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腰(重生) 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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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瑤清聞言,心下一頓,遂問道,“大嫂先頭可跟我阿兄說了我今日會(huì)晚些歸?” “自然說了,想來他心下是擔(dān)心你的。我在廚房給你留了吃食,待用過了便回屋去罷?!?/br> 賀瑤清將今日才拿到的一袋銀子遞給陳氏,袋中的銀錢教陳氏的手一沉,自然不肯收,卻拗不過賀瑤清。 賀瑤清用過吃食,又去了浴間擦洗了身子,這才回屋去。 說是浴間,但到底不如王府的精細(xì),不過是四面墻一扇門,雖說簡(jiǎn)陋,可賀瑤清向來喜潔,故而來了這處,每日定要擦洗一回的。 待入了屋,李云辭已然上了床榻,正在瞧書,見著賀瑤清入內(nèi),隨即瞥了一眼,卻見她神色輕快。 “何以這般樂陶?”李云辭悶聲問道。 賀瑤清今日勞累,原不曾想多言,卻不想李云辭觀察這般細(xì)微,“只今日去給了那鄭掌柜一些教訓(xùn)罷了?!?/br> 李云辭聞言,心下竟莫名生出一絲悵然來,她竟真的用不上他。 再見她唇邊還含著盈盈的笑意,想來是真的悅性,卻也是真的疲乏,待卸了妝發(fā)便往墻角的床榻去了。 待她躺下,那頭李云辭便“噗”得合了書,隨即吹熄了燭火,亦躺下睡了。 不多時(shí),李云辭復(fù)睜開眼,下意識(shí)的朝墻角望去,只余輕而又輕的唿吸之聲,細(xì)軟如春日煦風(fēng)。 想著她今日多半是去辦他先頭交代的事體,卻這樣晚都還不曾回,自然有些放心不下,倒不是為著她,只是若有不測(cè),畢竟是因了他的交代,故而他心下不定也是有的。 他去院中瞧了幾回,最后聽到了馬蹄聲才知有人將她送回了。 既如此,倒是他多慮了。 月輝婆娑,靜謐的屋中不知是何處漏進(jìn)來了一縷風(fēng),倒似是誰人的一聲喟嘆。 良久,屋外又響起了不合時(shí)宜的布谷聲。 只一聲,便教李云辭眸中神色倏然凈幾,仿佛是破曉時(shí)透過的一絲光亮。 這原是他對(duì)賀瑤清最后一道試探,卻不想來得這樣快,快到教他忍不住懷疑,是否從一開始便冤了她。 她儼然一心為他,哪里像個(gè)為圣上之人。 李云辭隨即放輕了手腳起了身,望了望床榻之上正是好眠的賀瑤清,見她全無防備的睡顏,遂撤了門閂出門去,待出了小院,果然見阿二正在不遠(yuǎn)處的槐樹下。 阿二見著李云辭,激動(dòng)之情難以言表,跨步上前來便要下跪,被李云辭一把攔住。 “那日屬下錯(cuò)失了王爺?shù)男雄?,待找到您時(shí)已然在這處與王妃一道,又見王妃好似不曾于王爺有所不利,一時(shí)卻也尋不到機(jī)會(huì)露面。直至那晚王爺給了莫聲張的訊號(hào),便只得暫且按住不動(dòng)?!?/br> “屬下該死!” 李云辭聽著阿二之言,卻無多耐心,只淡漠道。 “長(zhǎng)話短說,我不在這些時(shí)日,突厥各部如何,王府內(nèi)可安好?!?/br> “突厥都羅可汗先頭身故,眼下突厥內(nèi)亂,塞爾柱、欽察二部皆想取而代之,其他部族在觀望,都羅可汗的長(zhǎng)子如今地位搖墜,正要立威。阿大說,他回來時(shí),已得了消息,塞爾柱與欽察怕是派了好些人混入城中,妄想取王爺性命,以此上位?!?/br> “如今王爺您久未露面,想來突厥里好些人按捺不住了?!?/br> 聞言,李云辭只垂了眼眸,他知曉那日刺殺之事未必皆藺璟所為,他雖為首輔,可如今到底是雍州城,饒他再未雨綢繆,也到底鞭長(zhǎng)莫及,如何便能在這樣短的時(shí)間內(nèi)安排得這樣縝密。 阿二又道,“王府老夫人已然悲不自勝,可要告知老夫人王爺?shù)慕鼪r?” 