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家女 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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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官并無此意?!?/br> 裴道真抬起頭,直視著定遠公。 “還請國公大人體恤下官與拙荊的思女之情,我并非不愿女兒去北疆,只是……只是,下官從未想過?!?/br> 裴道真是個真性情之人,不然在于家他也不會對著自己的兒子罵鄭裘作紅花豬,可越是真性情,面對養(yǎng)在膝下的小女兒要去北疆之事便越是傷心無措。 見他這般情狀,衛(wèi)薔終于嘆了一口氣,緩緩將棉線放在了案上。 “裴侍郎,令高祖裴度裴丞相與我家先祖同有開國之功,乃彪炳史冊之名臣,翻前朝史書,也不乏裴家人光耀青史,您可知道,裴家到底有多少平安喜樂無憂到老的女兒?實不相瞞,您面前所坐之人,在十五年前也是被爹娘護在身后,一心只想做個游俠兒的無憂女兒,西京衛(wèi)家二郎之名,裴家子弟也不是無人領(lǐng)教,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呢? 生于錦繡,長在行伍,自號衛(wèi)二郎打遍西京無敵手,那又如何呢? 才名滿西京,抽得天下第一簽,閑暇時不過喜歡一條渾身銀白頭上一抹紅的錦鯉,那又如何呢? 不愛讀書,不喜女工,嚷嚷著一輩子不嫁人要爹娘一輩子的嬌嬌小女兒,那,又如何呢? 看對面定遠公眉目低垂,裴道真剎那間如墜寒冰,他竟然忘了,自己眼前之人是誰。 只見衛(wèi)薔自斟一杯酒喝下,臉上重新又有了笑。 “裴侍郎,時事輪轉(zhuǎn),興衰更迭,您心中愛女之情,我已明了?!?/br> 接下來,裴道真便聽到當朝一品國公對自己說: “十二年前我曾對三百孩子說我要護著他們長大成人,如今還剩一百七十人,七年前,我對六百個孩子說定遠軍便是他們的家,北疆安然,他們便安然,如今,還剩五百四十七人……裴侍郎,我今日許你一諾讓說她一世安然,也不過是虛言。我只能說,我,衛(wèi)薔會像護著那些孩子一般護著裴家姑娘?!?/br> 案前一陣靜默。 裴道真站起身,對衛(wèi)薔深深一行禮。 “得衛(wèi)家大娘此言,裴某心滿意足?!?/br> “衛(wèi)家大娘”,重聽這四字,衛(wèi)薔綻出了一抹笑,不像笑的笑。 在一旁,裴道真還在感懷她的情誼。 也許在他的眼中,面前之人真的已經(jīng)不是兇名滿天下的定遠公,而是當年西京城里鮮衣怒馬衛(wèi)二郎。 衛(wèi)薔又舉起了筷子請他落座,嘴中道:“裴侍郎也不必如此就放心了?!?/br> 裴道真原本已有些心定,坐到一半聽了此言,被驚到差點跌坐在自己腳上。 又聽衛(wèi)薔說道:“您不放心,大可以多派些族中子弟陪著裴姑娘同去北疆,若是覺得堂兄弟見面不便,姐妹也可以,已經(jīng)結(jié)婚的也可以帶家小,十三州之地他們可選一居之?!?/br> 頃刻間,裴道真一腔感動散了個干凈。 “國公大人莫要與下官玩笑?!?/br> 心事一了,他也有了閑情想起其他:“國公大人明明是據(jù)有北疆十一州之地,肥rou美酒下肚,就成了十三州?” “去歲定遠軍占了勝州豐州?!眗ou片蘸在蒜醬里,衛(wèi)薔淡淡道。 裴道真又是一怔,接著,他恍然道:“前日國公說要重開商道,看來也是胸有成竹?!?/br> 衛(wèi)薔道:“北烏護如今勢弱,被蠻族接連劫掠土地,與其談商道之事,我還是有幾分把握。不過……圣人已知曉此事,他頗為贊同,只有一事,囑咐我必須做到?!?