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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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 內(nèi)堂,楚王、公孫弘、歧盛。 公孫弘、歧盛跽坐,楚王卻坐不住,走來走去。 三個人都黑著臉。 本來,東武公彈劾東安王,楚王是幸災(zāi)樂禍的,人后,不止一次,大笑說道,“活該!活該!” 但今天“廢徙帶方、不待后命”的詔書,太出乎意料了! 本來以為,清官難斷家務(wù)事,這種事情,就算上頭不有心維護(hù),也是清楚不了糊涂了,最多,東安王辭去尚書右仆射,以塞悠悠之口就是了。 如是,也就算遂了楚王的心了。 哪個想得到,處置竟如此之嚴(yán)厲? 新立大功、新晉郡王、新除仆射……這才幾天功夫啊! 真叫“不旋踵”了! 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自云端跌入泥涂,本朝沒有先例,前魏,似乎也沒有先例吧? 宦海浮沉,真是叫人心驚! 感慨是公孫弘和歧盛的,楚王倒沒那許多感慨,但是,他有感覺—— 隱隱的發(fā)慌、發(fā)寒! 這個時候,楚王才想起來,東安王,是他拉入局的,說起來,得算是他的人。東安王在時,楚王恨不得生吞了他;東安王一去,卻莫名的覺得身邊空落落的! 他都有點(diǎn)后悔了:東安王不止一次對自己示好、求恕,自己何必—— 唉! 他隱隱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上頭”能這樣對東安王,會不會,有一天,也這樣對自己? 這個念頭,模糊不清,楚王并不肯直面之,但是,有生以來,他第一次真正感覺到了—— “天威不測”! 三人之中,歧盛的臉最黑。 不僅僅為東安王感慨,也不僅僅因?yàn)椤懊猜薄?/br> 歧盛投入楚王陣營,條件是事成之后,“官五品、至少六品”,他自認(rèn)這個條件不算獅子大開口,而公孫弘也代楚王答應(yīng)了他。 不過,歧盛的功勞,不能同其他有功人員一同上報——他是楊駿僚屬。 楊駿伏誅后,其僚屬統(tǒng)統(tǒng)下獄,并非說都要砍頭,但都要予以甄別——哪個該族,哪個只罪一身,哪個或可赦免。 歧盛未跟他的同事們一起下獄,已經(jīng)是楚王在幫忙了。 楚王還是信守承諾的,今天,專門去找衛(wèi)瓘,看看能給歧盛謀個啥樣的“官五品、至少六品”? 出發(fā)的時候,楚王信心已經(jīng)不是很足——不指望替歧盛謀到啥清要職分,畢竟,自己只管禁軍,不涉政務(wù)。 同衛(wèi)瓘,更沒啥交情。 沒想到,實(shí)際情形,較自己的預(yù)估,還要惡劣十倍。 衛(wèi)瓘一聽“歧盛”二字,長眉立即豎了起來,“就是那個出賣主君的?” “呃,是……呃,不是!伯公,不好說出賣,棄暗投明嘛……” “啪”一聲,衛(wèi)瓘居然擊案了! “楊文長再跋扈,也不是僚屬可以出賣的!” “大王!”衛(wèi)瓘冷笑,“歧某這種人,本該投畀虎豹!還妄想升官晉爵?不叫廷尉收他,就已算法外容情了!” 楚王瞠目結(jié)舌。 “我勸大王一句,這種人,還是不要留在身邊的好!他能出賣楊文長,難道不能出賣大王?大王,莫要養(yǎng)中山狼!” 楚王的面子,撕的粉碎,但別看他入覲之時跟皇帝、皇后耍性子,現(xiàn)在卻不敢和衛(wèi)瓘翻臉——對方可是宰相! 當(dāng)然,現(xiàn)在再叫他去和皇帝、皇后耍性子,也未必敢了。 一出尚書省,楚王即破口大罵,但很快就被更加驚人的消息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廢徙東安王的詔書下來了。 于是,歧盛非但沒混到“官五品、至少六品”,連原本的不黑不白的官九品也混沒了。 認(rèn)真說起來,歧豐美,現(xiàn)在就是一庶人。 歧盛早已在心中幾百遍的大罵: “衛(wèi)伯玉!有朝一日,乃公要將你滿門,屠的干干凈凈!” 不,單單屠衛(wèi)氏滿門,還不夠解氣—— “有朝一日,目下的上位者,啥賈氏、啥郭氏,乃公都要屠的干干凈凈!” 不停繞室彷徨、晃的另兩位眼花的楚王,終于駐足。 “頭上壓著一個汝南王,已經(jīng)夠氣悶了!過幾天,我二兄又要到了——又壓一層!簡直叫人喘不過氣來!” 楚王煩躁的扯了扯領(lǐng)口,好像真喘不過起來似的,“喂,二位,如之奈何啊?” 公孫弘看向歧盛,“豐美,似已胸有成竹?” 歧盛暗罵:這個公孫大觀,眼睛倒是毒的很! 他臉上的黑線已開始消散——此為“胸有成竹”之表征。 楚王眼睛一亮,“請說!” 歧盛慢吞吞的,“回大王,不敢說‘胸有成竹’,不過,以某愚見,大王應(yīng)該改弦更張——” 略一頓,加重了語氣,“自昵于皇后?!?/br> “昵”字不好聽,但很形象。 “啊?”楚王大出意外,有點(diǎn)手足無措,“這……” “目下的朝局,皇后一派,汝南王一派,秦王入京后,他既然是汝南王召來的,則汝南王一派的力量,還將大幅加強(qiáng),目下,東安王已經(jīng)得罪出局,請問,大王是否有把握,與皇后、汝南兩派力量,鼎足而三?” 楚王苦笑,“還‘鼎足而三’?我他阿母的現(xiàn)在是……‘孤根獨(dú)立’!” “是了!既如此,就必得聯(lián)手其中一派——請問大王,你是愿意聯(lián)手汝南王呢?還是皇后?” 楚王恍然,“我明白了!” 略一頓,“自然是聯(lián)手皇后!做生不如做熟!再者說了,我和這位三叔祖,脾性不對——他哪里會容我出頭?他只喜歡我二兄那種人!” “大王明鑒!” “可是,如何那個……‘自昵’?這個……有點(diǎn)無從下手??!直接跑到昭陽殿請見……陪笑臉?” 歧盛搖搖頭,“如是,事倍功半耳!” 頓一頓,“某倒有一個事半功倍的法子。” “哦?請指教!” “皇后長姊、芳名午的那一位,大王熟識嗎?” 楚王也不笨,立即明白了歧盛的意思,不由喝一聲彩,“好!這條路子好!我咋沒想到?” 歧盛似笑非笑,“久聞此女姿容冶艷,風(fēng)情那個……哈哈!大王英姿煥發(fā),此女年歲雖略大了些,但徐娘未老,那個……哈哈!” 楚王大笑,“歧豐美!你要我做賈長淵的便宜阿爹?你太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