逯铮俊敝芰w好奇的問道,其實,他今夜便是因為這個來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陶家活到今天,不過是朝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心放過他們一馬罷了。你同陛下,又怎么可能不知曉?”

    “你若是擔心陸錦回來,將陶家的惡事捅出去,讓汝南王的事情,提前曝光,打亂了你同陛下的布局,那大可不必擔心?!?/br>
    “貪生怕死之輩,是萬萬不可能讓這種事情公之于眾的。”

    池時說著,抬眸看了一眼周羨,見到周羨驚訝的張開了嘴,靈機一動,一個彈指將一顆花生米彈了進去,周羨一時不擦,被打了個正著,氣呼呼的站了起身。

    “你這個人……真是的!”他說了半截兒,又氣呼呼的坐了下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第一六五章 汝南王府

    周羨一瞬間,被這詭異的寂靜給驚到了,倒不是他覺得同池時只見尷尬無比,而是竟然莫名的覺得有一種歲月靜好之感,像口中彌散著的花生味兒,散發(fā)出一股子平凡的煙火氣。

    他半夜冒然前來,直接闖入池時家中,本就不對。

    若是換了同他一道兒長大的沈觀瀾,這會兒要不是嚇得尖叫,然后氣惱的一盆毒水朝著他的面門潑過來,要不就擺出兄長的樣子,翻著白眼兒說他無聊。

    可池時坐在那里,專心致志的吃著牛rou,抿著小酒,像是以及習慣了狐朋狗友坐在一旁摳腳丫子,聞不著臭味,也見怪不怪了。

    這種詭異又和諧的感覺。

    周羨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想要把這種荒謬的想法給晃出去。

    “外頭落的是雪,又不是雨,你這么晃蕩,也晃蕩不出你腦殼里面進的水。若是真有需要,我可以替你拿鑿子鑿開一個洞來,再提溜著你的腳,倒一倒。”

    “倒出來的水,還能用盆接著。你吐血吐得多,覺得虛了,可以補上一補。”

    周羨咬了咬牙,“池時,你不是在吃rou么?那么多rou,都堵不住你的嘴?”

    池時夾起了切成薄薄一片的醬牛rou,憂心的看向了周羨,“你的毒素已經(jīng)蔓延到眼睛了么?就這……薄如蟬翼的東西,塞牙縫都不夠?!?/br>
    周羨深吸了一口氣,將rou拖了過來,狠狠地吃了三口,覺得有些膩了,又拿起小酒抿了一口。他已經(jīng)感受到了,論嘴上功夫,他同池時的差距,比牛郎織女間隔的星海還要遠。

    “汝南王的事情,你知曉多少?可愿意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