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夏澤笙沉默了下來。 這一天廣州的街道上已經(jīng)冷清了許多,人們都各自回到了家鄉(xiāng),留下了一座寂靜的城市,給無法離開的人們。 樓下到處都掛上了紅彤彤的燈籠,花卉擺滿了街道。 因為過于熱烈,反而顯得孤單。 “我明白?!彼f。 方建茗走了。 其他人也走了。 停車場里空蕩蕩。 沒人再來為難夏澤笙。 孫管家本開了勞斯萊斯“押送”他來到何甄處,可是這會兒連孫管家的車都不知去向,只給他發(fā)了條信息,說夏泰和讓他結束后回家——也許是很快從律所內某個人那里聽到了這封遺囑的事情,于是他就沒了價值。 畢竟,他已經(jīng)再沒有什么可以被剝奪。 秦驥的妻子身份、二沙島的家、秦驥的死訊、遺產(chǎn)……最后,還有秦驥的愛人身份。 不……秦驥的愛,從來都不是他的。 “我送你。”秦禹蒼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夏澤笙回頭去看,秦禹蒼按了車鎖,不遠處的二手觀途車位燈應聲亮了亮,然后秦禹蒼才回頭看他,面色凝重,“去哪里?” “……其實說去哪里,也無處可去?!彼麌@息了一聲,“送我回夏家可以嗎?” 他不得不回夏家——只要夏晗還沒有從夏泰和那里走,他也只好回去。 秦禹蒼似乎想說些什么,卻最后什么也沒說,只回了一句:“好。” 溫度開始下降。 不出所料,天空又飄了小雨。 雨水從天空落下,從車窗外滑落。 窗外那個繁華的廣州,被籠罩在一片煙雨朦朧中,唯有廣州塔依稀可見,帶著一種天然的疏離感。 就算是來到廣州生活已經(jīng)十多年,他依舊不怎么能融入這座城市。仔細想想,他的前半生,好像一直處于這樣一種狀態(tài)。 他在湖南長大,從小在大伯家生活,逢年過節(jié)才能見到在廣東打工的父親……母親這個詞,在他幼年時都很少被訴諸于口,很久之后,他才依稀知道,父母離異,母親跟別人走了。 寄人籬下的日子并不好受,年少的歲月是暗淡的。 但是至少有家。 很快家也消失了,初中時就被所謂的星探挖掘,幾頓酒后,被洗腦成功的父親就瘋魔一般簽了合同,把他賣給了公司。 然后是出道,跑通告,接廣告,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給公司賺錢,直到被夏泰和看中,成為他眾多“收養(yǎng)的義子”之一。 他記得高中錄取通知書寄到家中的那一天。 也是他被迫中斷了學業(yè),提著一個行李箱,被送上了開往廣州的大巴車。 從那一天起,他再也沒有回過湖南。 他像是浮萍,一直飄啊……直到遇見了秦驥,才義無反顧落在了他的身旁。 二沙島的秦公館,也許在很多人看來,不過是一套冷冰冰的象征著金錢地位的房子。 卻是他的家。 是秦驥給他的一個家。 最開始,不過是因為對秦驥單純地愛慕,覺得能結婚的就好了。又是什么時候產(chǎn)生了這樣的癡心妄想呢? 夏澤笙回憶。 他是小心翼翼的。 可是秦驥對他分外縱容,家里的事情從來不過問,都由他做主。無論他做出什么飯菜,秦驥從未有異議。就算在家里的時候,兩個人幾乎見不上面,可是任何需要兩個人出席的場合,秦驥都會很配合地站在他身邊。 他似乎理解錯了這種放任自流。 于是把心,化作一顆小小的種子,在那里悄然地扎下了根,緩緩長出新芽,長出藤蔓,長出枝葉,在秦驥的身側,若即若離卻又親密無間。那些小小的枝葉,盡力舒展,妄圖也為秦驥遮擋些風雨。 他這種天真,在如今看來,分外滑稽。 “你是不是還在發(fā)愁何甄說的事情?情況確實對你不利,但是也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而加工廠的問題,好解決?!鼻赜砩n說,“錢的問題而已。甚至遺產(chǎn)的問題,都——” “我是不是很可笑?”夏澤笙忽然問。 秦禹蒼一頓。 二手車的除霧沒有那么好,車窗上起了水汽,涼意讓車內升起了霧氣,夏澤笙用指尖在車窗上畫出一個不算圓的人臉,眼睛彎彎的仿佛在笑。 可是畫到嘴角時卻并沒有上揚。 于是形成了一種似哭似笑的表情。 好像個小丑。 “……其實,上一次,在夏泰和壽宴上,不是我第一次被安排陪蔣一鴻?!边^了片刻后夏澤笙忽然換了話題,“早些年,我就認識過他?!?/br> “嗯?”秦禹蒼有些詫異。 “我做藝人的時候……那會兒才十六,什么也不懂,出完通告后便接到通知讓去參加一個飯局,說是結束時大老板會發(fā)三萬的紅包。團里的大家都不肯去,卻慫恿我去,我……缺錢,就去了。” 第23章 不甘心(下) 剛開始看似是個正經(jīng)飯局,于是年輕的夏澤笙就多喝了兩杯。 可逐漸氣氛變得怪異,人們開始起哄,把他往大老板懷里拱。說是大老板喝醉了,讓他扶著去旁邊的休息室。大老板的體重壓在他的身上,在走廊里已經(jīng)開始動手動腳,那會兒他便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會有多么糟糕。 到了休息室門口,他說什么也不肯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