李云辭眼底隱隱掠過一抹痛色,隨即道,“按兵不動(dòng),且看看突厥能內(nèi)亂至何地步?!?/br> 阿二應(yīng)下,卻又支吾起來。 “阿大還帶回一個(gè)消息……” 李云辭側(cè)目,望著阿二欲言又止的模樣,“怎的這般吞吐,且說來?!卑⒒?/br> “藺大人……與王妃,想來是舊相識(shí),只不知為何,藺大人于圣上跟前提議讓王妃來雍州……” 阿二話亦不曾說完,便覺周身的氣壓驟低。 李云辭面色漸寒,默了一瞬,遂道。 “我知曉了。” 冬夜里頭的風(fēng)總是格外凜冽些,阿二立身在院外,寒風(fēng)砭骨,良久,便又聽到李云辭開口。 “今日她去酒樓報(bào)了信,后頭你們可有人跟著?可瞧見她日間都做什么去了?” 阿二垂眸,目光流轉(zhuǎn),思忖道,“阿九一直都守在酒樓,因著今日王妃貼了□□,故而不曾認(rèn)出王妃。卻見王妃帶了王爺?shù)目谛?,便小心跟著一道出了酒樓?!?/br> “王妃去了百繡閣,見了一位蘇掌柜,收了二十兩銀錢的薪資,教了那繡院繡娘好些刺繡的手法與繡樣,還交代了那姓蘇的掌柜,讓其以二兩銀子一方帕子的價(jià)格售賣。” “阿九怕生旁的枝節(jié),便又在城中打聽了一番。原是伶繡坊的鄭掌柜近日賣了好些繡樣稀奇針法奇特的帕子,儼然供不應(yīng)求,好些貴女付了定錢,鄭掌柜的售價(jià)亦為二兩銀錢?!?/br> 李云辭聞言,心弦一撥,想來那日她說的“自有法子”便是這個(gè)了。 吃了虧,便從另一頭打回去,那鄭掌柜想來亦是拿了她的繡樣去仿,不過依樣畫葫蘆自然比不得她手把手教人,待那百繡閣的成品一出,鄭掌柜想來是要吃些苦頭的。 她這般懂得避鋒芒而撥千斤,儼然有著一顆七竅玲瓏之心。 究竟何以待他這般好…… 第35章 “想來是姑爹!這廂有禮……” 這日,賀瑤清正在院中的廊下落閑兒曬著日頭,雙腿懸空慢慢蕩悠著,好不愜意,李云辭亦在院中另一頭坐著瞧書。 賀瑤清瞥了一眼李云辭,原是冬日里,可這樣大的日頭看書,也不怕把眼睛瞧壞了么。只話雖說這般說,她卻不會(huì)上前去勸。她已然打算好了,日后凡事皆要順?biāo)囊?,莫說今日是在毒日頭底下看書,便是日后妄想用仙丹得道成仙,她亦不會(huì)多說半分。 橫豎絕不忤逆于他,也好教他早日明白她與他是一條船上的。 正這時(shí),院外竟來了一行人,待走近了,原是鄭掌柜。 賀瑤清心弦一撥,委實(shí)想不到這鄭掌柜竟還能尋上門來。 那頭李云辭也因著被擾而輕斂了眉頭朝外頭望去。 鄭掌柜先是四下一瞧,待見著廊下只坐著一人后,便肆無忌憚地推開柵欄,信步上前來。一臉的褶子教堆成了冷冷的笑意,將鄭掌柜那一雙原就不大的眼睛擠成了一條縫兒,身后跟著好一堆人,瞧著都不似是來好好說話的。 賀瑤清心下有些驚慌,這鄭掌柜來勢(shì)洶洶,怕是難以招架。 須臾間,鄭掌柜已至跟前,“娘子可讓我好找啊?!?/br> 賀瑤清斂了心緒,饒是心下再如何失措,眼下都不敢輕易露了怯,遂不管不顧地復(fù)朝鄭掌柜佯裝不解,“鄭掌柜?什么風(fēng)竟把你吹來了,你又是如何尋到這處的?” “只要有心,再難皆可尋得的。”說罷,鄭掌柜暗自盤算著此次上門合該是占盡便宜才是,不過一個(gè)小娘子,手勁兒一大便能教她求饒,可那廊下之人氣勢(shì)委實(shí)逼人,總教他心下不定。遂朝院中另一頭正一腿彎膝坐著的李云辭望了一眼,又回身瞧了自己身后的人。兩兩相較,那一人何足為懼? 如此沉了底氣,才道。 “近來城中另一家鋪?zhàn)右操u起了一批繡品,我瞧著手藝,定然是出自娘子之手,還請(qǐng)娘子高抬貴手?!?/br> 鄭掌柜這話說得聽起來甚為客氣,可賀瑤清原就是與他打過交道的。 “鄭掌柜這話說得,沒得以為是我眼皮薄擾了您生意?!?/br> 聞言,鄭掌柜臉上原就不達(dá)眼底的笑意便再也掛不住,索性翻了臉。隨后朝身后示意,那些個(gè)伙計(jì)擼了袖子便要上前來。 賀瑤清心下一驚,儼然想不到這鄭掌柜膽子竟這般大,不過才三兩句話,便要上手了? 