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呦!我家念念真是見多識廣,還知道這是天珠。”何然真乃女兒控的典范,就認出來個不常見的東西也是要夸,“前陣子不是去錄節(jié)目了,這是從寺里的住持那里求來的,我也不是很懂,說是能保佑你平平順順的?!彼磺笏巴舅棋\之類的,也不望女成鳳,這些前程的事兒有他呢,只要她順順利利的,他就高興,其他多的也不求,求得多了就要付出更多的代價,他可舍不得! 沈念池倒是不推辭,這是“爸爸”的心意,她會好好收著。何然瞧著她珍而重之地收了,也是開心,就放她去休息。 沈念池直接打開百寶箱,里面大半箱子的東西都是何然送的,最早的是二十年前何然送給池云的見面禮,一對銀鐲子。沈念池拿出來仔仔細細地看,似乎能想象出二十年前池云手足無措地接過何然遞過來的盒子,打開一看就是要退回,卻又退不回去,只能收在箱子里,想找機會退回去,卻是找不到,反而越收越多。不知怎的,倒是笑了,四師哥真是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沒變呢,合了心意的就猛對你好,猛送東西,還都是貴重的,真是讓人無奈呀! 第31章 豆腐餃子與三代人 何然到的第二天見了自家的兩個師弟,高博是膽戰(zhàn)心驚的,就怕被這個腦回路異常的師哥捉弄,然而一通大酒,何然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反而哥倆好的拉著他和封白說辛苦他們了,弄得高博更害怕了!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 何然自是瞧出他的不自在,就是吊著他,這才是折磨人的最高境界,高高提起,就是不給痛快!至于沈念池去京都的事兒,他還真不覺得有阻止的必要,至于去京都就離沈初近了,方便他修復(fù)父女關(guān)系,美得他,做夢呢吧!當(dāng)他是死的!再說他家念念是什么性子,沒人比他更了解了,老爺子都不一定清楚。倒不是念念誠心欺瞞或者耍心眼,而是她乖巧懂事,不愿老爺子為她cao心,有些事她受了委屈或者有想不明白的,都問他這個師哥的。 所以沈念池去京都跟沈初沒有一毛錢關(guān)系,這他還是知道的!就因為知道,所以不攔著,他就等著那個渣男遭報應(yīng)呢!你當(dāng)年丟下她娘倆,現(xiàn)在也嘗嘗把心捧來送給別人卻被厭棄的苦吧!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轉(zhuǎn)眼就到了大年三十,整個宣城都沉浸在了過年的氣氛里,家家戶戶煎炸烹炒,準備新年家宴,當(dāng)然還要包餃子,大年初一的早飯。 宣城傳統(tǒng),大年初一的這頓餃子要包豆腐餡兒,諧音斗福,討個好彩頭。大年三十吃過午飯,一家三口就開始忙活了,往常都是老爺子調(diào)餡兒,今年是何然。也是托他的福,從寺里帶來的山珍,正好加進餡兒里,也是嘗個鮮。包餃子的事兒他就不插手了,實在是手藝太差,還不如直接煮面皮湯。 除了調(diào)好的餡料,沈念池還準備了硬幣、小棗、年糕丁、小板栗,也是要包進去的,吃到的有個好說法。硬幣是代表財源廣進,紅棗是紅紅火火,板栗是大吉大利,年糕自然是年年高了! 何然舉著手機給師妹拍視頻,拍完直接發(fā)朋友圈,嗯,就是要讓某人看著摸不著!大過年的多解氣!明早都能多吃碗餃子。 他的目的顯然達到了。葉亭一家四口來愉園跟沈初他們一起過年,包餃子的事兒自然有老婆孩子們,他倆坐著喝茶,葉亭刷手機準備給幾個師弟家的孩子發(fā)紅包,然后就點開了這個視頻。 也是何然狡猾,剛開始的畫面是個紅彤彤的福字兒,大家都知道他經(jīng)常到處跑,總能找到些不一樣的吃食和菜譜,看到他發(fā)就一窩蜂進來長見識的長見識、湊趣兒的湊趣兒。