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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斷案日常 第42節(jié)

    用完飯下了樓,樓下有一名掌柜模樣的中年男等著秦玨,見他出來了,上前遞給他兩本冊。

    秦玨將盒里的香料匣交于他帶回去,將冊放入盒中,這才對顧璟與姚征蘭道:“可以出發(fā)了?!?/br>
    姚征蘭好奇問道:“你帶那些冊做什么?”

    秦玨道:“這我三家香料鋪的客人名冊,我隨身帶上,若那名死者頭發(fā)上的香味真出自我家的鋪,那么根據(jù)名冊很快便能圈出相關(guān)之人的范圍了。”

    姚征蘭見他對此事如此上心,更加感激了,道:“秦公真周到又細(xì)致。”

    秦玨又紅了臉,道:“應(yīng)該的。”

    一旁顧璟一扯韁繩,冷著臉道:“走吧?!?/br>
    他一貫沒什么表情,姚征蘭見他冷臉,也沒有多想。

    三人騎馬回到大理寺,剛來到院中,便見李逾急吼吼地從卷房出來,見了顧璟姚征蘭二人劈頭就問:“你們?nèi)ツ膬毫耍恳蛔呔桶胩?,也不留個口信。”

    姚征蘭解釋道:“郡王,我和顧大人出去辦案……”

    “早上不來點卯,你還有理了?憑什么給你留口信,你我上官?”姚征蘭話沒說完顧璟便語氣不善地沖李逾道。

    李逾被他懟得愣住。

    姚征蘭見狀,忙過來打圓場道:“郡王,都我思慮不周,理應(yīng)給你留個條的?!?/br>
    “與你有什么相關(guān)?”李逾不能沖她發(fā)火,眼一抬看到后面的秦玨,雙眉一皺,問道:“你怎會在這里?過來投案的?”

    秦玨:“……”

    “郡王,秦公我和顧大人請來幫助我們破案的?!币φ魈m見李逾的火氣要沖秦玨去了,忙過去攔在秦玨跟前道。不等李逾再問,她回轉(zhuǎn)身給秦玨領(lǐng)路:“秦公,這邊請?!?/br>
    第51章 ·

    停尸房, 看著秦玨蹲在尸體頭前的地上,捧著頭發(fā)細(xì)聞的模樣,一股愧疚之情漫上姚征蘭心頭。

    她是大理寺的人, 自幼又聽二舅舅講破案之事聽?wèi)T了, 是故覺著做這些不過尋常。可是,對于死人, 平民百姓避諱尚嫌不及, 更何況是秦玨這樣的侯府公子?若不是和哥哥之間有交情,想來他是不會來的。

    只是,哥哥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她又承了他這樣的人情,該如何回報才?

    秦玨仔細(xì)辨聞了一會兒, 方才放下頭發(fā)站起身來。

    “如何?有結(jié)果了嗎?”李逾十分不爽地乜著他問。

    秦玨點頭。

    “說說看吧。”李逾換了個抱臂站立的姿勢。

    “郡王, 顧大人, 要不我們還是回閱卷房細(xì)說吧,此處……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姚征蘭道。

    顧璟點一點頭, 率先出了停尸房,李逾跟在他后頭。

    姚征蘭走在最末,對秦玨道:“秦公子,我先帶你去洗一洗手吧?!?/br>
    秦玨眼角微揚:“有勞姚兄?!?/br>
    李逾走到院中,看著姚征蘭領(lǐng)著秦玨往水房的方向去,叫住走在前頭的顧璟:“今天你們在外頭遇到了何事?她為何突然對那姓秦的如此熱絡(luò)?”

    顧璟不溫不淡地道:“你不看到了么?”

    李逾:“……”見顧璟又自顧自地往卷房走,他追上去, “你今天吃錯藥了?說話陰陽怪氣的。昨天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 你倒擺起架子來了……”

    水房, 秦玨一邊洗手一邊低聲問給她倒水沖手的姚征蘭:“南陽王是否也知曉你的身份?”

    姚征蘭搖頭:“他不知?!?/br>
    秦玨問:“真的不知?你確定?”

    姚征蘭被他這么一問,倒是不那么確定了, 抬頭看他:“不知秦公子為何有此一問?”

    秦玨道:“我只是覺著他對待你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br>
    姚征蘭想起李逾在自己面前過分熱情的表現(xiàn),心中不由咯噔一聲,沒說話。

    洗完手兩人回到閱卷房,秦玨將自己帶來的客人名冊分給顧璟一本,姚征蘭一本,道:“死者發(fā)上之香極似我們鋪子入秋才推出的一款香料,名曰‘芙蓉開徹’。但這是一款女子用香,并非男子用香?!?/br>
    顧璟點漆雙目將他看住:“能確定?”

