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家女 第2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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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昇也在隔著幕籬看夕陽,也看著身側(cè)站著的男人。 “手未沾血,為荊州百姓而鏟除一州不留行的沈秋辭沈郎君,做了這些,是夠的。” 她垂眸一笑。 “徐厚善死了?!?/br> 屬于夜晚的涼風(fēng)穿過浩浩江面。 沈秋辭似乎有些意外:“畏罪自盡?還是被楊源化下了手?” “吃了兩顆粽子,有點渴,落在暗河里溺死了?!?/br> 沈秋辭緩聲道:“身為金烏,他造下殺業(yè)無盡,這般死了,實在讓人不解恨。” “是。不留行之金烏,為楊氏謀劃十數(shù)年,為之作刀斧手,南吳齊、符、陳三家上下兩千余口,皆死于其手,其中符氏數(shù)百婦孺被逼投贛水而死;暗害南吳境內(nèi)孟致通等不下百人;屠南詔無量山彝人三部千余人,只為了借花粉以蜂追蹤的秘法;暗中勾結(jié)西北羌人致西北四州各族沉淪戰(zhàn)火死傷兩萬余;勾結(jié)梁國呂、韓各家,助其作亂,呂氏為禍一方,害死鹽工及其家眷數(shù)百,韓氏作亂至今余禍未;南吳借道荊州伐梁,又出屠民之策,使復(fù)、安州兩地生靈涂炭積骨如山……罪狀累累,當認罪伏法,當天下人共唾之,當留名史冊作一千古惡人,沈無咎沈?qū)W士,沈首領(lǐng)沈金烏,我說的可對?” 沈秋辭,或者,也可稱他作沈無咎。 比優(yōu)曇花還動人的男人抬起手,摸了摸頭頂?shù)陌l(fā)帶。 那發(fā)帶是白色的,荊州大牢里,林昇小心翼翼地幫他洗臉,給他覆在了眼睛上。 那一日,他還以為他們?nèi)钥捎泻髞怼?/br> 可惜,一日又一日,他們在一起,他知道了她如今的樣子,絕不是什么定遠軍承影部的隊長這么簡單。 手有長疤。 握長刀。 那承影部的衛(wèi)副將被傳說中的從前大梁定遠公如今黎國大輔一手撫養(yǎng),承的是一樣的林氏劍法,偏偏抱劍的姿勢與當年的林昇一樣。 她還有個至交親朋中了烏頭之毒,那人怕就是心悅她心悅的天下人皆知的薛驚河薛將軍。 她竟是她。 多少年來不留行群鳥北飛皆被一柄利弓射落,她就是那執(zhí)弓人。 “拔劍捎羅網(wǎng),黃雀得飛飛。飛飛摩蒼天,來下謝少年?!?/br> 不知少年人,已成布網(wǎng)人。 物是人非。 “目不能視,真是好事?!彼曇糨p輕,“看不到你如今看我的眼神,我就不必記在心里?!?/br> 有些艱難,可他還是笑了。 林昇,不,還是當稱她是衛(wèi)薔,她只是衛(wèi)薔,有十二顆寶石九顆金珠的寶劍不知何時被她解下放在了船上,她的腰間是一把極長的大刀,江風(fēng)拂弄她長發(fā),晚霞給她鍍了半面金身,可她絲毫未放在心上,畢竟這世間令無數(shù)人癡狂的千古帝業(yè)也被她揮手推開。 她就是衛(wèi)薔。 握著刀柄,她說:“前有烏頭,后有疫鼠,甚至在制黃霉之毒,堂堂金烏手段百出,何必在乎旁人如何看你?!?/br> “是,我本不在乎。” 這江上太靜了。 沈無咎如何猜不到,現(xiàn)在這江、這船,甚至衛(wèi)薔自己,就是要捕獲自己的陷阱? “你可曾開懷過?”他伸出手,卻沒有人會再扶住他手臂,“不論在何處,這半月以來,你可曾開懷過?” “自然有過。”衛(wèi)薔無需騙他,“沈秋辭是個極好的游伴。” 男人放下手臂。 “好?!?/br> 他輕輕點頭,臉上盡是笑意。 “我總怕林昇去見我祖父時,跟他說她看顧了我一路,日日cao勞未曾展顏。此憂,我從此可放下了。” 他后退一步,衛(wèi)薔可不許他跳江走脫。 “剩下的不留行,今日會盡出在此?!?/br> 男人摸了摸袖中白色的布帕,面帶淺笑。 “當沈無咎,我盡可受千刀萬剮,做沈秋辭,我不能死在林昇的手里?!?/br> “到此便可,多謝相送?!?/br> 這句話,他終于能說出口。 說完,盤旋在南吳十數(shù)年的金烏鳥大聲道: “黎國大輔衛(wèi)薔,今日你必死在此!” 水中與岸上突然有箭激射而出。 借箭阻旁人,沈無咎帶著林昇給自己的一切仰身落進水里。 衛(wèi)薔毫不遲疑,反手以刀鞘挑了船上裝燈油的壇子。 長刀出鞘,燈油盡灑。 幽幽燃著的玻璃油燈被擲到半空,同樣被鋒刃一擊而碎,長刀流火,火入江河。 船下成片片火海。 “傳信兩岸,不留行一個不留!” “是!” “調(diào)一萬兵士以油起火封江。” 用刀劈開襲來的箭,穿著一身黑衣的女子看著火光明滅的江面。 “封江十里,見青衣出水者,見目不能視者……殺無赦?!?/br> 金烏,終究落在了長江之源后的遠山。 早有埋伏的承影部呼嘯而來,他們皆備有易燃的火油,十里長江,將成火海。 