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頁
不僅如此,正屋是一層套著一層的,屋檐外頭罩著屋檐,邁進門檻里頭還有一扇門 ,打開這扇門還有一扇門,一共開了三道門才真正踏入正殿。 像街頭耍方術的把戲,一個大碗里藏著小碗,小碗里再藏著一個更小的碗,打開最里頭那層才會露出一個雞蛋。 仇楓給逐白倒上酒,他真的熱熱鬧鬧在招呼逐白,特地準備了美酒和好菜,道:殿下來了可真是蓬蓽生輝,我家這宅子都看上去亮堂了。 他說得真情實感,很是歡迎逐白到來。 蘇總管也坐吧。仇楓邀請?zhí)K九歸一起入席。 蘇九歸搖了搖頭,不合規(guī)矩,白府下人上不了桌。 蘇九歸以管家的身份來的,他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逐白身后,逐白頭一次把蘇九歸當個仆從來使喚,自己都有點無所適從。 仇楓在和逐白周旋,他應該是想把兩人控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會讓他們輕易私自走動。 蘇九歸攏了攏袖口,手指戳了戳藏在袖中的張奴,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在他身上寫了個字。 逐白接了酒也沒喝,問:你家宅子很別致啊。 仇楓道:那肯定的,當時特地找人來修的,這是個節(jié)節(jié)高升的寓意。 逐白:倒沒看出哪里節(jié)節(jié)高升。 這屋子一共也沒多大點,一層套著一層,屋內(nèi)變得狹窄而逼仄,像逐白這種長得高的,一伸手就能摸到房梁。 仇楓道:家主信這些,我們也沒辦法。 逐白聞言笑了,真是扯謊都扯不出個好蛋,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一般人住不來這么低的屋子,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信道的人多少也信一些風水,仇厲是個修道之人,逐白見過他兩次,仇厲尤其怕死,不可能讓自己住在這種毫無靈氣,全是死氣沉沉的宅院里。 逐白也沒拆穿他,他沉沉靠著椅子,以前端著的是一副紈绔子弟的模樣,現(xiàn)在身上多了些威壓,他的黃金瞳定定看著仇楓。 他當然可以將此地橫掃了,用蠻力來解決。 但他沒摸清此地到底為何,找不到那個最初的緣由,萬一這事兒擴散出去,最后麻煩的還是他。 逐白順著他的話說,仇厲這人有點意思。 哈哈。仇楓尷尬地笑了兩聲,道:我們家主向來很有意思。 逐白問:你家現(xiàn)在多少人? 仇楓:一百二十,殿下要見見嗎? 逐白問:原本多少? 仇楓:一百二十一。 逐白:就走了一個仇厲?他出門不帶仆從? 仇楓停頓了一瞬,察覺出自己露出了馬腳,逐白看上去懶懶散散的,問問題很快,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仇楓干笑:家主修為深厚,一人足矣。 逐白哦了一聲,全家就丟了一個仇厲,剩下的仆人弟子看上去跟個死人也沒什么分別,哪里都極為蹊蹺反而讓人說不出話了。 仇楓腦子好像并不好,他只是裝作一副人精的模樣,再問深點這人就會處處露出馬腳。 逐白問:外頭地新翻過? 仇楓道:對,家里想種花草。 仇楓看逐白一口飯菜都沒吃,一口酒也沒碰,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勸兩句,問你怎么什么都不碰,可對面坐著的是逐白,他問都不敢問。 逐白:你手抖什么? 仇楓:我沒抖啊。 逐白的目光落在他手上,像是個釘子一樣將仇楓釘住:你還在抖。 仇楓看著自己的手,露出了一個很疑惑的表情,我沒 逐白微微向前傾身:這么怕我? 仇楓簡直不理解逐白的話語,他甚至都不認識自己的手了,他真的沒抖,他什么都沒做。 可是逐白在逼問他,是他眼睛有問題還是手有問題? 正常人都很害怕逐白,如果是常人伺候逐白吃飯,他應該是要手抖的。 他應該要手抖,他想,他要手抖,這樣不會露出破綻,他左手抓住右手,兩只手一起微微顫抖,道:是我失禮了。 逐白勾了勾唇,這人跟自己猜的一樣。 蘇九歸在旁看著,仇楓確實沒抖,他可能都不算是個活人了,看人是死是活是看他的反應,有些大的舉動可以模仿,人本身下意識的舉動反而難以模仿。 不論仇楓到底是什么,他絕對不算是個人。 逐白逼問仇楓,他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上,沒留神蘇九歸袖中鉆出來的東西。 張奴翻了個身,輕輕巧巧從蘇九歸寬大的袖中落下來,他本來就是個棉花精,落地無聲。 他身上綁著一截蛛絲,腦門上頂著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蜘蛛,小蜘蛛八條腿臥在他腦門兒上,活像是戴了一頂帽子。 張奴有點怕蟲子,但想到那是蘇九歸身上的東西,咬咬牙也就認了。 蘇九歸剛才在他身上寫字,讓他趁機出去打探仇府的情況,他身上帶著蘇九歸的蛛絲,有事他都會被一把撈回來。 張奴貼著墻角小心走著,這家人太怪了,走路不低頭,沒人發(fā)現(xiàn)墻根有個巴掌大的棉花娃娃身形一閃走進了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