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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做夢 第122節(jié)

    “我已經(jīng)很輕了,”他撩眉,“是你皮太薄?!?/br>
    “還怪我了?”

    “事實。”

    “……你真的去死吧。”

    程京聞挺無奈一笑。

    “這兩天共咒我?guī)状瘟???/br>
    “不是你自己說命硬么,”她哼聲,“找個機會給你驗一驗。”

    “到時候成真了——”

    “就去你墳頭放炮?!?/br>
    “公主,”他嘆,“好狠的心。”

    杜窈哼一聲。

    公寓在城東近郊,離醫(yī)院挺遠。四十分鐘的車程抵達。

    十月來時紅勝火的楓葉盡枯。

    漆上白色保暖的樹排排列列,光禿的樹枝勃發(fā)向上,依舊有旺盛的生機。

    杜窈有些恍然。

    下意識攥緊手里的包柄兒。荔枝皮,悶在掌心里,有汗。

    或許是情怯——只站在樓下,大量的回憶便鋪天蓋地席卷。柏油路面,木繩秋千,結霜小湖……單單一眼,一千四百六十個日夜的往來過去清晰。

    從來沒忘。

    杜窈張口,輕輕地呼吸。直到耳邊一聲鑰匙甩動,才回神。與程京聞一齊推開單元門,乘進電梯,上行。

    這回,是她按的七樓。

    電梯里三面的廣告欄已經(jīng)換上新的海報,美容醫(yī)院的套餐,房產(chǎn)中心的活動,節(jié)約用水的呼吁。并不熟悉的內(nèi)容,又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杜窈不免怔怔地出神。

    腦袋被敲一下。

    “哎呀……你干什么?”

    “一直發(fā)呆,”他順視線,“想整容?”

    杜窈一愣。

    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盯著整形醫(yī)院的海報。剛要否認,眼睛又眨一下。

    “……對呀?!?/br>
    “有什么好整的。”

    “我覺得鼻子有點塌,”她苦惱,“下巴也有點短——你看,套餐還打折呢。”

    “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br>
    她仰起頭,烏亮的眼兒期盼地望過來。

    “好在哪里?”

    簡直要把快夸我三個字印在腦門上。

    程京聞一眼識破。

    扯一下唇角。淡聲,“好在親你的時候,不會有把假體親歪的風險?!?/br>
    “……”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于是程京聞開了門,杜窈哼了好大一聲,從他身邊先擠進去。

    與上次布置幾乎沒有變化。

    去臥室翻了翻衣服與生活用品,也一應俱全,暫時不需要再采買。

    搬來公寓的確是一個好主意。

    偏偏,“我不要住在這。”

    程京聞一揚眉峰,“怎么了?”

    “附近沒有地鐵,”她說,“不方便?!?/br>
    從前怕叫人撞破關系,特意挑的僻靜地。只有一趟公交直達京大。

    “可以開車?!?/br>
    “不會開。”

    “合著,”他聽出言下之意。頓時一哂,“要我做司機么?”

    “才沒有,”杜窈笑嘻嘻,“我可以去租方便一點的地段。況且,我也不想一個人住?!?/br>
    “那你要和誰住?”

    “隨便,”她掰指頭,“也不是沒和陌生人一起住過?!?/br>
    程京聞瞇起眼睛。

    “杜窈?!?/br>
    “唔?”

    很無辜地抬起上眼瞼。一派澄澈的烏亮眼瞳,似乎真不摻雜什么其他企圖。

    程京聞眉心一跳。

    又不可能真的放她去跟別的人住。對視片刻,開口,“住這不收你租金。”

    “可是,”她立刻期期艾艾地回一句,“每天打車也要花很多錢?!?/br>
    “接送你?!?/br>
    “我也不敢一個人住……”

    “房東陪住,”他忍不住磨牙,提前截了她的胡言亂語,“小姐,還滿意么?”

    “那房東先生,”杜窈歪頭,“你要睡哪呢?”

    “沙發(fā)?!?/br>
    “不好吧——你是房東呢。”

    “你說一個?”

    “床你肯定不能睡,”她的指尖抵住嘴唇。似乎很苦惱地想,“打地鋪……”

    “杜窈?!背叹┞劷K于耗盡脾氣。走近,去掐她的臉,“玩夠了沒?”

    杜窈做個鬼臉。

    “夠了,打地鋪的房東先生。”

    -

    房間里裝了空調。

    扇頁一翻,往外吹熱風。運作一天,總算把臥室里外都烘暖。

    杜窈洗過澡,趿上拖鞋。往外,聽見客廳里電視機的聲音。一瞧,程京聞挺自在地在看電影。于是她拿毛巾裹了濕漉漉的頭發(fā),也往沙發(fā)上擠,很不客氣地搶過他手里的爆米花——去便利店買的速食,剛放微波爐里轉過。還燙。

    程京聞看她一眼。

    “去吹頭發(fā)。”

    “不要,”她說,“洗累了,歇會?!?/br>
    “洗個澡還能把你累著?”

    “你懂什么,”杜窈瞪過去,“頭發(fā)又長又多,洗起來可重了?!?/br>
    “小心頭疼?!?/br>
    “才不會?!?/br>
    杜窈撇嘴。把頭扭開,視線也從程京聞的身上移到屏幕面前。

    出乎意料。

    在放《一天》。過藍的色調,艾瑪和德克斯相遇的橋段。

    “怎么在看這個?”

    “自動播放。”

    大概是從前看過太多遍。存在收藏夾里,一打開機頂盒,便首先放這一部。

    程京聞起身,進臥室。再出來,手上拿了一把粉色的吹風機。

    戴森好幾年前的款。

    杜窈往沙發(fā)邊兒挪。

    聽他發(fā)笑,“挺自覺?!?/br>
    “給你體會一下,”她側身,“吹頭發(fā)多累。”

    略微老舊的運作聲響。

    半濕的發(fā)被撩起。偶爾,修長的手指碰到發(fā)根,壓到頭皮。

    很癢的觸感。

    從后腦蔓延到下頜骨,杜窈不由咬一咬后槽牙。

    “還是我自己來吧?!?/br>
    “怎么?”

    “你吹得太慢了,”她胡亂抱怨,“我睡衣領子都濕了?!?/br>
    轉身,從他手里拿回吹風機。余光下意識看一眼電影劇情,上床前的擁吻——程京聞當時看沒有反應的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