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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獄第一仵作 第43節(jié)

    葉白汀的心瞬間就暖化了,手伸出牢欄,拿下狗子嘴里叼著的小籃子。

    小籃子不怎么長,寬度更巧,剛剛好能順著牢欄縫隙過來,也不太重,狗子叼著并不費力。掀開上面的搭布,看到里面的東西,他更驚喜了,竟然是蛋烘糕!

    這是用雞蛋和發(fā)酵了的面糊做出來的小食,平底鍋烘熟,又香又軟,半月牙型,中間夾餡,有咸甜兩種口味,咸口夾芽菜rou末,椒麻雞絲,rou松,甜口夾各種果醬,紅豆蜜棗葡萄干等等等等,這個小籃子里一共放了八小只,咸甜各四樣,松軟柔嫩,看起來就讓人流口水!

    這是他很多年前經(jīng)常吃到,之后最懷念,特意找都很少找到的味道。

    “謝啦?!?/br>
    葉白汀伸出手,揉了揉狗子的頭:“是誰讓你給我?guī)н^來的?還是你搶的?這么記得我,我可太開心啦!”

    “汪!”狗子拱他的手,示意他快吃。

    葉白汀先選了一個咸口的,一口咬下去,幸福的閉起了眼:“好吃!”

    “汪!”

    “你要吃么?”

    “汪!”狗子躲著他的手。

    “不要啊,也對,你大概是喜歡吃骨頭的,等哪天有機會……”葉白汀一只手吃著蛋烘糕,一只手繼續(xù)擼狗子,“是不是申姜讓你來的?他竟然敢使喚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回頭問他要感謝費好不好?你可是狗將軍,跑一趟怎么也得兩根rou骨頭,不行,六根以下免談……”

    狗子被他揉的七葷八素,最后癱在他身邊,任擼任摸,無欲無求,好像只要這樣子看著葉白汀吃飯,它就很開心了。

    葉白汀吃完也沒往里走,就靠在木欄上,挨著狗子,看地上散落的那一堆宣紙,狗子見他不走,往前拱了拱,挨他挨的更緊。

    一人一狗就這么隔著木欄依著靠著,葉白汀感覺后背軟乎乎,暖洋洋,舒服極了,狗子也非常滿足,舔了幾下他的手,頭搭在前爪上,閉上眼睛,安安靜靜,像是睡著了。

    好像這不是什么詔獄牢房,而是溫馨的家的一角。

    葉白汀想著,狗子不能總趴在地上,多涼,稍后得問申姜要個要個小毯子,它再過來,就給它墊上。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狗子,繼續(xù)想案情。

    本案兩名死者,沈華容和莊氏,沒有男女私情,看起來也不像情殺,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兇手為什么要殺了他們?

    兇手的動作里,昭示著目的,而目的里,藏著他們的動機。這種類似祭奠,儀式感相當(dāng)強的殺人方式,必定裹攜著巨大仇恨……所以仇恨呢,這么大的仇,到底在哪里?

    莊氏愛攬事,愛攢局,喜歡各種被別人需要的場景,沈華容什么本事沒有,就想躺在‘郡馬’這個功勞簿上咸魚,就像申姜說的,干什么什么不行,吃什么什么沒夠,湊熱鬧第一名……

    那缺了的一環(huán)到底在哪里?什么東西能藏得這么深,錦衣衛(wèi)一時都挖不出來?

    隔壁鄰居睡的太香,呼嚕震天,葉白汀突然想起了相子安講過的故事,八年前河道貪污案,卷進了很多人,別人下獄的下獄,殺頭的殺頭,就沈華容和徐良行沒事,個中內(nèi)情尚不知曉,有無隱秘也不清楚,但一樣的涉案人員……會這么巧么?

    會不會是之前的受害人回來復(fù)仇了!

    那就還是這個問題,為什么殺沈華容和莊氏,偏偏留下了徐良行?是還沒來得及嗎?徐良行是計劃中排在后面的目標(biāo),還是其它!

    “相子安——相子安!”