葉亭倒是想看看自家這個不靠譜的師弟又在哪兒貓著,也是擔(dān)心他大過年的一個人孤單。只是剛看了個開頭就要哭了,現(xiàn)在想關(guān)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的手機開的聲音大,視頻本身的聲音也夠大,這一點進去,一屋人都聽到了何然爽朗的笑聲。沈初離他夠近,側(cè)頭一看,就定住了。自家姑娘穿著粉色的小棉襖,圍著天藍色的圍裙,扎著一條大辮子,手上速度飛快,只一會功夫已經(jīng)有半蓋簾的餃子,個個肚大如元寶,瞧著就心里舒泰??伤睦飬s真是苦了! 何然似是還覺得不夠刺激人,隨手黏了一點面粉,直接點在了沈念池的鼻子上,沈念池空不出手,只能口頭威脅“師哥,你再這樣,明早就甭想吃了!” “好好好,師哥錯了哈!求放過!”沈念池拿他實在沒辦法了,只得不管他,繼續(xù)低頭忙活。視頻的最后是何然小聲的嘀咕“還是我家閨女貼心!” 沈念池的聲音剛一出來,一屋子的人都去瞧沈初,后面又聽到何然的嘀咕,尤其是“閨女”這兩個字,就連不清楚沈初跟何然關(guān)系的葉時,都察覺出了森森惡意,這是多大仇?。〈竽耆疾环胚^! 葉亭木著臉,感覺手里的手機燙手得很,又恨自己手賤,沒事看什么視頻,再想到那個讓人頭疼的師弟,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個瘋子啥時候回來的,怎么沒人通知他,高博人干嘛去了。好吧!高博被威逼利誘了一番,何然又說會親自給師哥打電話,他就當(dāng)沒這事兒了! 屋子里安靜的可怕,倒是沈初先回過神,“都包好了?”眾人這才繼續(xù)該干嘛干嘛,只是氣氛到底差了幾分。 沈念池他們自是不知道愉園發(fā)生的一切,她知道師哥總喜歡讓自己拍照、拍視頻發(fā)給他,雖然她實在不喜歡,但是想到師哥待自己的心也就照做。剛見他拍視頻,也沒當(dāng)回事,更是不知道他會上傳。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怪罪,自家?guī)煾珉m然人來瘋,卻是有分寸的。 呃!確實有分寸,只給自家人看了,別的什么都屏蔽了!他是想氣人,可也不會把自家姑娘搭進去,這么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姑娘可要藏好了,他還想著多留十幾年呢!反正他養(yǎng)得起! 何然收獲了師兄弟們和師侄們一圈贊,又看到葉亭和沈初他們至今沒反應(yīng),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大年初一這頓餃子一口氣吃了三碗,嚇得沈念池給他灌消食的糖水,怕他撐著了!他倒樂呵呵地由著沈念池數(shù)落他,有人想被管著還求不來呢! 吃完早飯,整個街上已是三三兩兩出門拜年的人了。老爺子打發(fā)何然帶著沈念池出門給親朋好友拜年,老爺子輩分夠高,自是留在家里等人上門。 拜年的人還沒上門,電話倒是響了,大徒弟葉亭、三徒弟周滿、五徒弟劉明皓、六徒弟邵子嘉約好了似的,挨個打電話過來拜年。老爺子自是開心,又聽到徒孫們問好,更是高興,囑咐他們好好的,知道他們今天應(yīng)酬多,也就掛了電話。 封白是最早上門的,他平時除了沈家人就沒什么朋友,親戚又疏遠的很,就一直陪著老爺子,幫著招呼客人,總不能讓老爺子端茶遞煙,也沒人敢接。 過了半上午,來的人才少了,何然領(lǐng)著沈念池也回來了。何然的口袋已經(jīng)癟了,一打紅包都發(fā)出去了,他倒不在意,又讓沈念池把收的紅包拿出來,說是要數(shù)數(shù),看看賠沒賠,老爺子都替他丟人,連封白都偷偷笑了,這師哥真是活寶! 高博上門就看見他家?guī)煾绮恢A耸裁磳?,逗得大家直樂,也捧場地笑笑。又瞧了瞧院子,有些疑惑地問?“韓師傅沒在?”這倒把何然問愣了,“哪個韓師傅?” “就教念念寫字的那個呀!”