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一個

    何愿在雙數(shù)的日子沉睡，許期在雙數(shù)的日期醒來。

    “給你約了羅醫(yī)生這周五的咨詢，記得去醫(yī)院?！?/br>
    張屹森出差在外，許期倍感寂寞。許期在空蕩的屋子里晃蕩，手里拿著一本筆記本，她要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記錄下來，以防出現(xiàn)斷檔被人發(fā)現(xiàn)。許期在日歷上圈出周五，在下面寫一行小字，【羅醫(yī)生咨詢?nèi)铡俊＝袢赵S期沒有出門，她只好在本子上寫思念，下筆流暢寫了不少字。何愿看見筆記本被她用成日記本倍感頭痛，她不喜歡閱讀，看書也挑帶插圖的看，字多看著就煩。

    張屹森在第叁天晚上回來，他身上看起來被刷了一層淺灰色。

    何愿還在畫架前構(gòu)思，怎么表現(xiàn)那支水仙百合的惡。草稿她畫了不少，成品也有幾幅，她畫出來只是原樣寫生，沒有情緒表達。

    張屹森打破他們之間沉默，“許期？還是何愿？我能和你談?wù)剢幔俊?/br>
    “說?！?/br>
    “你說你是人格分裂，我想問，我一直交往的是誰？”

    何愿放下畫筆，她面對他，吊燈的白光打在她脖頸上，紫紅印子已經(jīng)轉(zhuǎn)青黃。?òūweиwū.иe?（rouwenwu.）

    “你們，是怎么劃分身體控制時間？我也搞不明白，哪個是我的妻子。但我確信她是愛我的，我可以感受到她對我的感情?！?/br>
    “和你上床的是許期，我是何愿。”

    張屹森陷入回憶，他盡力回想他們在床上的種種時刻，希望找到些蛛絲馬跡分辨兩人不同，他要知道哪個才是和他相愛的人。

    “你希望誰留下來？”何愿打斷他思考。

    “無論哪一個人格都是她本身的一部分，我愛我妻子，愛她的全部?！?/br>
    “你是不是很爽，想玩雙飛？“

    他憋出內(nèi)傷，臉霎時間紅透，急于辯解撇清自己?！皼]有，我從來沒這樣想過！“

    她轉(zhuǎn)身專注作畫，兩人又陷入沉默。張屹森自覺搬回沙發(fā)去睡，何愿獨占大床樂得自在。

    等到周五她如約見羅醫(yī)生。

    “我在網(wǎng)上看見你的信息，原來你是這么有名的藝術(shù)家?？梢援嬕桓碑嫿o我嗎？“

    何愿自從學(xué)畫便一直被許家和宣揚在外，她見過這樣說辭的人太多。她走到桌子前，把畫紙撕個粉碎。

    “我聽張屹森說，你叫何愿。你想過取代原人格嗎？“羅醫(yī)生沒有惱她，反而一臉平靜給她斟茶。

    警戒拉起，進入防備姿態(tài)，她小心看向羅醫(yī)生。

    “解離性人格障礙的分裂人格會認為自己是分裂的碎片嗎？我不確定，你覺得呢？“

    她抬手飲茶，目光卻沒從羅醫(yī)生身上離開。她放下茶杯，點頭默認。

    “感到自我破碎的人，源于童年和母親的親密關(guān)系缺失。在人際交往中無法把自己和對面人擺放在同等地位。她把人際交往看作一場與獸搏斗的過程，想象自己手握利刃和社會廝殺。當(dāng)大家開始懼怕她，她以為自己贏了，事實上，她沒注意到自己的傷口，利刃在傷害別人，也在成百倍傷害她自己。疼嗎？”

    何愿手里還捻藏一片碎紙片，它好像突然燃燒起來，灼痛她手指。

    “我看到你手上的傷口了，來用鹽水洗一下擦點酒精吧?！?/br>
    一顆血珠凝在指尖，她中指有一道很小的劃痕，應(yīng)該是剛才被紙張割破了手。

    羅醫(yī)生細心幫她貼好創(chuàng)口貼，何愿凝視她，“你要殺掉我嗎？”

    “不，我的專業(yè)里沒有這個詞，人格產(chǎn)生后是無法消失融合?，F(xiàn)在醫(yī)學(xué)觀點，只要能讓病人維持穩(wěn)定情緒，日常生活不受影響就可以。人格不會消失，除非它們主動放棄出現(xiàn)?！?/br>
    “只有一個?！焙卧傅皖^喃喃自語。

    “什么？”

    “沒什么?！?/br>
    “你和原人格是什么關(guān)系呢？”

    “保護，我保護她?！?/br>
    “這場心理咨詢我不太專業(yè)，但你情況很穩(wěn)定，不需要頻繁咨詢治療，現(xiàn)在你在懷孕期間我不建議你服藥，定期復(fù)查就好。只是解離性人格障礙是罕見病，我希望能和你多溝通，是我私心，請原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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