    葉白汀把右邊鄰居喊醒,問他:“你之前說的那個貪污案,涉事人員都有誰?”

    相子安睡到一半,有些迷糊,扇子都忘了拿:“當(dāng)時死的死關(guān)的關(guān)……在外頭的也就是郡馬和徐良行了?!?/br>
    葉白?。骸澳嵌加姓l被關(guān)了?至今沒死的?”

    “那就只有柴朋義了?!毕嘧影惭凵也[起,似笑非笑,“這柴朋義,如今就關(guān)在詔獄。”

    葉白汀想起了約見自己的那個中年男人。

    從始至終,這個人都沒說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會不會這么巧?

    既然想到了,多問一句也沒什么,葉白汀轉(zhuǎn)向相子安:“這個柴朋義長什么樣子,你知道么?”

    “當(dāng)然。”

    相子安扇子一甩,姿態(tài)那叫一個傲:“在下是誰?就算之前不認(rèn)識,到這里久了,自也知道了,在下沒見過柴朋義本人,只聽說他相貌長得不錯,算是俊雅,有些氣質(zhì)——還愛裝逼,好男風(fēng),喜歡玩弄權(quán)謀?!?/br>
    葉白汀:……

    倒是都對上了。

    相子安掐指算了算:“進來好像有……七八年了?最開始日子過得并不好,過了好幾遍大刑,到現(xiàn)在腿還不利落,上過夾的手指也沒有痊愈?!?/br>
    葉白汀心內(nèi)一凜,還真是他了!

    這么多都對上了,不問一問本人,都對不起他費的這些心思。

    他只猶豫一點,要不要告訴申姜?

    柴朋義找他可是為了越獄的,暗中必有籌謀,不知積蓄了多久,因為別的事打草驚蛇,是不是有點得不償失?

    他現(xiàn)在是囚犯,別的囚犯有大動作,詔獄必然會亂,他知道自己斤兩,也就腦子好使,戰(zhàn)斗力并沒有那么強,想要制一個人都得看時機,一旦發(fā)生械斗混亂,他腦子再好使也不行,還是希望生存環(huán)境平靜安全。

    可如果他告訴申姜,驚動了別人,別人的計劃提早或推后,或中間有什么變數(shù)……

    怎么想,都不如自己先去探探路。

    他找了塊堅硬的石子,在自己牢門欄桿上,畫了三道杠。

    直到他睡前,都沒有人過來,一覺醒后,發(fā)現(xiàn)牢門上多了一張紙條,一樣的紙,一樣的墨,一樣的筆跡,沒說約在哪里見,只道:你不是很聰明?自己來找我。

    葉白?。骸?/br>
    呵,給你根桿,你還真順著往上爬了。

    行吧,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你應(yīng)該仰望的人,合不合作,游戲怎么玩,應(yīng)該是你聽我的,不是我聽你的!

    “……不對勁,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不對勁,”相子安眼神相當(dāng)犀利,看熱鬧不嫌事大,“是不是要搞什么人?”

    葉白汀微笑:“怎樣,子安兄可要同去?”

    相子安:“哪里?”

    葉白汀下巴朝牢房深處指了指:“里面玩一趟?!?/br>
    相子安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在扇柄滑過,眼鋒內(nèi)斂,藏住不滿:“是該教訓(xùn)一頓,從昨天到今天吵死了,覺都不讓人好好睡。”

    秦艽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也陰森著眼神,加入了話題:“就是他們搗鬼,昨天獄卒連飯都沒給,是該給他們找點事了!”

    葉白汀倒是不知道還有這一出,原來柴朋義不是簡單說說,而是已經(jīng)行動了啊,在他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下手打壓欺負(fù)了?

    那你還真是先撩者賤。

    葉白汀看向相子安:“進來這么久,各獄卒聲音,總旗百戶,應(yīng)該都熟悉?”

    相子安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扇子一搖,自信滿滿:“放心,都能模仿,連你家指揮使都可以?!?/br>
    葉白汀又問秦艽:“你是大盜,應(yīng)該會開鎖?”