高博一說才想起來,大家倒是都知道沈念池有個寫毛筆字的師父,但師兄弟里見過的卻真沒幾個。韓師傅往年都是在沈園過年的,今年沒見倒是稀奇。 “師父回老家了!”沈念池有些擔(dān)憂地說道。畢竟快十年了,這還是韓老頭第一次提到家這個詞兒,更別說回去了。從他年前回去也只是剛到時報了平安,之后就聯(lián)系不上了,剛剛打電話沒通,也是急人。 何然最受不了沈念池皺眉頭,利眼一掃高博,瞧他往后面縮,這才轉(zhuǎn)頭笑瞇瞇地說:“過年就該闔家團圓,你有心記著,就多打電話問問。大過年的,可不能皺眉!”抬手彈了彈她的眉心,沈念池也就順著換了笑顏。 高博怕他師哥轉(zhuǎn)身收拾他,麻溜地跑后廚去了,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吧!封白也去幫忙,沒有讓師哥自個兒動手的理。何然被老爺子打發(fā)去給他哥姐打電話,指望他自己想起來,這個年都過了。 封白岳父李老來串門,正趕上電話響,沈念池接起來說了聲“您好!沈園!”那頭卻沒人吭聲,只能聽到略有些緊張粗重的呼吸聲。沈念池疑惑地看了看電話號碼,京都的號碼,顯然不是葉亭,那就不用猜了。 雙方都知道對方是誰,卻都不開口,直到老爺子覺得不對勁轉(zhuǎn)過頭來,看到沈念池有些蒼白的臉,臉色陰沉下來。走過去準備接過電話,沈念池直接把電話扣了,對她爺爺勉強笑笑:“又是騙人的電話,大過年的騙子都不放假?!?/br> 李老聽到沈念池的話,有些感慨道:“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喲!咱們年輕的時候哪有這種事,馬路上撿到兩分錢趕緊上交,現(xiàn)在的年輕人??!”說完沒動靜,一看沈老爺子的臉色,撓撓頭:“哎,不說這個了,大過年的?!?/br> 沈念池有點受不住自家爺爺?shù)牡蜌鈮?,沖著李老抱歉地笑笑:“李爺爺,您陪我爺爺喝會茶,我去看看師哥他們準備的怎么樣了?”說完也不看老爺子,直接出了門。 老爺子看著她的背影,眉頭緊皺。李老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了,看看老爺子的表情,又想到了剛剛那個電話,瞬間明白了什么,在心里嘆了口氣,哎,造化弄人呀!只是可惜了這個好姑娘。 電話那頭的沈初呆楞楞地瞧著已是忙音的電話,不遠處俞家惠悄聲站在轉(zhuǎn)角看著他的背影悠悠嘆了口氣,還是不行嗎?這么多年過去了,以為今年有希望了,尤其是她看到沈念池給沈俞的食譜,以為今年能過個好年了,但是從昨天下午看到那個視頻,她就知道還是過不去呀!有心想上去安慰他,又不知從何說起,說來說去,都是她們家的錯,那是條活生生的人命?。?/br> 第32章 花生圓子與兄妹告別 過年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大家親戚朋友聚聚,吃吃喝喝的,一天就過去了,然后學(xué)生狗們就發(fā)現(xiàn)轉(zhuǎn)眼就十五了,作業(yè)還有一大摞。 年十四的下午,沈園里一家三口開始準備做圓子,也就是湯圓。按理說宣城地處北方,吃的應(yīng)該是元宵,但是沈家是自個兒做的,方法上更類似湯圓。不過他們直接說是圓子,管它是湯圓還是元宵,總是取它的好口彩,正月十五團團圓圓! 把大黃米粉揉成面團,然后揪出一個個小塊,用手碾平,就是皮兒了。餡兒是花生的,膠東沙地里種出的小?;ㄉ投嘞闾?,放大禍里炒香,一半留作了下酒菜,一半做餡兒。把炒香的花生米放入棉布袋攤平,拿著搟面杖來回滾過,直到變成小顆粒,拌上白糖一起包成團子狀,外面再裹一層生粉防黏連,正月十五一大早就能下鍋吃了。 宣城的正月十五晚上很是熱鬧,尤其受小朋友喜歡,因為可以看花燈、放焰火!剛吃了晚飯,何然不知從哪里弄了盞小巧精致的兔子燈遞給沈念池,弄得她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都這么大了,這是給小孩子玩的。