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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馴養(yǎng)計劃 第77節(jié)

    走過林思時面前時,腳步一停,背手轉回來,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思時,最近朝堂事務繁重,你身子可好?”

    林思時又是一怔,“臣身體向來康健……”

    洛信原一擺手,“不。事務繁重,壓垮了思時,你需要抱病休養(yǎng)?!?/br>
    林思時:“……”

    “思時抱病了,繁重事務全堆給了程相、葉相兩位老人家。思時心中擔憂,寫信給梅學士,說明情況,勸你梅師弟回來幫一把老師。”

    林思時:“……臣遵旨。”

    轉身欲走,又被叫回來。

    “啊對了。還有件事?!甭逍旁鋹偟氐?,

    “信里記得提醒你梅師弟,這幾日雖然不是滿月,但仲春時節(jié),天高云淡,從朕的紫宸殿閣樓高處看,月色甚美?!?/br>
    林思時琢磨不透,納悶道,“是,臣一定原話轉達?!?/br>
    洛信原滿意地道,“去吧。”

    第59章 思念

    梅望舒半個月首次進宮來。

    運氣不大好,迎面撞到賀縣主堵她。

    自從賀國舅被鎖拿下獄,賀家一蹶不振,身為皇親國戚的那股子富貴傲慢氣息被消磨殆盡。

    雖然縣主的封爵還在,但南河縣主賀佳苑身上的刁蠻勁大不如從前了。

    “梅學士,我想來想去,只能找你了。”賀佳苑擋在面前,抽抽噎噎地抹眼淚,

    “那虞五聽說是你老家認識的人?都二十八的老男人了,我才不要嫁!求你了梅學士,幫我去御前美言幾句,我嫁豬嫁狗都可以,讓我留在京城,不要嫁去千里之外的鳥不生蛋的鬼地方!”

    梅望舒停了腳步,帶笑聽著,心里默默腹誹。

    所謂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是她老家。

    她耐心地解釋,“河東臨泉雖然遠在千里之外,卻也不是鳥不生蛋的荒涼之地。那里有山有水,景致秀麗,有小江南之稱?!?/br>
    賀佳苑:“……”

    她終于反應過來,慌忙改口。

    “是了,臨泉也是梅學士的家鄉(xiāng),我不是故意這么說的,剛才一時氣急才失言……”

    梅望舒嘆了口氣,“沒事。習慣了。”

    見賀縣主眼睛通紅腫脹,哭得可憐,“正好我也要覲見御前??h主若是實在不愿意這樁婚事,那就一同去吧?!?/br>
    賀縣主等的就是這一句,忙不迭跟上。

    今日覲見的地方在紫宸殿。

    洛信原高坐在御案后,聽到動靜,放下批閱奏本的狼毫。

    見梅望舒和賀佳苑同來,并不意外,和顏悅色地道,“賀表妹今日來得正好,賜座?!?/br>
    賀佳苑過來路上抽泣抱怨個不停,一進了紫宸殿便啞了。

    規(guī)規(guī)矩矩上前行禮謝恩,低著頭坐在賜下的交椅上,再不開口說一個字。

    梅望舒也謝了座,在對面坐下。

    洛信原的視線從高處投下來,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氣色紅潤了。雪卿在別院休養(yǎng)得好?!?/br>
    “吃得好,睡得好,無事打擾,自然是好的。”梅望舒捧著茶,心平氣和地道,“就是這次被林大人一封急信催回來,太過倉促,有些猝不及防。”

    洛信原嘆了聲,“思時上次去探望你,沒想到?jīng)]過幾日,他自己倒病倒了,真是世事出人意料。”

    梅望舒微微一笑,“臣剛才在政事堂,遇到幾位同僚,都說林樞密使早幾日還精神健旺,氣色紅潤,嗓音鏗鏘有力,不像是生病的樣子。沒想到一夜之間,病如山倒……果然是出人意料?!?/br>
    洛信原低頭喝了口茶,若無其事?lián)Q了個話題,

    “這幾天的月色極好,只可惜朕在紫宸殿高處獨酌,無人陪同賞月。”

    梅望舒帶笑不語,不接這個話題,喝了口茶。

    “陛下一言九鼎,說了讓臣放心休養(yǎng),若是臣感覺身子不適,告假期間,絕不催逼召見,臣感念在心。”

    洛信原鎮(zhèn)定道,“應下了,自然會守諾?!彪S手拿過御案上的黃歷,翻了翻。

    四月十五那日的黃歷上,以朱筆畫了個圈。

    當著她的面,翻了到那個紅圈處,指給她看,“從當日算起,到今天都十五天了?!?/br>
    他幽幽地道,“半月不見雪卿,如隔半生?!?/br>
    “今日不是見到了?!泵吠婧眯Φ氐馈?/br>
    洛信原盯著她,感嘆,“不錯,今日總算見到了。”

    梅望舒垂眸避過那道明顯熾熱的目光,眼角瞄到了始終低頭不語的賀縣主,見她到了御前話都不敢說一句,心里暗嘆,幫她問了句。

    “臣今日入宮,一是聽說政事堂事務繁重,林大人又告??;第二個原因,也是聽說了陛下賜婚之事?!?/br>
    賀佳苑果然立刻抬起頭來。

    梅望舒委婉道,“賜婚倉促了些?!?/br>
    “是倉促了些。但確實是好姻緣?!?/br>
    洛信原悠然握起狼毫,重新寫寫畫畫,“雪卿今日來得正好。朕剛才召見賀家表妹,也是為了此事。”

    抬頭看了眼窗外日晷,“人差不多也該來了?!?/br>
    見他神色輕松帶笑,話語間意有所指,梅望舒心里起了一絲警惕念頭,“誰要來了?”

