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重生) 第1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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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宴清?你要干什么?” 一陣風(fēng)過,蠟光暗了又明,照在陳宴清臉上。 他募然一笑,“臣,恭請陛下——殯天?。 ?/br> 那一刻愕然、解氣、通話,所有的情緒涌上姜棠心頭。 她站在陳宴清身后,看著長劍抹頸,利刃穿心,皇帝的鮮血四濺,澆滅了最近的燭光,然后一場大火,吞噬帝王寢宮,火舌蔓延幾里,宮人提燈來援,救出的也只是一具焦尸。 陳宴清佇立原地良久,面上斑斑血跡。 此后李陌登基,雖竭力掩蓋,陳宴清仍擔(dān)了一身罵名。 ……他不在乎。 然后不過一月,先帝癆病傳聞忽起。 后漸漸演變成,先帝死于癆病,眾所周知癆病具有傳染性,一經(jīng)散發(fā),后果不堪設(shè)想。李陌雖為父痛心,可彼時身為太子,仁政愛民,只能強忍為人子之本能,才下密令陳宴清焚之。 這樣的理由摘除了陳宴清,卻仍有人不信,只是懾于新皇之威,無人敢說。 后皇陵守墓者忽得癆病,傳回上京。 時任左相的陳宴清請旨,“癆病之傳染性、危害性極強,患者尸身要么火燒要么密封,如今火燒未徹底,請再行加封先帝棺木,以防傳散?!?/br> 右相曹清:“大膽陳宴清,褻瀆先帝尸身,你不怕天打雷劈!” “若能救民于水火,我甘受天打雷劈。” 這事鬧的很大,兩方各不想讓,然隨著皇陵中得病人越來越多,李陌只得除服七日,向天請罪,后下令陳宴清前往皇陵,親將先帝棺木再行加封。 當(dāng)姜棠瞧見皇陵之中,陳宴清對先皇棺木實行九九八十一根鐵釘,死釘石棺時,她的心震顫無比。 因她忽想起自己看過的雜書:百余年來,人們奉行“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得有損”,只有對于窮兇惡極之人,才會施以火焚,定棺。 前者飛灰煙滅,尸骨無存。 后者鎮(zhèn)壓魂靈,永世不得安生。 她曾好奇問阿兄:“何等罪罰才算窮兇惡極?” 彼時阿兄說了一句。 “比如,奪妻之仇?!?/br> ……奪妻之仇? 這似乎有些好笑,前世她又不是陳宴清的妻。 可直到夢境最后,萬華寺中。 她的游魂被吹向塔樓,看見滿室不滅的長明燈,年頭斑白的男人站在中間,上首的牌位書著“愛妻姜氏”。 姜棠忽然愣在當(dāng)場…… 這年的陳宴清天子近臣權(quán)勢滔天。 他將指血滴入明燈,散發(fā)著耀眼的紅光,亮的出奇,他卻瘦的不成樣子,目光似帶著走過歲月,穿透生死的悲涼與執(zhí)著。 如一法師看著他問:“施主這夢,做了有好幾年了吧!” “三年兩個月,零八天?!?/br> 人偏執(zhí)的時候是什么樣? 正如陳宴清,三年如一日夢見她,夢里是他二十七那年,冬天,大雪紛飛。 她肌膚如瓷的躺在板車上,長睫羽微蓋,安靜美好。 他一步步走到跟前,不敢伸手,就怕弄碎。 看著看著似乎看到記憶中她干凈帶淚的眼睛,她抱著他哭。 “小哥哥別怕,糖糖保護你……可我們會死嗎?” “不會。” “嗚嗚嗚可是他們打我,糖糖好疼??!” 她好疼?。∷浪?。 可再心疼,醒來,唯??菁?,和忍不住的眼淚。 如一法師慈悲道:“魂燈引路,轉(zhuǎn)世續(xù)緣,這些不過傳說,施主何必強求?你做這些,拖垮的不過是你的身體,流血過多終不過一個死。不若恩施百姓,為她積德成善,上天有好生之德……” “可若有好生之德,為何從未憐憫我,哪怕一點?!?