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征蘭在一旁補(bǔ)充：“高度大約到我嘴唇這個位置?！?/br>
    蕭曠道：“可否勞煩姚評事站起來讓我比比？”

    姚征蘭站起身，蕭曠走過來比了比，姚征蘭的嘴唇，也就到他脖頸中段的高度。

    “屬下記下了。”蕭曠對顧璟道。

    姚征蘭心事重重地坐下，心中暗想在哥哥醒來之前，她務(wù)必要找機(jī)會去外地公干一段時間了，否則的話，她和哥哥的身高差沒法解釋。只是……

    她看了眼上頭正在收拾卷宗的顧璟，按李逾所說，他即將大婚，怕是不能與她一道去外地公干了，而她又不敢孤身前往，怎么辦？

    在這大理寺中，除了他她便只與李逾相熟了，和李逾一道去外地公干？能行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52章 ·

    是日, 散衙后，顧璟照例最后一個離開大理寺，出了大門卻見長隨江云在外頭等著他。

    見他出來, 江云迎上來道：“少爺, 娘娘說今晚讓你去公主府用膳?！?/br>
    顧璟翻身上馬，道：“你去回一下, 就說今日我乏了, 改日再去?！?/br>
    江云扯住韁繩道：“不行啊少爺，娘娘說你今晚不去也得去，不去她就親自來逮你?！?/br>
    顧璟心中嘆一口氣, 道：“走吧。”

    到了公主府，進(jìn)了花廳便見李婉華和一位妙齡少女坐在一張椅子上, 正親親熱熱地說著話。

    “母親?！鳖櫗Z上前見禮。

    “你回來啦, 快來看看, 還認(rèn)識這位meimei不？”李婉華放開一直握著的許黛君的手，讓她去給顧璟見禮。

    “表哥?！痹S黛君上前兩步, 儀態(tài)宛然地向他見禮。

    顧璟看著眼前從穿戴到表情到動作都中規(guī)中矩挑不出一絲錯處的女子，腦中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李逾對姚征蘭說的話，“這些大家閨秀，還未成婚我便能想象出幾十年后她們的模樣，無非還是這般與我相敬如賓罷了?！薄斑@樣的夫妻，幾十年溫淡如水，做來又有何意義？”

    他也中規(guī)中矩地還了一禮, 沒說話。

    李婉華見顧璟不說話, 臉上笑容僵了一瞬, 叫他去一旁入座，復(fù)又將許黛君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嗔怪地對顧璟道：“方才我問你還認(rèn)不認(rèn)得這位meimei，你怎么不說話？”

    顧璟抬眸看了許黛君一眼，對方也正睜著一雙水光瀲滟的大眼睛看著他。

    “不認(rèn)得了。”他道。

    李婉華笑道：“就知道你不認(rèn)得了，這是你三表舅家的君兒，小時候長得胖乎乎的那個?！?/br>
    “姑姑?！痹S黛君羞赧地推了推李婉華的手。

    “哎呀，小時候胖有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漂亮不就行了嗎？”李婉華拍拍她雪玉般白皙柔嫩的手背。

    高香玲過來稟說飯菜已經(jīng)布好，李婉華帶著許黛君和顧璟去用飯。

    席上顧璟一直一言不發(fā)，氣氛難免有些沉悶，李婉華為了讓他多說些話，難得的問起了他的差事：“這兩天忙不忙？在辦什么案子？”

    許黛君停下筷子抬起頭來，好奇地望著顧璟。

    顧璟道：“在查一宗城郊埋尸案。死者男性，年三十左右，中蛇毒而死，赤身露體埋于西郊一處樹林后，臉部被砸爛……”

    “行了你別說了！”李婉華皺著眉頭道。

    顧璟看許黛君也變了臉色，便閉上嘴。

    一頓飯食不知味不歡而散。

    飯后許黛君被下人領(lǐng)下去休息，顧璟也想走，李婉華虎著臉叫住了他。

    “你什么意思？”她盯著自己的兒子問道。

    “孩兒不明白母親的意思。”顧璟道。

    “跟我裝傻充楞是不是？今晚我為何定要叫你過來吃飯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我倒要問你，你全程冷著張臉是什么意思？是對我有意見還是對你表妹有意見？”