    “自然是這次賜婚的年輕俊彥。虞通判?!?/br>
    洛信原笑看賀縣主,“婚姻大事,總不能忙婚啞嫁?;榍皟扇诉€是見一面的好?!?/br>
    賀佳苑坐在椅上,臉上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來。

    梅望舒默了默,起身告退,“臣不方便見虞通判?!?/br>
    賀佳苑愕然。

    “為什——”猛然想起在御前,剩下的半句話硬生生咽回去了。

    洛信原倒是耐心極好地解釋給她聽,“因為梅學士家里的meimei,之前和虞通判議過婚,陰差陽錯,好事不成。雪卿不想再見虞通判了。”

    他往御案側邊一指,這回是對梅望舒說話,

    “別急著告退,竹簾早替你準備好了。把簾子放下來?!?/br>
    幾名御前內(nèi)侍合力把卷簾放下,隔出一道兩尺寬的密閉空間;又搬來一把交椅,側放在御案旁。

    洛信原的聲音里帶了笑,“上來坐吧,梅學士。”

    梅望舒默不作聲,幾步上了丹墀,在竹簾后坐下。

    賀佳苑坐在原地呆了片刻,眼淚嘩啦啦地掉下來。

    “梅學士meimei不要的貨色,為什么推給我!”

    自小嬌養(yǎng)的千金脾氣竄上來,她捂著臉抽泣道,“我也不要!我不——”

    哭喊聲還沒落地,就聽門外傳來嘹亮的通傳。

    “河東道通判,虞長希覲見——”

    虞長希身穿一身簇新官袍,跨進殿來。

    自他從拘押地放出來后,這么多天住在京城里,有人好言好語地安撫著,每日上好飲食的供養(yǎng)著,人不再驚恐不安,氣色比上個月拘押時好了許多,人也不像頭次進宮時那么緊張了。

    殿外日頭正好,將他清雅俊朗的五官映照得清楚。

    賀佳苑原本還在發(fā)脾氣,見到真人,邊哭邊抱怨的聲音突然停了。

    抽噎聲卻一時還停不住,喉嚨明顯地哽咽一聲,在場每個人都聽見了。

    虞長希眉眼間現(xiàn)出一絲窘迫。

    剛才進來時,縣主的哭聲聽得清清楚楚,御前不敢失禮,他低了頭,規(guī)規(guī)矩矩地前趨幾步,在丹墀下跪倒行禮。

    洛信原免了禮,隨意一指賀佳苑對面,吩咐,“賜座。”

    又指著賀佳苑,和顏悅色地對虞長希道,“這位便是南河縣主,朕母家的表妹。自小養(yǎng)在宮里,脾氣驕縱了些,但人是好的?!?/br>
    坐下后,兩人面對著面,彼此之間只隔了幾步距離,毫無遮擋。

    虞長希偷偷往對面瞄了一眼。

    京城里金枝玉葉長大、美貌嬌憨的縣主,剛大哭過一場,鼻頭紅通通的,看起來可憐可愛。

    和梅家姝妹,是截然不同的類型。

    他原以為此生非姝妹不娶,沒想到有緣無份,陰差陽錯,蹉跎了大好姻緣。

    在京城被拘押的那段日子里,夜夜輾轉反側,垂淚無眠,感嘆此身姻緣線斷。

    沒想到柳暗花明,因禍得福,竟然得圣上親自牽線,說合的還是圣上母族表妹,身份貴重的南河縣主。

    或許這段姻緣,才是前世修來的正緣?

    他窘迫起身,“臣家世普通,家鄉(xiāng)又遠在千里之外,若縣主覺得遠嫁委屈,臣……臣不敢委屈縣主。”

    洛信原放緩聲調(diào),循循善誘,“聽長希話里的意思,只要朕的表妹愿意,你這邊也是愿意的?”

    得天子稱呼名字,額外顯出親近,虞長希受寵若驚,急忙起身,躊躇著答了句,“是臣高攀。還要看縣主的意思?!?/br>
    “倒不是高攀不高攀。這次把長希鎖拿入京,事后查明是個誤會,委屈了長希,又耽誤了你在家鄉(xiāng)的姻緣。朕心有愧疚,正好見你們兩人郎才女貌,便做主想結下良緣?!?/br>
    洛信原悠悠道,“當然了,若是你們彼此不愿,朕也無意強逼你們做一對怨偶,因此今日才問你一句。你若不愿,直說便是。朕不怪你?!?/br>
    虞長希漲紅了臉,“但憑陛下做主?!?/br>
    洛信原滿意地轉過視線,望向賀縣主那邊,“虞通判愿意了。賀表妹這邊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