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縛 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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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講得口干舌燥,順手推開了窗子吹風(fēng),那點酒勁全被風(fēng)吹了起來,用手支著額角瞇眼半睡了過去。 裴知衍嗤笑了聲,若他也能痛快醉一場就好了,然而喝得越多他就越清醒。 裴知衍摩挲著酒杯微涼的瓷壁,驀然抬手,仰頭喝盡杯中酒,噠的一聲將酒杯扣在桌面上,瀲滟泛紅的眼眸盯著桌面。 裴知衍牽動唇角,低聲道:“前緣已斷,如何再續(xù)。” 兩年來,他從不敢讓自己想起季央,因為只要一想起,那就是錐心刺骨的痛。 他甚至一次都不敢從季府門前過,不去過問有關(guān)她的任何事情,他只有當(dāng)世上沒有季央這個人,才能讓自己熬過去。 然而所有的一切似乎只是個笑話,他知道她曾落水,所以提前去了葉家的莊子。 那時他站在岸邊看著她漸漸沉入水中,甚至也想過,就這么死了吧,死了一了百了……可看到她細(xì)弱的手臂揮舞掙扎,看到她慘白的臉,他才知道自己根本舍不得傷她一分一毫。 將她救起,再將她抱入懷中……甚至有意將玉佩落下,他存了什么心思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他收斂脾性,裝出這幅端方雅正的君子模樣,又是為了什么? 她果真尋上來了,不僅如此,她甚至還說要以身相許,她說喜歡他。 裴知衍撐著額頭低低笑出聲。 她喜歡的不過是這么一個他偽裝出來的模樣,一個與葉青玄如出一撤的君子模樣。 她知道他究竟藏了什么心思嗎?她知道他究竟是怎生得一幅樣子嗎? 若是她知道了,想必也只會如上輩子一樣。 所以哪來的什么緣分,不過是他自欺欺人,步步算計來的。 “怎么不能續(xù)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沈清辭,口齒不清嘟囔。 裴知衍皺眉看向他。 還能說話? 沈清辭用迷迷瞪瞪的眼睛往街上瞧,胡亂抬手一指,“那不就續(xù)上了么?!?/br> 裴知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摩肩擦踵的人,什么也沒有。 他在期待什么? 裴知衍笑得嘲諷,對沈清辭道:“我送你回去?!?/br> 話音倏忽頓住,他看到石橋的另一頭,季央提著花燈站在人群中,她微仰著嬌麗的小臉,跟身旁的兄長在說話,柳眉細(xì)細(xì)顰著,似遇到了什么難題。 燈火之下,她美得如同虛幻。 仿佛只要他靠近,就會消失。 第21章 三章合一 用過晚膳, 季宴就帶著季央與季瑤出來逛燈會,一路從巷口熱鬧到了巷尾,吆喝叫賣的, 猜燈謎的,一片望去都是烏央央的人。 季宴與兩人比誰猜出的字謎多, 你追我趕打了個平手,到了最后一題上, 季央拿著那張寫著謎面的紙, 思索許久也沒能解出來, 用手肘推了推季宴的胳膊, “季解元就告訴我一下吧?!?/br> 季瑤也扯著他的袖子搖,“阿兄就說一個吧。” 季宴環(huán)抱著手臂,原本不想理, 奈何被纏得沒了辦法, “說好了看誰猜的多,你們兩個對我一個,還要叫我讓?” 季宴嘴上說著抱怨的話,手已經(jīng)自然的接過了紙條,用解的字謎換了糖人給了她們一人一個。 “還要去哪里?”季宴問說。 季央難得玩這些孩子的東西,糖人拿到手里笑得眉眼彎彎,“再去前面看看吧?!?/br> “走吧。”季宴對季瑤道:“牽緊你長姐, 省得她又走散了?!?/br> 季瑤認(rèn)真點頭,一手拿著糖人, 一手牽緊季央。 季央面頰一紅, 嗔了他一眼,“哥!” 季瑤比她還小,哪有反過來管著她的道理。 “還說不得了?!奔狙缧Φ溃骸澳阌讜r走丟那回, 你還記得嗎,也是中秋,急得李嬤嬤都快哭瞎了。” 季央其實早都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但季宴每逢中秋就要把這事拿出來說一遍。 “那已經(jīng)是小時候的事了?!?/br> 聽著季央的小聲嘀咕,季宴笑得暢懷。 長街上人擠人,季央幾乎是被推著在走,肩頭被對面走來的人猛得一撞,吃痛之下,手里的糖人隨之掉在了地上。 季央彎腰去撿,只撿起了一根棍子,糖塊已經(jīng)摔碎。 “姑娘沒事吧?” 頂頭傳來男子的告謙聲。 季央還在可惜摔碎的糖人,頭也不抬就道了句:“沒事。” “怎么了?”季宴聽到動靜,返身走到季央身邊,皺著眉頭去看那不長眼的人。 來人一襲錦袍,貴氣迫人,而他身后則跟著兩個護(hù)衛(wèi)裝扮的隨從。 季宴認(rèn)出是誰,神色一凜,拱手道:“六皇子?!?/br> 季央將目光從木管棍上移開,對上的是一雙直白,赤、裸,帶著審視的眼睛。 剛才撞到她的竟然六皇子楚湛,季央垂下眼,跟著季宴行禮,“見過六皇子?!?/br> 季瑤也乖巧的行禮。 楚湛看著她發(fā)上輕輕晃動的珠釵,舌尖抵著牙rou輕刮,光是這婷婷裊裊站著的樣子,都能讓人心癢。 他笑看著季央,虛抬手道:“不必多禮?!?/br> 暗幽如沉潭的視線,從那一掌可握的腰身上流連而過,隨即看向季宴,道:“你是季庭章的兒子?!?/br> “正是?!奔狙缛绾文芟氲竭@么不湊巧,竟然在這里碰到了六皇子。 見他看著季央,季宴道:“這是家妹,季央與季瑤?!?/br> “原來是二位季小姐?!背看竭吂粗粲腥魺o的笑,“弄壞你的糖人,實在抱歉。” “六皇子折煞小女了。”季央垂著眼眸道:“一個糖人罷了,不打緊的?!?/br> 她上輩子和楚湛并沒有什么接觸,只知道在葉青玄布的棋局里,他是最早被吃的。 這么一想,她起初見到楚湛時繃起的心放松下來。 季宴道:“想必六皇子還有要事在身,我們就不打擾了?!?/br> 楚湛頷首一笑,與三人交身而過。 經(jīng)過季央身側(cè)的時候,他步子微頓,既而才接著朝前走去。 季央牽著季瑤走走瞧瞧,季瑤見什么都喜歡,看到河邊有人在放花燈就拉著季央去看。 水面上的花燈隨著水波飄遠(yuǎn),季央跟著抬起目光,視線落在對岸,被牢牢捉住。 那身著白衣,發(fā)束玉冠的人不正是裴知衍。 看著他轉(zhuǎn)身淹沒入人群,季央來不及多想,彎要對季瑤說了兩句話便追了上去。 季宴走在前頭,感覺手里被塞進(jìn)了一只軟噗噗的小手,回過頭去,就見季瑤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邊,而季央已經(jīng)不知所蹤了。 “你長姐呢?”季宴四處查看。 季瑤把季央的交待認(rèn)真講了出來,“長姐說她遇見了熟人,晚些自己回府,讓我跟緊阿兄?!?/br> 有什么熟人是不能跟他說的,要偷偷摸摸的走?不用說,一定又是裴知衍。 季宴氣得肝火都起來了,這人山人海的,難保她不會又走丟了。 季央緊緊追著那道熟悉的身影,艱難的擠在人群中,長街另一頭游燈的花車推了出來,所有人都往那里趕去,等季央好不容易擠出來,哪里還有裴知衍的影子。 她揉揉被擠痛的手臂,失落的往回走。 “季央?!?/br> 淡淡的一聲,自身后響起。 季央低垂的眼眸亮了起來,她轉(zhuǎn)過身望像站在街角處的那人,一時間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 季央提著裙子幾步跑到裴知衍跟前,不知為何,她覺得他今日有些不同。 淺淺的酒氣掩蓋去了他往日身上沉水香,浸著水色的眼眸微微挑著,似醉非醉的勾在她身上,仔細(xì)望進(jìn)去,就能看到他眼底像是什么情緒,正岌岌可危的要潰塌傾瀉出來。 季央想要再看仔細(xì)些的時候,那抹情緒已經(jīng)收的干干凈凈。 她問道:“世子也是來逛燈會的?” 裴知衍微一點頭,說話的語調(diào)比平常更緩慢,“你怎么是一個人?” 季央眨了下眼睛,信口拈來,“我與哥哥走散了。” 細(xì)柔的柳眉無助的顰起,舌尖抵了抵貝齒,試探著問:“世子能送我回去嗎?” “走吧。”裴知衍頷首,示意她跟上。 季央沒想到他這次竟然這么好說話,翹著嘴角就跟了上去。 她的小心思很明顯,每一步都踩的那么剛好,讓裴知衍的影子可以斜斜的疊在她的影子之上。 裴知衍似乎也配合她的節(jié)奏,步子跨的很慢。 高義揮動馬鞭,讓馬車朝著與季府相背的方向而去。 馬車內(nèi),不斷的是季央柔柔的聲音在說話,偶爾也會傳來裴知衍一兩聲輕淡的回應(yīng)。 季央問:“世子可是喝酒了?” 她看到裴知衍上挑的眼尾透著不自然的紅,在逼仄的馬車內(nèi),他身上的酒氣也越發(fā)明顯。 裴知衍微笑著承認(rèn),“是喝了一點?!?/br> 所以,那些往日能壓制住的,有些壓不住了…… 矮幾上放著香爐,裴知衍慢條斯理的點了一小截香扔進(jìn)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