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門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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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是來遲了。 離音第一次直面如此血腥的場景。 她不是個嚴格意義上的乖孩子,小時候因為無父無母,她遭受過不少流言蜚語。每次受人嘲笑欺侮的時候,她都是直接狠狠地回揍過去。當(dāng)年也是因為她打架打的太多了,離老頭為了她不至于受傷,才教了她拳腳功夫。就這么一路磕磕絆絆著長大,離音自認也算是個見過血的人。 但沒有哪一次,是像這次一般,讓人的胃里仿佛頂著數(shù)百只蹦蹦跳跳的兔子似的,難受得恨不能連隔夜飯都吐個干凈才好。 地上倒著一個又一個人,各種姿勢的、各種表情的。蔓延的血水在一具具尸身周圍鑲嵌了一道道紅色的邊,畫面十足荒誕又可怕,像是藝術(shù)家筆下的抽象畫。 離音抱著胖團,緊張地看著方繼安。 方繼安一開始還會蹲下身,試圖尋找一個還有呼吸的親人,后來便再也不停,腳步越來越快,到最后甚至是跑著的。 離音踉踉蹌蹌地跟著他,一路繞過方家的門廳,演武場,正堂,再到方家的后屋。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鞋子已經(jīng)被血水浸濕了,那股冰涼涼的感覺似乎在順著她的腳脖子往上爬,讓她毛骨悚然,卻連停也不敢停。 方家的后屋里,住著方家的近親,這里是方家最熱鬧溫馨的地方,如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方繼安徑直走進方世成的屋子,伸手將鋪在石床上的蒲團掀開,鼓搗了兩下。 離音面前的石質(zhì)地板裂開了一道縫,她猶豫了兩秒,緊跟在方繼安身后,也跳了進去。 入了這密道,方繼安走得更快了,一眨眼就見不到人影。 離音順著漫長的石道找到方繼安時,他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眼前的空氣。 離音繞了過去,站在方繼安身后。 一幕類似啞劇的場景正鋪展在他們面前。 離音看的分明,那應(yīng)該是曾經(jīng)正堂里的場景。方家主跟方家的七位長老站在一邊,與五個站成梯隊的灰袍人對峙著。那些灰袍人都微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畫面是無聲的,但能看出方家的幾位長老都十分激動,而對面的灰袍人卻始終不曾抬頭。一番爭執(zhí)過后,站在最前面的灰袍人側(cè)過頭,一抬手,袖口自然下滑,露出一只玉白的手。那手的中指有一條血線,那人把拇指壓在那血線上,順著那條血線,便凝出了一團光。 光團落處,方家的一位長老瞬間便被一團大火包裹。這火很是邪性,任方家?guī)孜婚L老怎么施法都沒法撲滅,方家人只能著急地看著那位長老躺在地上打滾,不過幾息,活生生的一個人便消失了,什么也沒剩下。 離音眼睜睜地看著方家主和方家長老,一個接一個倒在那灰袍人手下。方家主被打成了重傷,但那灰袍人這次卻并沒有一把火燒了他,而是指使另一個人,像是拎破爛一般,將他拖了出去。 動手的那個灰袍人在原地停了幾秒,忽然伸出了手,掌心向上,四指合攏,微微勾了勾。 畫面急速拉近,鏡頭晃動間,離音隱約窺見一個如玉的下巴。 那灰袍人似乎笑了下,唇角動了幾下,說了句什么話,而后,整個畫面便破碎開來。 …… 離音覺得,方繼安一定從那灰袍人的唇語中,知道了什么訊息。 親眼見到方家滅門慘案后,方繼安整個人的狀態(tài)是十分狂躁的。但看了那影像之后,他整個人的氣息就變了,變得陰沉沉的,跟之前狂躁的狀態(tài)截然不同。他沉默著,獨自一人將方家眾人的尸身搬到一起,堆疊著放了把火,然后一屁股坐在臟污的血水中,直愣愣地看著燒騰著的火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離音低低地嘆了口氣。 胖團往離音的懷里拱了拱,離音低下頭,摸了摸它的腦袋。 “誰?”方繼安忽然站了起來。 “看來我是來遲了?!?/br> 胖團剛翻譯完這句話,離音便看見翻騰著的火焰邊,忽然憑空出現(xiàn)了個人。那人來得悄無聲息,不驚起一點氣流,熊熊的火苗甚至連偏也沒偏。 那人十分年輕,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出頭,相貌十足俊秀,眉眼間一片清風(fēng)朗月。他的打扮也很簡單,一只木簪,一身月白長袍,腰間掛了支長簫,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你是誰?”方繼安的戒備不減。 “我姓君,名無咎,是來找你身后這位小友的?!?