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家女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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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薔的手指點在靈州,然后一路往西,最后落在了一處。 看著她的動作,衛(wèi)行歌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耳邊只聽她緩緩說: “羌人之西是甘州烏護(hù),沒有甘州肅州,沒有玉門關(guān),又算哪門子的通商西域呢?裴侍郎信中提到玉門關(guān)于他乃是指代,于北疆則是必成之事,他怕是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女兒可能真去了玉門關(guān)。” 衛(wèi)薔的說笑聲中,衛(wèi)行歌聽見了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在這剎那,他甚至不敢去看衛(wèi)薔的臉。 若要玉門,必取甘州,若是衛(wèi)薔想要甘州,則西北宥州、夏州、靈州、鹽州四地要先歸入北疆。 鎮(zhèn)國定遠(yuǎn)公,她之所以能權(quán)勢滔天手握北疆十余州,是因為她的手中有先皇所賜的“征地令”,凡是她從外族、敵國手中打下的土地,在她活著的時候就是她的,不向朝廷納稅服役,北疆便是如此一州一地被她打下來的。 這是她以血和命從先帝手中換來的。 可西北四州,它們本就屬于大梁。 它們、它們?nèi)绾螘w于北疆? 又或者朝廷能放任定遠(yuǎn)軍西出四州之地將甘州肅州打下來?坐實定遠(yuǎn)軍占據(jù)大梁之西,他們肯么? 若是不肯,元帥會如何? 風(fēng)吹動了放在窗楹的書頁。 書展露與人看的那一頁有什么?風(fēng)流從容,行事不羈,忠肝義膽,貪財好色。 被風(fēng)吹露了一角的下一頁又有什么? 為什么只有一角,卻讓人嗅到了nongnong血氣? 其實,這并非衛(wèi)行歌第一次覺察自己元帥心中深深掩藏的尸山血海,四年前逆王之亂,四位王爺領(lǐng)兵圍攻東都,定遠(yuǎn)軍揮師南下平叛,剛過太原,他們便被與逆王聯(lián)手的世家阻在了路上。 那時,著甲執(zhí)刀的元帥聽聞東都城破,逆王圍困紫微城,是笑著的。 時年還不到十八歲的衛(wèi)行歌沒看懂這個笑,只是被留在了東都之后,他一面廣結(jié)善緣,夸贊定遠(yuǎn)公的一顆忠心,一面忍不住用一種毫不沉溺的目光看著東都的繁華萬丈,再在心中猜測,此地何時會變成萬丈焦土。 看見東都沖天火光,元帥會笑么? 衛(wèi)薔并未留意衛(wèi)行歌在想什么,她又看回了自己治下的麟州和云州等地,說道:“長遠(yuǎn)之事暫且不議,既然通商之事進(jìn)展比預(yù)想中還要順利,接下來就是我們從世家手里挖錢挖糧挖人的好時候,我還等著用世家的錢糧助我重建豐州城防?!?/br> 她說得隨意又俏皮,把一旁的衛(wèi)清歌給逗笑了。 衛(wèi)薔看向小姑娘,說道:“清歌你傳信回北疆給云州麟州兩地民事司和建城司,春耕收尾之后屋舍建設(shè)之事必須加快,庫房也要加緊,要是有不便之處,讓林管事協(xié)同,總之,一定要快。