/br> 他的一生冷清寡淡,努力強大不過是活著二字,可當(dāng)他再無敵手,能安穩(wěn)一世,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為何活著。 他恨了所有人,包括生父,卻唯獨午夜夢回,遺憾未能護住她。 “我不信命,不信來世,可若能用命修來世,我愿為她信一回?!?/br> 我們總羨慕所有讓人心動的遇見,熟不知所有的遇見,都有它必定的因果。 她救陳宴清一命,陳宴清就把命給了她。 待如一法師走后,他蹲下去,溫柔的撫摸上首碑位,遺憾道:“認(rèn)識的太晚,真是抱歉啊!” “還未來得及說聲謝謝,你就不見了?!?/br> 姜棠跟著他,走進雪里,看著那個才過而立的陳宴清,長發(fā)斑白,煢煢一身,像是一具沒有情感的行尸走rou,裝滿了無盡的孤獨。 哪怕得到一切,可他沒有快樂。 ——從來沒有。 姜棠抬起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淚水早已決堤。 她忍不住了,沖著那個身影大喊:“陳宴清!” 彼時風(fēng)寒雪冷,他似有所感,意外的轉(zhuǎn)頭。 一個人面對身后茫茫天地,風(fēng)輕了,雪也溫柔,落滿他肩頭。 姜棠溫柔的告訴他,“……回家吧!” ? 作者有話說: 明天萬更??! 第六十七章 醒來·失憶 [v] 魏,永慧二十年六月。 天生異象,大雪紛飛,帝于藏雪樓一夢元后,惺忪間失足墜樓。 帝薨。 時年九月,太子登基,改號康安。 時光荏苒,轉(zhuǎn)眼來年三月。 初春的風(fēng)輕入,帶動窗外濃郁的花香,卷帶些許調(diào)皮的花瓣,溫柔撫摸著北院熟睡的姑娘。 她面色蒼白,安靜如廝,雙手交疊置于腹上,依稀可見青色血脈。 李蓉嫣坐在小凳上,如今她已經(jīng)懷有身孕。 她憐惜的摸摸床上姑娘的臉頰,問身后走來的丈夫:“一年多了,還是沒有醒來的征兆嗎?” 姜知白搖頭,沉默看著meimei。 “我瞧著糖糖臉色太白了?!?/br> 姜知白攥著手,聲音晦澀,“難免的。” “是??!”李蓉嫣抹了抹眼睛,“睡太久了,難免的?!?/br> 人在弱小的時候,總渴望拼盡全力強大,可真當(dāng)強大之后,代價又是悲痛而無法逆轉(zhuǎn)了。 這一年來,所有人都在后悔。 若能換得姜棠蘇醒,他們寧愿回到原點。 可惜,世間事,無如果。 他們得到了曾想要得到的一切,卻失去了那個曾經(jīng)一看見他們就甜甜微笑的姑娘。 除了等待,等待命運對她的眷顧。 誰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回想那日驚險—— 姜棠墜下高樓,幸得全公公良心發(fā)現(xiàn),最終那刻墊在她身下,讓姜棠沒有直接和地面碰撞沖擊。 全公公骨碎去世,用綿薄的宮里護住姜棠。 但即便如此,姜棠內(nèi)臟也受劇烈沖擊,陷入昏迷。 她開始靜謐而安靜的嗜睡,沒有任何活動,只有每天不斷蒼白下去的面容,預(yù)示著她生命的消耗。 御醫(yī)說…… 元氣消耗的最后一刻,若姜棠都不醒的話,那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如今一年過去了,已經(jīng)熬到姜棠生命的極限。 大家都很擔(dān)心,最擔(dān)心的當(dāng)屬陳宴清。 姜棠墜樓之后,他跪求皇帝不要松手,向來狠辣冰冷的男人,一身傲骨盡丟于地,絕望的最后甚至祈求老天眷顧,可即便如此也沒能換來姜棠平安。 他被幾乎砍斷了右臂,摸爬走到姜棠身邊。 然后看到她倒在血泊中,那雙微笑的眼睛長闔,風(fēng)輕雨落,無人再嬌嬌的喚他一聲陳宴清。 他于漫天白雪中,抱著自己的安靜漂亮的小妻,撕心裂肺的哭。 狂風(fēng)吹卷,烏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