/br> 方繼安回頭看去。 離音也跟著轉(zhuǎn)頭朝后看。 等等,方繼安身后? 離音猛地回身,正對上了君無咎的眼神,她的眼睛微微睜大。 君無咎搖頭失笑,眼神十分溫和,像是藏著暖陽一般,“怎么這么迷糊的?” 這種語氣…… 離音后退了兩步,躲在方繼安身后。 君無咎嘆了口氣,看著方繼安,“我很抱歉,若是我能來早一點,也許這出事,還能阻止?!?/br> 方繼安抿了抿唇。 “我此次來,是特意來尋你身后那個小姑娘的。”他的目光越過方繼安,看著離音,“近日來我心血來潮,直覺應(yīng)往這邊走上一趟。見到你時便覺得,我收徒的時機已經(jīng)成熟。小姑娘,你我有師徒之緣,你可愿拜我為師?” 離音眼底的警惕之色更濃。 離老頭從小就教過她,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隨便跑來個人說要收她為徒,還是玄學(xué)般的緣分? 修真界也有傳銷的嗎? 你盡管吹,信了算我輸。 “小姑娘,我可沒必要騙你。罷了,人找到便好,此事也不在一時。” 說著,他轉(zhuǎn)過身,單手掐了個法訣,對著那火焰,閉上了眼。 一串十分悅耳的韻律從他嘴里傳了出來,離音一開始還能勉強辨別他說的音節(jié),漸漸地便越來越迷糊,眼皮也越來越重。 方繼安死死盯著燃燒的火堆。 一陣虛白的煙霧從火焰中升騰而起,四周的溫度忽然降了許多,雖是冷,但人的心里卻是光明的,一派祥和。 方繼安從那團升騰著的白霧中,看見了一張張往日熟悉的臉。這次,他們都沒跟他打招呼,而是懵懵懂懂地往君無咎那邊湊。 方繼安的呼吸開始加重,眼眶又一次不受控地泛紅。 君無咎嘴里那特殊的韻律并沒有停下,他伸出空著的那只手,在方繼安面前打了個響指。 方繼安渾身一顫,眼底的紅色慢慢退去,臉上顯出幾分茫然來。幾秒鐘后,他像是回想起來了,忽然就淚流滿面。 方繼安直直跪倒在地,他看著逐漸虛化的那一個個熟悉的人影,眼睛眨也不眨。 過了好一會兒,君無咎才停了下來。他看見閉著眼睛,嘴角露出微笑的離音時,微微揚了揚眉,低頭笑了下。而后他伸出一根食指,對著離音的方向,畫了個圈。 方繼安站起來,對著君無咎深深鞠了一躬,“多謝前輩施咒之恩?!?/br> 君無咎不閃不避,受了方繼安的禮,問他:“你識得這咒?” “晚輩不識,但猜測,應(yīng)當(dāng)是安魂咒。” 君無咎笑了下,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直接換了個話題,“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家父曾交代,當(dāng)我滿百歲時,應(yīng)前往葛洲碧水山,在那里尋一份機緣。晚輩身負血海深仇,一日不敢懈怠,自當(dāng)勤勉修行,早日找到仇人。至于幺幺……前輩與她有緣,這是她的造化?!?/br> “以你如今的實力,怕是到不了葛洲,更別談碧水山了?!?/br> 方繼安頓了頓,“……清風(fēng)門流光脈廣寒真人,是我父親至交好友,我會前去投奔他。三年后葛洲盛會,我可以同清風(fēng)門一起前往?!?/br> 君無咎微微沉吟,“如此也好。我剛好與廣寒有一面之緣,可以知會他前來接你。對了,你父親可曾告訴過你,關(guān)于你身體的事?” 方繼安臉色一變。 君無咎也沒在意,“我若是想對你不利,你這時候便不會站在這里了?!?/br> 方繼安有點羞愧,“是晚輩小人之心了。關(guān)于我身體的事,我父親一直瞞著我,不知前輩可否告知?” “既然如此,我倒也不好壞了你父親的一番苦心。我這準徒兒之前勞你照看,也算與你有緣。我給你點建議吧?!?/br> 君無咎沉吟了一會兒,“你父親可曾交代過你,無論跟誰發(fā)生沖突,盡量不要流血,若是流了血,記得用氣味更沖的東西蓋過去?” 這件事,方家主在方繼安年幼調(diào)皮的時候,曾經(jīng)千叮嚀萬囑咐。 方繼安心里再不懷疑,“父親曾經(jīng)說過的,只我從不曾……”方繼安停了下,“我很少跟人發(fā)生沖突,便有點怠惰了。這次我會牢牢記住,盡量不與人打斗?!?/br> “修行之人,打斗之事不是你想避免就能避免的。我這里有個更穩(wěn)妥的法子,是一個藥方。這藥可以暫時抑制你體內(nèi)狂躁的力量,每一貼時效三月。但你過了百歲之后,這方子可能就沒有用了,切記。方子我寫在這里了,里頭的藥材還要你自己去尋……” …… 離音做了好長的一個夢。夢里暖陽熹微,綠草如茵,風(fēng)也格外柔和。她感覺自己時而是一只飛翔著的鳥兒,時而又是一條游弋著的魚兒;時而化成一縷清風(fēng),時而又變作了一朵輕云……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這種感覺實在令人迷醉。 等她晃悠悠醒過來時,臉上還掛著迷之微笑。 站在她對面的君無咎,也正微笑著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