求救地看向老爺子,結(jié)果老爺子倒是擺擺手,讓何然帶她出去玩。 老爺子雖是待孫女好,但這些細節(jié)還真沒想到過。老爺子不愛湊熱鬧,沈念池也乖乖待在家里陪著,因此這么多年,老爺子真沒想起給孫女買花燈。今天看到何然提溜這么個東西回來,也是不解,后來才知道自家孫女這么多年錯過了多少。哎!他是做不到帶她去玩去鬧了,有個人陪著也好,實在是沈念池太過沉穩(wěn),這么大的小姑娘還是多蹦蹦跳跳的好。 沈念池被何然拉著東走走西逛逛,回來直接躺床上了,自家?guī)煾邕@么多年走南闖北果然不是白練的,折騰了一晚上,還像個孩子似的上躥下跳,也是羨煞旁人。 過了十六,學(xué)校都開學(xué)了。何然也要開始工作了,雖然他不缺錢,但他也坐不住啊!雖然陪著念念怎么樣都行,但是自家?guī)熋糜忠度雽W(xué)習(xí)中了,他實在不忍心看她整日埋頭苦讀,想想都要有把她拉走不讓她參加高考的沖動,但是他知道不行。他是另類,但后面有他哥姐撐著。當(dāng)然沈念池后面也有人撐著,但她還背負著池家的責(zé)任,所以他不能阻止她,只能看著,好好看著。 何然走的前一天找了個借口獨自一人去了西郊,那里是宣城的墓園,池云就葬在那里。他沒帶什么鮮花,他知道自家妹子不需要,或者說是不需要他送的。他帶的是一碗面,清湯寡水的,面也有些坨了,盯著看了兩眼,又看看墓碑上的照片,也是苦笑,“你要是看到又要嘲笑我了,幾十年了沒長進吶!” 當(dāng)年老爺子百般敲打愣是沒讓他做白案的手藝有進步,老爺子就是沒見過這么怪的人,紅案的東西是一點就通,還帶舉一反三,白案就是死xue。后來沒招了,既然練不好,索性就放開,紅案做到頂級也是好的,人無完人嘛! 何然第一次見到池云是在后廚。那天他剛從某個山窩窩里出來,坐了一宿的車回到沈園,餓的前胸貼后背了,也沒去見他師父,直接去廚房準備找點東西填填胃,然后就見個不認識的小姑娘正在那兒抻面。小小的個子也就一米五出頭,看著跟林meimei似的,手上卻特有勁兒,那么一大團面呢,愣是在她手里服服帖帖的,雙手一抖,萬千銀絲,他一下子就看入了神,然后就被人打斷了。 “小云。”背后傳來沈初的聲音,那姑娘迅速收拾好手里的東西,轉(zhuǎn)過身來,他看到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藏也藏不住的歡喜,然后在看到他后瞬間變得錯愕,還有點害怕,不知怎的,他突然有點惱火,不知是惱火這個姑娘,還是惱火自己的師哥。 沈初已到了跟前,拍拍他的肩膀,給他介紹“這是池家妹子池云,以后都在沈園了?!鞭D(zhuǎn)頭對池云說“這個是我四師弟何然,你叫何大哥就好?!比缓罂吹藉伾献臐鉁?,桌上放著的面條,有些不滿道“不是說了讓你好好休息嘛,這些事有我呢!” 池云有些羞怯地跟他打了招呼,然后偷偷瞧了瞧沈初的臉色,有些不知所措。何然頓時更是火大,正楞楞開口:“餓死了,趕緊來碗面!” “??!好的!馬上來!”池云似是更拘謹了,有點手忙腳亂,沈初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不知道他又發(fā)哪門子瘋,也不去理會他,去幫池云下面。 何然看著他倆擠在一個灶前更是氣悶,他那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等池云開始接納他把他當(dāng)好朋友的時候,他當(dāng)面仍是板正臉色,背地里卻笑的跟個傻子,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等他跳出來反對池云的婚事,但看到池云淚眼朦朧時,感覺心都空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然后一直到他收到了她的死訊,跌倒在地的那一刻,他知道了,可是已經(jīng)太晚太遲,他還沒告訴她,她卻等不了了! 