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用謝我，如果我能幫到忙，那最好?！蔽野l(fā)現(xiàn)，我說起話越來越有中國人的感覺了。

    順利見到了Ethan，他在臺上，我在臺下，四周的人都站著，我也站著，我已經(jīng)找不到左女士在哪里了，當(dāng)Ethan的視線落在附近時，我舉起手試圖和他打招呼。

    他的視線又掃去了別處。

    我沒那么懂音樂，更沒那么懂樂隊，但我看得出來Ethan的樂隊很棒，這并非要用在業(yè)界的人氣來映證。

    他在彈電吉他，而我，在不知不覺里有些討好他，試圖緩和我們的關(guān)系。

    Ethan抬起手腕擦汗，他對臺下說：“我很謝謝今天看到你們每個人?！?/br>
    他笑起來，是那種不由自主的笑，似乎是想壓制的，但無法壓制，整個人比不笑的時候明媚，樂隊每位成員的身上，都帶著一朵向日葵。

    Ethan把掛在腰帶上的向日葵送給了第一排的一位女孩子。

    告訴她，可以為她唱一首想聽的歌。

    我不知道那位女孩子是誰，Ethan坐在舞臺的邊沿，和她聊了好些話，他問：“為什么來看我們演出呀？”

    很讓我震驚，說出這句話時，Ethan一改平時的自信張狂，他甚至有些忐忑。

    回答是：“喜歡左渤遙?！?/br>
    “還有呢？”

    “還喜歡菲子?！?/br>
    我聽得入神，將我格格不入的目光投向臺上，Ethan忽然轉(zhuǎn)過頭來看我，她對那個女孩子說：“等我唱完你的歌，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第一次聽這首歌，用心聽完了每一個字句，我往后退了一步，我試圖環(huán)顧四周找到左女士，但沒能如愿。

    “我今天為一位朋友準(zhǔn)備了禮物，你能不能幫我遞給他，他現(xiàn)在不想和我面對面。”

    這些人，大概也算不上是Ethan的粉絲，由于，Ethan的樂隊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中的偶像或者明星。

    他們在盡力做離經(jīng)叛道的事。

    觀眾起哄尖叫，非常大聲。

    我不能夠堅定認(rèn)為Ethan口中的朋友就是我，直到他一邊調(diào)整耳麥，一邊說：“他叫Frank，來自德國，但對于此刻的三亞來說，他來自北京。”

    知覺告訴我，這樣的場景出現(xiàn)在朋友之間并不典型，但再想想，發(fā)生在Ethan身上，就又能夠想得通了。

    場子里就我一個白種人，所有人的視線在我身上匯聚，Ethan從臺側(cè)工作人員的手里拿了盒子，遞給那位收花的女生，女生幾步就到我的面前來，她打開盒子，驚呼：“哇，是手表哎！”

    她把盒子遞給我，想了想，又把向日葵遞給了我，她對我笑。

    周圍所有的人都對我笑。

    他們用手作喇叭，大聲呼喊，我像是陷進一片熱烈的浪里，我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視線落在舞臺上，Ethan看了我一眼，然后，轉(zhuǎn)過身去了。

    不知道他背對著我的時候是什么表情。

    我不知道他的意圖，猜不出他的目的，我表面上流露一絲意外，心里卻十分慌亂，在我還沒想明白的時候，Ethan已經(jīng)開始彈起吉他，下一首歌開始了。

    有好幾個我周圍的人湊過來，笑著大聲問我：“帥哥，左渤遙在向你求婚嗎？”

    “你們是一對嗎？”

    “你為什么不答應(yīng)他？”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勉強露出一絲笑，搖了搖頭，演出還沒結(jié)束，我就擠出了人群，向日葵在室內(nèi)孤獨地待了幾個小時，已經(jīng)有些衰敗，我把手表的盒子合住。

    我被暖熱的風(fēng)吹得頭暈，在外面站了很久很久，里面又唱了好幾首歌，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轉(zhuǎn)過身，看到了鍵盤手文鐸。

    他吸著一根煙，把燃著的另一根遞給我。

    我擺擺手，說：“不常吸，謝謝?！?/br>
    “拿著?！彼褵熑M我的指縫里，用力地拍我的肩膀。

    我不得不接了，我問：“結(jié)束了嗎？”

    “嗯?！?/br>
    “我什么時候能見Ethan一面？”

    “他開車走了?！?/br>
    近海的風(fēng)把我的頭發(fā)吹亂，我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禮物被迫收下，再還回去貌似不可能，我嗅了嗅向日葵，沒什么香味。

    風(fēng)灌進我的襯衫里，夜晚的燈火變成了漂浮在空中的雨珠，身后場地里還響著瘋狂的音樂聲。

    我給Ethan打了個電話，他問：“想見我嗎？”

    “想。”我答道。

    “來海邊見我吧，F(xiàn)rank?！?/br>
    這一次，他的聲音慵懶而溫柔，才唱完那么多的歌，略微有些疲倦嘶啞。

    我問：“為什么今天送這個給我啊？”

    他答：“心血來潮。”

    第8章

    （FR. Hilde·Frank）

    Ethan穿著無袖的上衣，把外衣扔進車?yán)铮屛艺驹诓贿h處等他，然后，用從演出中帶來的亢奮和我打招呼。

    “謝謝，”我說，“東西我收下了?！?/br>
    “腦子里已經(jīng)盤算好怎么還了吧？”Ethan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然后，往離海更近的地方走去。

    我回答：“沒有。”

    咸澀的風(fēng)灑在我的呼吸里，腳下沙子松軟陷落，Ethan拎著自己的拖鞋，在很久的沉默之后，說：“送東西就是心血來潮，沒騙你，我都沒想到你會來看我演出。”

    看樣子，Ethan并不知道我此行的緣由，他轉(zhuǎn)過臉來，在微亮的夜色中，用一種純粹的、驚喜的眼神看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