    顧璟道：“孩兒對母親和表妹都無意見?！?/br>
    “那你為何冷著臉不說話？”李婉華問。

    “孩兒一貫如此，母親不是不知?！鳖櫗Z沉靜道。

    李婉華噎住。

    沉默了片刻，她道：“你剛才也看到了，君兒這丫頭從家世到人才樣樣出挑，你外祖母與我都很是喜歡她。若你無意見，我便請你外祖母給你倆做主了。你也老大不小了，現(xiàn)在將親事定下，明年上半年便可成婚。”

    “我有意見。”李婉華話音方落，顧璟便緊跟著道。

    李婉華有些錯愕，沒想到他接話接得這樣快，反應(yīng)了一下才問道：“你有什么意見？”

    “我不想與表妹成婚?！?/br>
    “為何？”

    “我對她沒有喜愛之情?！鳖櫗Z道。

    “你們差不多有十年沒見了，今日才第一天見面，沒有感情是正常的。她如此美貌可人，相處久了，你定然會喜歡她的。再者說，你上次說了，想找讀過書的，笑起來好看的女子，君兒完全符合你的標(biāo)準(zhǔn)啊，而且是有過之無不及。”李婉華道。

    顧璟雙手搭在膝上，低著頭沉默不語。

    李婉華細(xì)覷他表情，疑道：“以前你總說婚姻之事全憑父母做主，因何今日對君兒如此排斥？竟明言拒絕。她是什么地方犯你忌諱了？”

    “沒有。此事與表妹無關(guān)?！鳖櫗Z心中有些亂，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唯一清晰的念頭就是不想與許黛君成婚。

    “我不能娶她，我不喜歡她。”他站起身，想回梁國公府去好生捋捋思緒。

    “你站?。　崩钔袢A也跟著站了起來，“宮里三個皇子都到了婚配的年紀(jì)，君兒如此才貌，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從你外祖母那里為你討來的，你一句不喜歡就不娶？連她這樣的女子你都不喜歡，你還能喜歡誰？此番你若不給我一個正經(jīng)理由，你不娶也得娶！”

    “娘，你給我一段時間好生想想?！鳖櫗Z道。

    “好，還有半個月便是你父親的生辰，我就給你半個月時間考慮。到了你父親生辰那日，你必得給我一個明確的答復(fù)！”李婉華道。

    顧璟回到梁國公府，恰好看到三槐指揮著侍衛(wèi)大包小包地往外拎行李。

    “這是在做什么？李逾呢？”他問道。

    “回表少爺，我家王爺說他本是來給太后娘娘賀壽的，理應(yīng)多陪伴在太后娘娘身邊，所以決定去太后宮中住。這不，正收拾行李呢。”三槐訕笑著道。

    顧璟眉頭皺起：“這會兒宮門都落鎖了，搬去太后宮中??？”

    三槐：“……”

    “還不說實(shí)話！”他輕喝道。

    “喊什么喊什么，生怕你爹聽不見?。俊崩钣饣位斡朴频貜脑褐谐鰜?，抱著雙臂往院門上一靠，“我準(zhǔn)備出去小住一段時間?！?/br>
    “不成?！鳖櫗Z道。

    “我知道，我爹娘托你看著我，皇祖母也叫你看著我，你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墒悄阋膊幌胂?，你看著我有什么用？我不過是你表弟，待到明年皇祖母過完壽辰，我就回南陽去了，這看不看的，與你關(guān)系大嗎？可是有些人吶，現(xiàn)在若不看緊了，可能就跟別人跑了，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我有我必須得看住的人，你有比看住我更重要的事，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我們各自便宜不好嗎？”

    “不好。你給我乖乖住在梁國公府，或者，真的搬去宮中和太后一起住，除此之外，你哪兒都別想去?！鳖櫗Z毫無商量余地道。

    “好，你要看著我，那我讓你看。既然要看，那你得一天十二個時辰看住我啊，如若不然，誰知道我晚上有沒有偷偷溜出府去呢？要不從今天起，我和你同吃同住好不好？讓你好好看個夠！”李逾氣道。