摸著冰涼的墓碑上那仍舊如花的笑靨,斗大的淚滴直接砸下,他說不出,只能這么哭,他果然幾十年如一日的是個懦夫! 沈念池放學(xué)回來沒看到何然,也是奇怪,又聽說去買土產(chǎn)了,更是詫異,她家?guī)煾缡裁磿r候知道人情世故了!結(jié)果一轉(zhuǎn)身就見何然拎著大包小包進了院,笑瞇瞇地沖她招手。 沈念池看著眼前的十幾個袋子,“師哥,你不是去買土產(chǎn)了嗎?這些?”除了衣服就是補品,一看就是給她的,這是哪門子的土產(chǎn)? “買什么土產(chǎn)?”何然不直覺地翻了個白眼,這是完全忘記自己胡亂說了個理由出門了。 沈念池也是無奈,剛表揚了師哥,結(jié)果一回頭發(fā)現(xiàn)還是原樣?!澳阌制瀑M什么,我一堆衣服呢!” “一天一件,正好換著穿,你是個大姑娘了,要會打扮自己!”得,說是說不通了。 何然是在正月十八一大早離開的,他家小助理親自來接的。沈念池瞧著他那巴不得早點拉何然離開、就怕他又臨時反悔不想走的樣子,也是好笑。自家?guī)煾缭谏驁@就是個孩子,出門就是魔王,倒是讓人放心,不過該說的話卻是要說。 沈念池遞給助理兩個袋子,笑瞇瞇地說:“家里自己做的干貨,別嫌棄,以后還要麻煩您多照顧著!” 助理今年二十三,跟著何然四年了,頭一次看到何然家的女眷,瞧著水靈靈的樣子,一下子看直了。正好挨了自家老板一腳,差點沒趴地下,幸虧高博順手拉了他一把。頓時委屈地看著老板,“我又怎么得罪爺了?”話雖沒出口,眼神卻是這個意思。 “瞧什么瞧,臭小子!”何然狠狠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頭又去教育沈念池,面色很是嚴肅:“咱是大姑娘了,以后得注意呀!不能跟不認識的男的說話,現(xiàn)在的男孩都不靠譜,看見漂亮姑娘就往上撲,你可得當(dāng)心,沒事離他們遠點?!闭f完沈念池,又轉(zhuǎn)頭訓(xùn)斥師弟們:“大家把念念托給你們,不是只要光管她吃飽喝足就行了,現(xiàn)在世道這么亂,咱念念又長得這么漂亮,總有不長眼的硬湊上來,你們可給我看好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利眼一掃,高博又縮縮腦袋,更是上火,封白倒是淡定的點點頭,看的他更不放心了。他這是跟封白處的時間太短,還沒發(fā)現(xiàn)這也是個妹控。不然為什么靳東平明明是近水樓臺,卻這么多年絲毫沒有進展,他可是在里面發(fā)揮了很大作用。 何然看著還不放心,嘀咕著,“不行,我得去你們學(xué)校看看。”老爺子在邊上實在看不過了,這想一出是一出的,再讓他鬧下去,今天是甭想走了,直接開口趕人,“行了行了,快走快走,家里有我呢!” 何然還要再辯,助理童鞋終于回過神了,再拖下去就走不成了,誰知道他還會鬧什么幺蛾子,直接把人塞車里了。何然搖下車窗不放心地沖高博飛眼刀,“人給我看好了,要是讓哪家臭小子叼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博趕緊答應(yīng),就差賭咒發(fā)誓了,這才哄走了這位爺。轉(zhuǎn)頭看看仍舊一臉嚴肅的封白,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明明他不是最小的,怎么就可著他一個人欺負,但是他還得乖乖照做,不放心地囑咐沈念池:“念念??!咱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時期,不能掉以輕心??!這有些事兒吧!還不急是吧!”他又不是缺心眼的師哥,也不好意思直說。 沈念池瞧著倒是笑了,勉強嚴肅面容,點點頭:“師哥放心,我知道的?!比缓筠D(zhuǎn)身回去了,實在是有點憋不住了,就是想笑,還是不要在高師哥面前笑了,不然他更苦逼。 