    秦玨道:“九成把握?!?/br>
    “九成便相當(dāng)于確定了?!币φ魈m翻開名冊。

    李逾見她和顧璟有名冊,當(dāng)即怒了,對秦玨道:“為何他倆有名冊而我沒有,你欺我不成?”

    秦玨拱手道:“在下不敢,不過這名冊一共就三本,若郡王愿服其勞……”

    他話還沒說完,便見李逾拎著椅子幾步跨到姚征蘭身邊,道:“罷了罷了,我與姚兄一起看。”

    秦玨看了姚征蘭一眼,姚征蘭沒抬頭。

    這名冊記得詳細(xì),姓氏,年齡,住址,家中做什么營生,甚至連已婚未婚有記錄。

    李逾看了兩眼便譏諷道:“你這做生意的管的倒寬,去你那兒買個香差點把祖宗十八代交代給你?!?/br>
    秦玨道:“這是經(jīng)過客人允許才記錄的,而且等閑并不向外人展示,只是為了方便向客人推薦新的香料或贈送禮物?!?/br>
    “郡王,此番秦公子是受顧大人和我所托來幫忙破案的。”姚征蘭向李逾強調(diào)。她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不遠(yuǎn)處的顧璟一眼,感覺顧璟今日表現(xiàn)也有些奇怪。若換做往常,李逾無端地對協(xié)助辦案之人如此挑釁,他應(yīng)該早就出言制止了,可是今天他卻什么話不說。

    “啊,姚兄你這就偏心太過了吧?我為著盧濤的案子跑前跑后又出面子又出力的,也沒見你像護(hù)犢一般護(hù)著我啊。”李逾不滿道。

    “又沒人欺負(fù)郡王,我要如何相護(hù)?”姚征蘭道。

    “誰說沒人欺負(fù)我,方才在院中,顧璟不就欺負(fù)我了嗎?他大聲吼我?!崩钣庵钢櫗Z告狀道。

    姚征蘭:“……”

    “郡王,要不我們還是趕緊看名冊吧,把買過這種香的客人記錄摘抄下來,也盡早做排查?!彼D(zhuǎn)移了話題。

    李逾見就收。

    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三本名冊上所有買過添加了“芙蓉開徹”這種香料的胰子的客人記錄全部被摘抄了下來,細(xì)數(shù)數(shù),竟有三百六十多人。

    “這么多人,得查到什么時候?”李逾摔筆。

    秦玨道:“若無它事,在下先行告退。”

    “秦公子,我送你?!币φ魈m起身,幫他把名冊歸納,與他一同出了閱卷房。

    “秦公子,若非有你幫忙,我們要從城數(shù)十萬人口中找出一人來。而今,卻只需從三百多人中找出一人來,已是大大的便宜了,多謝你了?!钡搅怂峦?,姚征蘭向他道謝。

    “不必如此客氣,其實,我也未必幫了多大的忙,畢竟客人買了這香胰,也未必就自己用或者給家人用。若是送給了旁人,你們查起來,還是很難的?!鼻孬k道。

    姚征蘭笑了笑,道:“秦公子無需擔(dān)心,這香只是線索之一,再結(jié)合其它線索,排查起來便容易多了?!?/br>
    秦玨道:“那便?!蓖送笥遥值吐晢柕溃骸耙π秩绾瘟??”

    姚征蘭道:“還是老樣子?!?/br>
    “只要情況沒有變壞,總會一天天變的?!?/br>
    姚征蘭點點頭。

    “若有我?guī)偷蒙厦Φ?,盡管派人送信來。若覺著去府中不便,弘毅街上有一家昌和染坊,離貴府近些,你可派人去染坊找我?!鼻孬k叮囑道。

    “多謝秦公子?!币φ魈m點頭應(yīng)下。

    閱卷房,李逾負(fù)著手在幾張書桌間來回踱步,頻頻向門口張望,抱怨道:“怎么還不回來?莫不是要送人送到家?”

    “你能不能坐下,晃得人心煩意亂的。”顧璟蹙著眉頭。

    李逾倏然轉(zhuǎn)身,盯著顧璟道:“你又怎么了?晃得你心煩意亂?我看你今天就是不對勁。和姑母吵架了?不對啊,今晨在皇祖母那里見到姑母,她心情挺的呀。”

    說到此處,他想起一事,笑瞇瞇地來到顧璟書案前,雙手撐在他案上,道:“你可知今日我在宮中見到誰了?許黛君那丫頭。近十年不見,沒成想當(dāng)年那個年畫娃娃似的胖丫頭竟出落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皇祖母和姑母見了她喜歡得不行?;首婺冈鞠肓羲≡趯m中,姑母硬將她拉去公主府住了。瞧姑母那勁頭,這回你的終身八成是有著落了。”

    顧璟眉頭愈皺,抬起頭來想叫他回自己的座位去,卻見姚征蘭踟躕在門口,一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jìn)來的模樣。

    李逾見他看門口,回過身一看,笑著去把姚征蘭拉進(jìn)來,道:“怎么,聽說顧大人要成親就嚇得不敢進(jìn)來了?怕送禮啊?”