    秦艽嗤笑一聲:“老子是沒真心想跑,不然你以為這玩意兒能攔得?。俊?/br>
    “很好……”

    葉白汀手抄在袖子里,笑的春風(fēng)拂面,桃花盛開:“待我準(zhǔn)備一二,咱們就進去——好好教教他們規(guī)矩。”

    第42章 為你搭一個王座

    葉白汀怎么想,這事都不能讓申姜知道,一旦錦衣衛(wèi)插手問供,性質(zhì)就變了,柴朋義很可能不配合,反正人已經(jīng)在詔獄了,又出不去,為什么要便宜了官家?

    沒準(zhǔn)還會獅子大開口,要這要那的談條件,案子不好這么拖延,還不如自己來。

    柴朋義能跟他談合作,需要他幫忙計劃越獄,他不也就有了籌碼?你不能只叫我干活,不給好處吧?

    只是在詔獄里行走,難度仍然有點高。

    他是能出去,秦艽也能開鎖,走過去之后呢?會不會遭遇獄卒巡查?時間不知道會持續(xù)多久,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回來時撞到人了怎么辦?

    柴朋義一看就是老油條,最后談不攏,鬧出動靜怎么辦?

    處處都是風(fēng)險。葉白汀要做的,就是預(yù)設(shè)整個過程,規(guī)避風(fēng)險的同時,抓緊時間,把該問的線索問到,如果對方不配合,非要為難,他有沒有可以調(diào)整的備案……

    計劃在短時間內(nèi)快速搭建,葉白汀很快想好了步驟,召了牛大勇過來。

    牛大勇現(xiàn)在是個小旗,人很實誠,經(jīng)過前事對嬌少爺有點個人崇拜,基本就是問什么答什么,葉白汀根本不用費力氣,隨便一套話,就問出了深處牢房果然有一個柴朋義的囚犯,關(guān)在一四八號房。

    得知仇疑青和申姜都辦差在外,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回不來,葉白汀讓他送了幾樣?xùn)|西到牢里,叮囑幾句話,就讓他走了,說之后離詔獄遠(yuǎn)點,沒事別進來。

    接著,葉白汀就開始忙碌干活了。

    左右鄰居看不清他在鼓搗什么,百無聊賴地?fù)u扇子打哈欠——

    “什么時候行動?”

    “快了快了?!?/br>
    “你到底在做什么?”

    “馬上馬上。”

    “還不走?”

    “在動了在動了?!?/br>
    葉白汀完成所有準(zhǔn)備工作,站起來時,黑狗玄風(fēng)正好來了,撲到牢門前,把頭扎進木欄里,親親熱熱蹭了他一通。

    狗子實在可愛,葉白汀扛不住,就蹲下來,蹂躪了一通,在它腦門親了一口,順便揉了把頭:“你來啦,要不要跟我出去玩一趟?”

    “汪!”

    葉白汀站起來,退開兩步:“行了,開始吧?!?/br>
    秦艽就動了。

    他從頭發(fā)里摸出一根極細(xì)的,看不出什么質(zhì)地,類似鐵絲一樣的東西,捏捏拽拽,調(diào)整好長度和大小,反手摸出門外,摸到鎖,按住,隨便碰了那么三兩下,鎖就開了。

    打開門,大搖大擺的走出來,他轉(zhuǎn)到葉白汀牢門前,同樣施為。

    速度之快,可以稱之為開鎖專家。

    門一開,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狗子就沖了進去,隨葉白汀出來時,竟然也沒閑著,嘴里叼著個繩,繩后墜了個長條小木板,兩頭橢圓,底下安著倆小輪子,說車不像車,小的很,看不出來能干什么,被它拽著跑,竟然還挺順滑。

    “這什么玩意兒?”

    “本來我想自己帶,它非要玩,”葉白汀看向狗子的目光很有些溺愛,“就隨它了。”

    “汪!”玄風(fēng)嘴里咬著根繩,還不忘和嬌少爺親熱互動。

    秦艽:……

    那邊相子安等的不耐煩,扇子搖的都快了:“快點傻大個,還有在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