第33章 鲅魚丸與憶往昔 對于高三的孩子們來說,時間簡直不正常,每天課業(yè)多的壓死人,他們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個時辰,又盼著時間趕緊快點過,這樣他們就可以早點解脫了! 沈念池倒是沒什么焦躁難受,每天該怎么過還怎么過,淡定得讓韓淙淙嫉妒要命。沈念池知道韓淙淙的成績還是可以,就是心情起伏太大,難免影響發(fā)揮,就經(jīng)常帶她回沈園,有時候也跟她去韓家,倆人一起住著,倒是緩解了韓淙淙的焦躁。 一眨眼過了五一,過了六一,明天就是高考了。今天放假一天,所有高三學(xué)生都待家里休息,準備明天上戰(zhàn)場。 沈園歇業(yè)三天,老爺子親自跟老食客道歉,大家又怎么敢受,都是一臉“我理解”,又是祝沈念池金榜題名。老爺子收了大家的好意,自然有回報,“等她收到錄取通知書,沈園擺席,還請大伙賞臉!”更是一片叫好聲。 高博他們跟老爺子商量了半天,這才確定這幾天的食譜,晚上吃的是鲅魚丸子再加幾個小菜,清爽不油膩,又是高蛋白。新鮮的小鲅魚脫皮去骨,剁成蓉,加入三七開的五花rou,調(diào)入鹽、糖、料酒、紅醋,攪打上勁,攢成丸子,下入煮沸的清湯,大火燒開三次即可。 沈念池吃過晚飯,又給韓淙淙打了電話,囑咐她別丟三落四,這才收拾自己的東西。準考證,簽字筆,畫圖工具,橡皮等等,全都收進袋子里,又檢查一遍,也就放好。 今天一天都沒看書,她不會臨時抱佛腳,平時的準備已經(jīng)充足,現(xiàn)在再看也是徒勞。這么早也睡不著,從百寶箱里拿出池云的相片仔細擦擦,想象著如果mama還活著現(xiàn)在會做什么。一定會摸著她的頭溫言軟語地鼓勵吧!何師哥說mama平時總是輕聲細語的,聽著讓人想睡覺,也不知道這話是褒是貶,何師哥的腦回路異于常人,有時候要反著聽。 今天大家跟約好了似的,都不去打擾她。高師哥還沒上前就讓封哥哥拽走了,其他幾個師哥更是連個電話都沒有,老爺子也只是在她回屋前拍拍她的肩,囑咐她好好休息。她知道不是大家不關(guān)心,只是太關(guān)心,怕給她壓力,這才沒敢跟她說話。 帶著一眾人的美好祝愿,甜甜地進入夢鄉(xiāng),枕邊是那個嬌俏的女子,似乎溫柔地注視著自己的孩子。 京都愉園,沈初站在院子里盯著手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俞家惠拿著外套給他披上,他才驚覺,牽過她的手試了試,還算溫?zé)幔@才放心,有些不悅道:“怎么出來了?”她身體不好,稍有不對便會病倒。 “還說我呢,你自己不也是,病剛好幾天,又不注意!”從年后開始,沈初就病了,不是大病,總是低燒,反反復(fù)復(fù)的不消停,去看中醫(yī),說是郁結(jié)于心,只要心情好了,就沒事。這個反而是最難的,她知道是那視頻惹得禍。那個叫何然的,她僅見過一面,便印象深刻。 當(dāng)年她重病出院,修養(yǎng)了許久才好。沈初斷斷續(xù)續(xù)跟她講了他們分開后發(fā)生的事兒。說到池云,她也是嫉妒,只是最后這個男人還是回到她身邊了,她也知足。怕家里人再分開他們,就把池云的事兒瞞了,反正他倆已經(jīng)離婚。 家里終于同意兩人的婚事,自是該去見見未來的公公,更是想見見那個女孩,于是一家三口便準備動身。除了給老爺子帶的補品,她更是托人買了一對水頭極好的玉鐲,準備送給池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去炫耀居多,還是想去感謝這個女孩,一路也沒想明白,然后就到了沈園。 一下車,她就見沈初差點摔倒,沈園掛滿白帆,顯然是有喪事,她也跟著害怕,就怕是老爺子出事,如果真是這樣,只怕她跟沈初的事兒又有波折。 一家人跌跌撞撞地往里奔,來祭奠的人認出了沈初,紛紛讓道,又看到跟在身后的她,面色復(fù)雜,更有幾個中年婦女對著她指指點點,很是不忿。