    姚征蘭尷尬道:“不是,只是走到門口聽見你們兄弟二人在說家事,是故沒有進(jìn)來?!?/br>
    “不是什么聽不得的家事,是顧璟的婚事。我姑母為他的婚事焦灼良久,此番終于給他相到一個年齡家世品貌處處與他相配的,應(yīng)是可以定下來了?!崩钣獾?。

    “那真是要恭喜顧大人了?!币φ魈m迎著顧璟的目光小聲道。

    “恭喜什么?他胡鬧你也跟著他胡鬧?!鳖櫗Z冷著臉斥道。

    姚征蘭:“……”

    “別理他,走,我們?nèi)タ纯茨懿荒軐⒛欠菝麊蔚姆秶倏s小些?!崩钣饫φ魈m將秦玨抄錄的那份名單一并拿來,坐在一起研究。

    姚征蘭將手中的名單看過一遍,道:“按這里的名單來看,購買這種香胰的是女子,顧大人,你那邊名單中有男子嗎?”

    顧璟瞧著這樣分開兩處確實不利于框定嫌犯范圍,便也拎把椅子過來坐在姚征蘭旁邊,不過不像李逾那樣挨姚征蘭很近,而是離了大概一尺的距離。

    “我這里也是女子?!彼麑⑺欠萦涗浄旁谝φ魈m一處。

    “死者已是而立之年,這個年紀(jì),應(yīng)當(dāng)是已經(jīng)成婚了。已經(jīng)成婚的男子,去用姐妹或者女兒的香胰概率不大,因此,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將未婚女子排除掉?!币φ魈m道。

    李逾聞言道:“可若有些未婚女子買了香胰回去送給母親用呢?”

    顧璟道:“若是如此,便不可知了。我們先將可以確定的人物排查一遍。”

    于是姚征蘭將所有買香的已婚婦女的記錄摘抄下來,數(shù)了數(shù),還有一百八十九人。

    “接下來如何排查?按家中有無馬車?”李逾問道。

    姚征蘭思慮著搖頭:“按照家中有無馬車恐怕不是很準(zhǔn)確,畢竟馬車可以借。要不按照年齡?如果是丈夫用妻子的香胰洗頭發(fā),那妻子的歲數(shù)一般而言應(yīng)該比丈夫小。我們放寬年齡限制,將三十五歲以上的婦人排除?”

    “我認(rèn)為不妥,你如何確定死者就一定是某位婦人的丈夫?若是相呢?別忘了死者可是……咳咳,有那種特殊之處的。依我看一百多戶人家也不是很多,把人派出去,一家一家排查算了。”李逾道。

    顧璟道:“把其中夫家是官宦的排除吧。一來我讓蕭曠去府衙里查過了,近十天有幾名官員去世,但年齡對不上,無官員失蹤的報案。二來,若死者是婦人的相,用婦人的香胰洗發(fā),證明他和婦人不是在外面幽會,而是在婦人家中幽會,且還能在婦人家中洗發(fā)沐浴。官宦之家仆婢成群人多眼雜,我認(rèn)為不大可能發(fā)生這種事。是而,夫家是官宦人家的婦人應(yīng)當(dāng)可以排除在嫌疑之外。”

    姚征蘭點頭,將夫家是官宦人家的婦人排除后,還剩一百七十七人。

    李逾笑:“你這排除不排除的意義不大。”

    姚征蘭不贊同道:“歹能少調(diào)查十多戶呢。”

    散衙前,去摸排死者身份的蕭曠和去河口鎮(zhèn)調(diào)查馬車的人回來了,一無所獲。

    “兇犯竟然沒有去河口鎮(zhèn)投宿?!币φ魈m道,“看來兇犯在河口鎮(zhèn)有親朋友或者自己的產(chǎn)業(yè)。顧大人,明日派人去排查時要加上這一點。”

    顧璟點頭,將明日按著名單去排查嫌犯的事情跟蕭曠吩咐了,道:“除此之外,也要留意對方家中有無一輛黑漆馬車,馬車右邊的外廂壁上,應(yīng)當(dāng)有一條樹枝劃出的劃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