此次我借著通商之事要人,那些世家女子我是絕不會放過的,她們少年便要離家遠(yuǎn)行,到了北疆必是身心俱疲,正是我們以誠相待,將人帶心一起留下的好時候,具體留人之法讓越管事和若歌一起想辦法,給我個章程讓燕歌帶來就好,這是其一。 “其二,做戲做全套,豐州要做大興土木之態(tài),向太原定州等地傳出消息,就說土石木料有多少,豐州便收多少,此事讓越管事和林管事商量去做。 “至于第三件事……釋魯為人謹(jǐn)慎,想要取代胡度堇,迭剌部必要再吞下兀古、六奚幾部,以防己方被麻雀在后,若是釋魯對那幾部動手,便讓湛盧、赤霄兩部襲擾之,務(wù)必將釋魯與胡度堇之戰(zhàn)拖到八月之后?!?/br> 她只說了一遍,衛(wèi)清歌就記下了,坐在一旁胡凳上開始寫信。 衛(wèi)薔又看向衛(wèi)行歌: “行歌你代我寫信給燕歌,將東都軍中各處如今之狀粗略與她一講,在讓她軍屯之事一了便立刻來東都,越快越好?!?/br> “是?!?/br> 兩個年輕人都領(lǐng)命去忙了,衛(wèi)薔坐在案前慢慢收起了羊皮地圖,心中仍覺有千頭萬緒。 事情進(jìn)展太快,要做之事太多,她手中實在缺人。 她此次南下為何只帶了一個衛(wèi)清歌?還不是因為余下人等皆忙到腳不沾地?各州在春耕,百姓在春耕,軍屯所也在春耕,定遠(yuǎn)軍十部自將軍以下,無論多么英勇善戰(zhàn),此時皆成了泥腿農(nóng)官,與田畝種子打交道,春耕完了還要造橋修路筑城,去歲一冬好歹忙完了勝州豐州兩地百姓的安置,借調(diào)的還是麟州、薊州兩地官吏,衛(wèi)薔在云州躲了一冬,那麟薊兩州刺史恨不能一日三封信問她何時還人。 因她想要今年各州選出的書吏優(yōu)先指派勝州豐州,檀州刺史晏青紅恨不能打馬兩日飛馳至云州與她討說法,幸好,晏刺史也舍不得馬。 實在不怪衛(wèi)薔會盯上被阿薇擄進(jìn)宮中的世家女,那些女子能書會寫,秉性柔善,無父兄可依便要學(xué)著自立,先做書吏學(xué)習(xí)實務(wù),待經(jīng)事之后再做文官,比起強拗那些朝廷選官員的清高性子,調(diào)、教她們在衛(wèi)薔看來要容易多了。 何況北疆文官早有大半是女子,對于如何讓女子為官,早有一套教習(xí)制度。 待這些女子也成了樣子,她也就可以著手?jǐn)U大書院之事。 可惜眼下那些北疆未來的棟梁之才還被關(guān)在東都外的上陽宮里,正跪著給圣人念經(jīng)祈福,衛(wèi)薔只能眼巴巴地想一想,想完了,繼續(xù)理著心中的千頭萬緒。 秦緒就是在這個時候溜達(dá)進(jìn)她院中的。 “阿姊,今日春芳歇有顏大家奏新琵琶曲,可否與阿弟我同賞???” 扇子搖啊搖,秦小公子隔著窗笑瞇瞇地看著自家“美人阿姊”。 只見美人低聲一笑:“春芳歇?我從前在東都只聽過枕春閣,聽過但沒去過,倒是在長安之時被兄弟拉著去了畫樓聽許大家唱歌,那時我不過十歲,只覺得許大家的嗓音又甜又潤,就像桃花謝了結(jié)的桃子。” 秦緒連忙道:“許大家我也知道,每次東都有了新歌者,總有人要念兩句許大家,可惜長安變亂,她也沒了蹤跡。阿姊,春芳歇如今的管事正是當(dāng)年畫樓的白校書,您與我去,正好看看與當(dāng)初西京畫樓可有何異同,豈不美哉?” 衛(wèi)薔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書案,說道:“我自然是想去的,可是有些信還沒寫。” 自家美人阿姊一蹙眉,秦小公子心中立時有歸雁落地游魚沉底之感,扇面一展,他的面色就如窗外那枝桃花,小心躬身道:“小弟愿為阿姊效勞。” 