/br> 裴道真坐正身子,也拿起衛(wèi)薔給自己的短刀開始割rou:“圣人所說,必是二桃殺三士之法?!?/br> 看來皇座上那人心中有幾分盤算,朝中不是沒有人看清的。 衛(wèi)薔撕下一塊胡餅,聽裴道真問自己: “不知道國公大人將此事告知下官,是打算如何做呢?” “裴侍郎對通商之事如何看?” “朝堂不穩(wěn),外敵環(huán)伺,在此時勞民傷財,大開商路,不管成與不成,百姓受苦是真?!?/br> 食肆內(nèi)rou香陣陣,人來人往圖一餐溫飽,這兩人所說卻是關(guān)系千萬人之大事。 再飲一杯酒,裴道真道:“國公大人要真想做成此事,就不該告知朝中,您占下兩州之地已近半年,朝中卻無人得知,可見你那八部司與定遠軍掌控北疆如臂使指,先封了消息通了商道,再讓世家出人出錢沾點便宜,您并非做不到。您也不是拘泥規(guī)矩之人,所以……下官猜測,這通商之事必有蹊蹺,不是地點不對,便是時機不對,國公怕是想如那日宴上一般,從兩京世家身上刮來錢糧?!?/br> 看了一眼衛(wèi)薔的神色,裴道真一刀劃開豬頭rou,道: “此事,裴家絕不攙和,國公也請放心,裴家也絕不會告知別家今日之事,何況,就算說了,他們也不會信。” 后半句倒是透著幾分道不同難與之謀的味道。 衛(wèi)薔抬起頭看著眼前這文士打扮持刀吃rou的裴侍郎,笑得極為真摯。 酒足飯飽,她說: “既然放心不下裴姑娘,裴世叔不如來北疆待上一段時日?” 裴侍郎真的以為這句話是玩笑。 沒想到第二日大朝會,衛(wèi)薔先是上本啟奏請重開邊市通西域商道之事,直接舉薦了一人主理此事。 此人,就是他裴道真。 諸葛亮得昭烈帝三顧茅廬。 他裴道真呢?得定遠公一請豬頭! 第18章 寺廟 “阿薔,你總是欺負我?!薄?/br> 大梁除了繼承前唐時朔望朝參,每半月一次九品以上京官大朝之外,也承前唐之制每日有朝中議事,八年多前,先皇自北疆歸來平定了戾太子叛亂之后身子便不大好,便不再每日上朝,只是重啟了尚書令一職,每日統(tǒng)合三省六部議政,由時任太子的當今圣人臨朝觀政,每五日先皇才上朝一次,還斷斷續(xù)續(xù)。到了圣人繼位,本也是日日上朝的,可惜廢王叛亂之后圣人身子每況愈下,從每日上朝到了五日上朝一次,最后五日一次也撐不住了,就讓皇后娘娘每五日抱著玉璽垂簾聽政一次,其余時日御座空置,依然由尚書令帶人議政。 于是,半月一次的被叫做朔望大朝,五日一次的被稱大朝議,每日一次的成了小朝議。 今日恰逢大朝議,鎮(zhèn)國定遠公從上次南吳細作混入兵部之后再沒上過朝,直到今日,她穿著一身趕制出的紫色團花朝袍又騎著馬來了。 一來,就上了幾乎要掀翻明堂的奏本——她提出了設(shè)邊市重啟西域商道一事。 在滿朝驚詫之中,她保舉吏部侍郎裴道真統(tǒng)管此事反而成了小事。 “定遠公,蠻族虎視眈眈,你如何能……” 衛(wèi)薔幾乎要打個哈欠:“我奏本中都寫了,你們看過之后再問,如何?” 定遠公兇名極盛,她轉(zhuǎn)頭向說話之人看過去,嚇得那人幾乎縮在同僚身后。 一看就是寒門出身,被后黨養(yǎng)在朝堂的喉舌。 尚書令接過奏本,看了一眼,幾乎忍不住要把奏本合上。 他那小孫子的字,他還是認識的。 “將奏本送進來?!?/br> 說話之人坐在簾子后面,衛(wèi)薔抬頭,只能透過珠簾影影綽綽看見一個端坐的身影。 尚書令口中稱“是”,便有一旁的大太監(jiān)來取了奏本送入珠簾后面。 翻看了幾頁,那人又說:“定遠公久不歸朝,沒想到一回來說起的就是如此大事,想來定遠公在北疆也是揮斥方遒干,我聽政一年,竟然都不知道勝州、豐州俱已克復?!?/br> 衛(wèi)薔立在殿中,語氣不甚恭敬道:“皇后娘娘未上戰(zhàn)場,不知軍事,勝州、豐州兩地在長城之外陰山腳下,待到東風一起蠻族借勢而來,這兩地便于我大梁極為難守,所以,如今還稱不上是克復。” 