    顧璟無所謂：“你若愿意，我自然也不反對?！?/br>
    李逾不信這個邪，跟著顧璟去了他的院子。

    顧璟在屏風(fēng)后洗手凈面的時候，他就大剌剌地往他床上一倒，拖長了聲調(diào)道：“這床咱們兩個睡會不會嫌小？我告訴你我睡覺可不老實(shí)，大多數(shù)時候一覺醒來，就我自己在床上，別的都在床下?！?/br>
    “床給你睡便是了?！鳖櫗Z換了身衣服，從屏風(fēng)后出來，走到西墻下的書架旁。

    “這是什么？”李逾無意中一伸手，從他枕下摸出個荷包來。

    顧璟回頭見了，面色微微一變，疾步過來要搶：“拿來?！?/br>
    “等一下！”李逾拿著那荷包起身閃到一旁，疑道：“此物為何看著有些眼熟？”

    “拿來！”顧璟跟他動手。

    李逾抬手招架住他，愈發(fā)疑道：“不過一個荷包，你這般緊張做什么？”他掃了那荷包兩眼，面色也變了，盯住顧璟道：“這不是姚征蘭的荷包么？”

    顧璟放了手，移開目光道：“上次我給她玉料賠你，她將此荷包當(dāng)做謝禮送我的?！?/br>
    “她一個女子，將自己貼身的荷包當(dāng)做謝禮送給你？”李逾瞇起眼，“就算她不知分寸，你顧璟不是一向自詡正人君子恪守禮教的么？你為何要接受？還將它放在枕下，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不過是……”顧璟開了個頭，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沒法說下去。不過是什么？不過是因?yàn)檫@荷包繡工精湛，他喜歡看，所以放在枕下？繡工再精湛，也不過是一只荷包，打小他過眼的好東西何止千萬，他又曾幾何時將別的物件藏在枕下了？

    “不過是什么？說不下去了吧？我說你今日在大理寺為何說話陰陽怪氣，原是與我一般，見姚征蘭對那姓秦的熱絡(luò)，吃醋了吧？”李逾一把揪住顧璟的衣襟，咬牙切齒道：“在姚征蘭一事上，我處處與你坦白，不曾隱瞞過什么，而你卻給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敢做不敢當(dāng)，顧璟，你不僅虛偽，還是個卑鄙小人！”他將他往后一搡，轉(zhuǎn)過身怒氣沖沖地往外走。

    堪堪走到門口，忽記起自己手里還捏著那只荷包，復(fù)又回身將荷包往顧璟身上一擲，這才摔門走了。

    顧璟怔怔地站在原地。

    是真的嗎？李逾說的是真的嗎？

    他果真……喜歡姚征蘭？

    將荷包藏在枕下是她的緣故，今日心煩意亂是她的緣故，一聽母親要撮合他和表妹便下意識地排斥，也是她的緣故？

    他不敢否認(rèn)，卻也不敢承認(rèn)。他對男女之情一無所知，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姚征蘭的關(guān)照只是出于對她處境的同情。同情與喜歡，區(qū)別究竟在何處？

    第53章 ·

    次日一早, 顧璟一到大理寺便將蕭曠等人打發(fā)出去排查線索。

    李逾瞧著姚征蘭打開案卷，高聲道：“姚兄，我瞧著你處理公務(wù)越來越熟練, 幾乎用不著顧璟指點(diǎn)了, 我們也沒必要與他這個大理寺正擠在一間房中了吧？咱倆搬回評事的理事房如何？”

    姚征蘭望向顧璟，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顧璟站起身, 李逾道：“你隨我出來。”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寺后的樹林內(nèi)。

    李逾抱著雙臂倚在一棵樹干上, 眼睛看向別處。

    顧璟看了他一會兒，道：“我不反你和姚氏搬出我的閱卷房，但在此之前, 你必須設(shè)法解除你自己身上的婚約。”

    “你憑什么我提此要求？”李逾惱道。

    “就憑以我她的了解，一旦得知你身負(fù)婚約, 不論你如何她獻(xiàn)殷勤, 她都不會你動半點(diǎn)心?！鳖櫗Z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