喊殺聲里,站在火中的衛(wèi)薔一手拄刀,站在鐵船上看向漸近的金陵。 長江畢竟東流。 梅子將掛枝頭。 一抹舊影,被她留在了上一場細雨連綿時。 第256章 毀苗 “是,依《安民法》,他當死,也…… 后世軍事史學(xué)家評價黎攻金陵一戰(zhàn),皆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之詞。 火炮集群射擊的攻擊模式極大地消耗了南吳各個作戰(zhàn)集團的有生力量和戰(zhàn)斗意志,不僅迅速占領(lǐng)了金陵,也使得大黎攻下整個南吳過境的進程被極大縮短。 文明十八年三月底到六月上旬,不到兩個半月的時間,橫跨整個梅雨時節(jié),黎國以不到二十萬的兵力完成了對南吳全境的有效控制。 對比隋滅陳一戰(zhàn)的五十萬人用了四個月,足見大黎效率。 野史記載,就在黎國湛盧部龍將軍攻入南吳皇宮的時候,長江上曾經(jīng)有連起綿綿數(shù)十里火海,時人以為,水上起火是南吳借鬼兵欲要反攻黎國,可惜已經(jīng)回天乏術(shù)。 歷史學(xué)家赫連豆在一次講座時說起這件野史趣聞,笑著說:“當時的人只想神鬼的可能,如果是發(fā)生在十幾年后的第二次工業(yè)革命時期,他們大概率會以為是船上燃油泄漏,這件事也不會成為什么傳說?!?/br> “赫連老師請問您有沒有想過那天為什么會在水上有綿延十里的大火呢?” “可能當時的諜報組織在銷毀證據(jù)又或者斬草除根。”她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畢竟魚腸和承影兩個部門是我國第一次見諸于正史的成建制的諜報和特戰(zhàn)軍隊,傳說當時的南吳也有相似的組織存在,可能在歷史的角落里發(fā)生了一場激烈的交戰(zhàn),那場在江面上的火焰,就是一點藏在野史中的憑證?!?/br> “總之,不會是因為愛情吧?”穿著黑色立領(lǐng)制服的女人一本正經(jīng)地開了個小玩笑。 臺下有人笑了。 號稱二十七多萬的南吳軍,真算過之后不過二十二萬余,死傷八萬余,剩十四萬被定遠軍就地打亂安置,看著文書上的人數(shù),龍十九娘子就覺自己這顆腦袋又變大了幾圈兒。 這是十四萬張嘴! 招降之后還要收編,教化,歸鄉(xiāng),分地…… 龍十九娘子打了個哈欠,旁人只知帶兵打仗的威風(fēng),哪里知道真打下一處才是麻煩之始?刀槍相接是一場亂戰(zhàn),文書數(shù)目也是一場惡斗,昨夜他們這一帳人沒一個合了眼的。 “楊源化以池州軍反了他爹才做了這皇帝,自然怕旁人學(xué)來,這些年強禁軍弱衛(wèi)軍,說是要擴軍,卻要各州封王自己出錢,只有五萬出入已經(jīng)不算大了,只怕是各家臨時又征發(fā)佃戶以充數(shù)?!?/br> 一只手從她面前抽走文書,來人說完,又把文書推了回來。 龍十九娘子單手叉著腰:“元帥既然早就到了江都,為何還要我們自己帶兵?” “有何不可?”挎刀歪坐在凳上,衛(wèi)薔給自己倒了碗盡數(shù)喝下,“這南唐說到底是得你們?nèi)看蛳聛?,我來了便來了,走了就走了?!?/br> 搖搖頭,已經(jīng)是老婦年紀的女將擠到了衛(wèi)薔的身側(cè):“之前你帶來那極俊美的小郎君如何了?我手下大隊長說見了元帥你扶人下馬,嘖嘖嘖……元帥你這好年紀,真有看中的只管先試試,聽說是生得極好的,只要別是個镴頭兒,只管收用了……” “不如何,借你這文書給我寫個告示?!?/br> “告示?” 龍十九娘子一下跳起來:“元帥,你是要娶親?” 這心思也不知歪到哪兒去了。 “你們呀,哪日有人把個男人扒干洗凈扔我床上,我定第一個就疑你?!?/br> “那不至于!”剛剛打下一國之都的傳世名將龍十九娘子連連擺手,“白胖子、蘇胡子、崔娘子……三子在上,真這么干的也是他們?!?/br> “發(fā)一份懸賞告示。”衛(wèi)薔對文書緩緩道,“沈無咎,原領(lǐng)南吳崇文館學(xué)士一職,年而立有余,身高六尺二寸,擅改易容貌,擅用毒,能敵壯士四五,目有畏光之疾……能供行蹤者,擒獲后贈千貫,能生擒者贈兩千貫,能供尸首者,驗明正身后贈兩千貫?!?/br> 兩千貫! 兩千貫??! 統(tǒng)領(lǐng)萬軍的龍十九娘子一把抓起自己的鐵桿長矛,兩千貫她能把整個金陵城都變成她的養(yǎng)豬場,拿豬崽塞滿! 挑眉看她,衛(wèi)薔忍不住笑出了聲。 “龍婆,你滿頭滿臉都寫了個‘錢’字。” “那可是錢……誰不愛?”將長矛立回去,龍十九娘子拿起懸賞告示細瞧了兩眼,“這許多年,咱們也并非沒發(fā)過懸賞令,這也是獨一份了?!?/br> “沈無咎,又被稱‘金烏’,南吳不留行之主,亂西北,生亂事,主謀了數(shù)次滅族屠殺慘案,南吳之中若論罪孽,除了楊源化,也就是他了?!?/br> 衛(wèi)薔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