衛(wèi)薔抬手招他進(jìn)屋,笑著道:“阿弟你愿幫忙實乃阿姊之幸,我有幾封信,要給前青州刺史陳仲橋、吏部侍郎裴道真、太常寺卿崔……險些忘了,還有一封奏折?!?/br> 握著狼毫,秦緒頓覺自己的手有些重。 可再看一眼衛(wèi)薔的臉,他咬著牙,笑著說:“阿姊盡管放心?!?/br> 尚書令府中姜清玄收到了宮中圣人的傳信,不由一嘆:“用之防之,馭人如犬,小人之道耳。” 罵完這一句,他靜了靜心,放下信箋,又拿起了棋子。 看著黑棋白棋,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那兩個全天下人都想她們分崩成仇的外孫女,又想起了自己那個一口一個“找阿姊”的幺孫。 當(dāng)年他讓自家幼子娶了同窗秦家之女,沒想到長安變亂,秦家被滅門,兒媳知道消息也跟著去了,他便讓幼子的幼子改姓了秦,將來可擔(dān)秦家門楣。 也因為這一樁,家中上上下下都對秦緒都縱著,書香門第就這么嬌慣出了一個滿口滿眼只有美人的紈绔祖宗。 既然想起了,姜清玄便叫了人來問:“如端在國公府過得如何?定遠(yuǎn)公為何還沒將那紈绔打出來?” 說話間,他還在擺著棋子。 管事面色糾結(jié),小心說道:“大人,小公子在國公府,已被指派寫了兩個時辰書信了?!?/br> “啪嗒”,謫仙般的姜尚書下錯了子。 第17章 吃rou “我,衛(wèi)薔會像護(hù)著那些孩子一般…… 自長安變亂,隋唐舊都被蠻族一把火燒了之后,東都洛陽的南市就成了大梁最繁華之地,雖然不像前朝時候有那么多的胡商,也是南北雜貨一應(yīng)俱全,南吳糖、西蜀錦、北疆棉、東海珠……只要有銀錢在手,無所不有。除了貨品之外,食肆酒壚、胡姬雅樂也滿布于街市,熱氣蒸騰,酒香迎面,還有陣陣樂聲摻在討價還價的雜音中,貨多熱鬧多,人也多,穿麻的平民、穿袍的文士,穿綢的世家管事,穿錦的貴人摩肩擦踵,騾馬蹄子與踩著破草鞋的泥腳相交錯。 吏部侍郎裴道真坐在一家食肆的二樓,樓下蒸籠一起,他在上面呼吸之間盡是葷香,香氣擾得他有些心神不定,他今天獨自來此,連個仆從也沒有,有心喝碗茶靜心也沒人張羅。 他出身世家,向來食不言,寢不語,可有人偏要在這賣蒸豬頭的食肆里與他商談,他又能如何呢? 看了一眼樓下熙熙攘攘的人流,裴道真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頭道: “店家,給我上碗熱水?!?/br> 那店家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要下樓卻被人在手里拍了一串錢。 “不用你家熱水,勞你找個小童去林家貨行給我提一壇鵝黃酒,多了的錢就先寄在柜上?!?/br> 給錢之人又對裴道真笑著說說: “裴侍郎少在這等市井之地走動,怕是不知這店家賣的是蒸豬頭,給客人的熱水也與豬頭一鍋而出,渾濁不堪,難以入口?!?/br> 這人穿了一身青色袍衫,笑得很是可親,仔細(xì)一看,不僅身高臂長,步履矯健,更是眉目如畫,一副好樣貌硬是看呆了那店家。 裴道真也不由笑了:“定遠(yuǎn)公一身青袍,頗有潘安宋玉之姿。” 此時,衛(wèi)薔已經(jīng)端坐案前,與裴道真相對。 “得裴侍郎謬贊,我不靠我這容貌多引兩個妙女子回北疆,怕是說不過去了?!?/br> 裴道真微微一笑,眼睛周圍起了一層細(xì)細(xì)的紋路,他年輕時也是被稱作“裴郎”的風(fēng)流人物,雖然是身處賣蒸豬頭的食肆,憑一笑也能讓人忘俗。 