珠簾后,皇后衛(wèi)薇合上了奏本。 “既然豐州是如此險地,如何能成通商之地,建立邊市呢?” 衛(wèi)薔道:“回娘娘,蠻人迭剌部首領(lǐng)釋魯意欲取蠻王而代之,他與我商定,若事成,不僅兩州皆歸大梁,二十年內(nèi)也不與大梁為敵,我們正可在豐州與烏護開邊市,重開西域商道?!?/br> 北疆二十年無戰(zhàn)事? 朝官們面面相覷。 有人道:“國公大人,若那釋魯此事不成,你又如何?” “如何?”衛(wèi)薔朗聲道,“蠻王一部如今日薄西山,就算僥幸贏了迭剌部那也必將元氣大傷,到那時,也是我大梁真正克復兩州之時,北疆也有把握讓蠻族殘部二十年不敢進犯?!?/br> 轉(zhuǎn)身看向滿朝文武,她一身繡金紫袍氣勢昂然。 “通商之事于朝廷不過是建一座邊市,于中原爾等不過是組兩支商隊,以絲綢瓷器中原精巧之物與西域諸國換來黃金物產(chǎn),朝中只需銀糧建城、出人管事,至于商隊通達,自有定遠軍派精銳隨護,北疆貧瘠,實在沒有什么可換之物,只有人力,朝中商隊若是愿意,給兩成利潤做買路之資便是?!?/br> 聽到“買路之資”幾字,便有人與身旁之人換了個眼色。 定遠公在于家對兩京世家當堂要錢之事早就傳遍了東都,誰都知道她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貪財之人。 想來是北疆貧瘠,她才想出了這么一條生財之道。 裴道真站在戶部尚書之后,聽見自己身側(cè)有人低聲說:“不過是與世家共牟利罷了?!?/br> 言辭恨恨,正是寒門出身的戶部侍郎伍顯文。 皇后大概也沒想到有人在朝堂上開口就要買路費,片刻后,只說: “定遠公所奏之事抄本傳送各部,議后再呈圣人?!?/br> 開邊市通商道之事便算是暫時壓下了。 大朝最后,皇后叫了六部主官文思殿議事,便奉著玉璽從珠簾后離開了明堂。 衛(wèi)薔直起身,正要大步向外走去,卻被一名小太監(jiān)給叫住了。 “定遠公,皇后娘娘有請?!?/br> 衛(wèi)薔跟著小太監(jiān)出了明堂,卻并未去向東邊的文思殿,而是繞過明堂往北走,拾階而上,到了一座寺廟之前。 此地從前朝起便是拜佛之地,如今也不例外,走到門外,只見群佛造像之中,一穿著金色大袖錦衫的女子端跪在蒲團之上。 穿著紫色官袍的衛(wèi)薔被檀香氣熏到瞇了一下眼睛,說道:“皇后娘娘,我身攜利刃,不宜進佛堂,等您何時跪完了我們再說話吧?!?/br> 那女子在宮女輕扶緩緩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露出了一張雖然施了脂粉也不掩清麗秀美的臉龐,杏目桃腮,櫻唇瓊鼻。 若脫了那錦衫不說她是一國之后,今年已經(jīng)二十有五的衛(wèi)薇實在更像個十六七歲即將出嫁的姑娘家。 可她就是十四歲嫁給七皇子當側(cè)妃,十七歲當庭揭發(fā)自己親姊女扮男裝被先帝贊許,十九歲隨著新帝登基成為當朝貴妃,二十一歲因為在東都之亂中舍身救圣而被冊封為后的大梁當朝皇后。 她奉玉璽垂簾聽政,有朝堂議事代筆朱批之權(quán),她與自己的外祖聯(lián)手短短一年多光景就把兩京世家壓得喘不過氣來……可這般的聲勢浩大,面前之人不過歸朝幾日,已經(jīng)給砍掉了大半。 衛(wèi)薇緩步走到了衛(wèi)薔的面前,兩人之間隔著一道佛堂的門檻。 “不必說得那么好聽,你只是不喜佛堂罷了,從前阿娘拜佛你都能逃則逃?!?/br> 衛(wèi)薔自幼在北疆騎馬習武,比衛(wèi)薇足足高了兩寸有余,她垂眸看著自己的meimei,面色露出一絲淺笑: “皇后娘娘是要與我敘姊妹之情?微臣實在惶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