她從小金枝玉葉,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對待,要是往常,只怕就要發(fā)作,只是眼前有急事,先放一邊。 轉(zhuǎn)進后院,就看到院中一口棺木已封,幾個年輕人在一旁答謝親朋,就是沒有老爺子,她心里更慌了。終于有人注意到了他們一家三口,“師哥?!边@個是叫劉明皓的師弟,也是后來沈初告訴她的,只是她并沒有印象,因為當(dāng)時她已經(jīng)被小孩的啼哭聲嚇著了。 只見老爺子穿著一身白衣,懷里抱著個襁褓,那啼哭聲就是從那里傳來,不知怎的,她突然更害怕了。她不傻,能在沈園停靈的人能有幾個?能讓老爺子披麻的又能有幾個?至于這個在這種時候還被老爺子抱在懷里的,又是哪個?只要不是白癡,就能猜到。 旁邊的沈初已經(jīng)傻了,他看看那棺木,又看看那被老爺子抱在懷里看不到面容的孩子,只覺五雷轟頂,機械地邁開腿向老爺子走去,抬手去掀被角,然后就看到了沈念池。 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女兒,他和池云的女兒,那樣的眉眼,像他也像她。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在他離開的前一晚,看見她偷偷跑去廁所好幾次,每次回來都是臉色蒼白。他以為是她舍不得,但當(dāng)時他滿心滿眼都是俞家惠和兒子,就硬下心腸裝睡。當(dāng)時他想著,等俞家惠好了,一定帶她回來,一家三口感謝她?,F(xiàn)在想想,都恨不得拿把刀殺了自己。雖然他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那個棺木里的人是誰他是知道了。她死了,被他害死了。 沈初伸出手來,想要抱抱這個孩子,她還那么小,就沒了娘。她在哭,是哭自己沒了娘,還是在哭自己這個狠心的爹。然而沒等他接過,就被人一把推開,然后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俞家惠看到一個年輕人旋風(fēng)似的刮進來,直沖沈初而去,臉色猙獰,像是看著死敵,手上不停,而沈初卻并沒有反應(yīng),滿院子的人更是不加阻止。她頓時慌了,就要去拉,一把被推開,然后那個年輕人就來到了她面前,瞟都不瞟她一眼,對著倒在地上的沈初,指著她說:“這就是那個女人,值得你為她連爹都不要了,連老婆孩子都不要了!你行啊,沈初!有種你別回來啊!你回來干什么??!帶著這個女人來耀武揚威給誰看啊!你說!給誰看?。 ?/br> 似是覺得這樣說還不夠,一把從老爺子手里奪過孩子,也不管什么禮節(jié),直愣愣地對著老爺子說:“師父,您給句話,池云和孩子看著呢!”話雖沒說完,但是意思很明顯,如果今天不處置沈初,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老爺子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看著何然懷里哭地聲嘶力竭的孩子,然后在沈初進門后第一次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語氣悲痛卻決絕:“帶著他倆走吧!從此沈家再沒有沈初,以后也不許你們踏進宣城半步?!?/br> 然后就有人將他們一家三口拖出了沈園,塞進一輛轎車,一路開出宣城,停在了高速路口。還是那個叫劉明皓的師弟從車上下來,對著沈初說道:“師哥,我已經(jīng)叫了車,待會就到,你別怪師父,他也難??!何然那小子,哎!他也是替云妹子叫屈??!”說完拍了拍沈初的肩膀,轉(zhuǎn)身上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