正是又驚又懼之際,不想那些個(gè)伙計(jì)才跨出一步,便被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石子打中了膝蓋。那伙計(jì)當(dāng)即小腿一軟,伴隨著一陣哀嚎,隨即跪了下來。 身后接二連三的人便都簌簌跪下身來,一時(shí)間哀聲呼痛聲漸起。 賀瑤清側(cè)目向李云辭那頭望去,見他正慢條斯理地翻著頁,心下了然。 那鄭掌柜見狀,臉色驟變,這才意識(shí)到那閑庭信坐之人絕非好惹的,隨即陪著笑,“先頭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有眼不識(shí)泰山?!?/br> “娘子,姑奶奶,我知您眼下將繡樣賣給了百繡閣。這樣,那頭蘇掌柜給您多少銀錢,我這處付雙倍!” 賀瑤清眼見著面前的鄭掌柜,與先頭那兇神惡煞一副誰人都奈何不得他的模樣分明判若兩人,變臉之快,當(dāng)真是世間少見。一時(shí)側(cè)過面,也不想再與他周旋。 正這時(shí),那頭李云辭不知何時(shí)已然站起了身,隨即信步至賀瑤清身畔,“原當(dāng)是什么大事,且回罷,我替她應(yīng)下了?!?/br> 聞言,那鄭掌柜與賀瑤清皆是愕然,因著賀瑤清原是坐著,便只能仰面去瞧李云辭,便見他垂了眼亦在瞧她,眸光熠熠。 “當(dāng)真?”那鄭掌柜仍舊不可置信,這番儼然要鎩羽而歸的架勢(shì),卻在這個(gè)當(dāng)頭成了事? “自然,只你得將先頭克扣她的銀錢還了?!崩钤妻o不以為意。 “這原是應(yīng)當(dāng)。”說罷,鄭掌柜忙不迭地從腰間拿出一個(gè)錢袋,數(shù)都不曾數(shù)一下,便遞給賀瑤清。一時(shí)心下不岔,早知這事竟只需略一服軟便能成,又何必興師動(dòng)眾得帶了身后這些酒囊飯袋! 李云辭朝賀瑤清溫聲問道,“數(shù)目可對(duì)?” 賀瑤清也不客氣,抬手接過至手中顛了顛分量,這才嗯了一聲。 見狀,李云辭才復(fù)朝鄭掌柜道,“三日為期?!?/br> 鄭掌柜聽罷,喜笑顏開,一聲聲姑奶奶叫喚著道著謝,一抬頭,便見那頭的李云辭又遞了眼神來,原也是個(gè)鑒貌辨色,只朗聲喚了一句,“想來是姑爹!這廂有禮!” 隨即便又朝李云辭頓首做了一個(gè)好大的禮。 那李云辭聞言,一時(shí)挑了眉,唇邊好似漾起隱隱的笑意。 鄭掌柜這便又要朝賀瑤清行禮,賀瑤清已然不耐,只擺了擺手,將鄭掌柜一行人趕忙送走。 至此,院中才得清凈。 賀瑤清望著身旁的李云辭,見他將書卷起負(fù)手在身后,因?yàn)殛愂戏驄D皆不在家,她便干脆畢恭畢敬行了一禮,小聲道。 “才剛多謝王爺出手相幫,妾身心下感激?!?/br> “這便是那個(gè)教你吃了虧的人?先頭為何不說與我?” 語態(tài)輕緩,卻教賀瑤清聽不出來有半點(diǎn)的嗤笑之意,心道此番又是表忠心的好機(jī)會(huì),曲意逢迎的話張口便來。 “王爺是何身份,如何能在這般犄角旮旯之處輕易露相。王爺大丈夫之姿,定然要在日后千軍萬馬之前鎮(zhèn)敵軍以士氣才好?!?/br> “只妾身卻不想再替那人繡勞什子帕子了?!?/br> 李云辭想來聽著甚為受用,略頷首,“后頭的事你不用管了,且等著看戲便是?!闭f罷,便撩開襕袍入屋去了。 賀瑤清一時(shí)不明,只待身后再聽不到聲響,才輕吐了香舌聳了聳肩。旁的暫且不說,若她的感覺沒有錯(cuò),李云辭如今瞧她,再不似前頭防賊那般了,一時(shí)心下漸愉。 - 過了兩日,鄭掌柜那頭便差了伙計(jì)來催促,賀瑤清自然沒有繡帕給他,李云辭言笑晏晏地推脫著,卻半點(diǎn)不得罪于他,只說再耐心等幾日。 鄭掌柜如今有求于人,何況李云辭的身手他原也領(lǐng)教過,自然不敢輕易造次,只到了第三日,便又差了伙計(jì)來,只說不稍多少,繡好了且先給了罷。 這時(shí)的李云辭才斂了裝模作樣的笑意,嗤笑出聲,“蠢鈍如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