他說:“國公大人,北疆是真心想用女子為官?” “裴侍郎經(jīng)手了北疆官員入冊一事,難道沒有查過北疆官冊?光是麟州一州之地,葉刺史以下,女官三十余,占一州在冊官員六成,另有七十余女吏,占總數(shù)七成有余。” 裴道真低著頭嘆了一聲,道:“國公大人,實不相瞞,初看那官冊,我還以為是北疆為了多跟朝廷要些俸祿,不僅擅加官職,還把一眾官吏的妻子皆算了進(jìn)去,若非崔世兄提點,下官實在想不到國公大人竟然真讓女子掌一州政務(wù)。是下官短淺,國公之功業(yè),下官未見過,也未想過。” 衛(wèi)薔笑著說:“這實在不算什么功業(yè),被蠻族踩踏了多年,北疆多地能找到人就不錯了,如何還能再拘泥男女?偏偏又落到了我這個不通政務(wù)的人手中,只想著讓北疆百姓多吃一口飯,少流幾滴血,又得先皇恩準(zhǔn),才摸索著自建了一套班底。” 冀州裴氏自前唐便世代入朝,是真正仕宦之家,論對官制的了解,遠(yuǎn)非其他世家可比,聽見衛(wèi)薔自稱是“摸索自建”了班底,他沉吟了片刻,才說: “財、民、建、農(nóng)、教、商、工、醫(yī),有這八部管百姓諸事,生老病死、衣食住行皆在其中,在下官看來,這八部之設(shè)不為權(quán)如何用,而為民如何活,國公這番‘摸索’,自秦至此,下官竟未曾見過?!?/br> 衛(wèi)薔哈哈一笑,摸了一下腰間大刀,才道:“大概是因為我本就是這千古未有的女國公的吧。” 恰好蒸豬頭與鵝黃酒一齊到了,兩人暫停言語,看著店家布菜倒酒。 蒸豬頭就是取了煮過后去骨的豬頭切塊上鍋蒸到酥爛,端來案上肥瘦相間,溢油流香,旁邊另放了一小碟,裝了蒜醬。 鵝黃酒乃是越地米酒,色黃澄澈,猶如琥珀。 佐豬頭吃的主食就是撒了胡麻的胡餅。 這rou塊頗大,裴道真看了一眼,再看看左右,只見不少人棄箸舉刀將rou切而食之。 正猶豫間,他面前被人遞來一把短刀。 “裴侍郎不如用這刀切rou。” “那國公大人你……” 裴道真抬頭,只見衛(wèi)薔另一手上拿出了一團白線,他便接過了那刀。 短刀出鞘,見多識廣的裴侍郎心中一驚。 這貌不驚人的短刀,內(nèi)里竟然是精鋼所造。 一刀劃在肥爛豬rou上,所到之處汁水橫溢,rou極輕巧地就成了兩片。 裴道真忍不住抬頭看向?qū)γ娴亩ㄟh(yuǎn)公,又見她手中白線堅韌,來回幾下,就將rou割開,竟然連rou湯都沒沾多少。 再低頭看看手中短刀,裴道真深吸一口氣,端起酒一飲而下。 “國公大人,您不是請我吃著蒸豬頭,而是給我看這刀與線吧?” 衛(wèi)薔咽下口中香rou,抬頭笑著說:“那裴侍郎可滿意眼中所見?我今日便是想告訴裴侍郎,北疆雖然貧寒,也有鋼刀,可護(hù)裴家姑娘安穩(wěn),也有這棉,可保裴家姑娘衣食無憂,將她交給我,您盡管放心?!?/br> 話入正題,裴道真微微低頭,壓著心中酸澀道:“國公大人,我家阿盈剛過十二歲,在家時也不過做些繡花撲蝶之事,我想了幾日也想不出這般小女兒如何能為官吏,去了北疆,您想讓她做何事?” 他對面,衛(wèi)薔又切了一塊rou,口中道:“裴家姑娘,自然精通詩書,財教醫(yī)三部從整理書籍的書吏開始做起,經(jīng)年累月,做到一州部司長官自然不在話下?!?/br> 手中一頓,衛(wèi)薔笑著說:“裴大人,你若是想讓她女承父業(yè),北疆除了有監(jiān)察司之外,也有定遠(yuǎn)軍勝邪部協(xié)同監(jiān)察文武官員,兼代官吏選拔之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