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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奴就是給人當管家的,他這輩子最熟悉的就是怎么打理一個院落,剛進來時他藏在袖中偷偷看了一眼便在心中記了個大概。 這家人跟個游魂一樣,竟然一直在院中行走,好像一直在巡邏。 張奴就一個巴掌大小,正常人的身形在他看來是個巨物,他就看見無數(shù)條腿在自己眼前晃動,他就是那個倒霉催的要穿過這些人腿慢慢走到花園去。 蘇九歸說讓他找個泥多的地兒打探,既然進門的泥土都被翻過,花園里的泥肯定也被人翻過。 逐白小心翼翼挪動著自己的身體,原本很害怕蟲子尤其怕蜘蛛,可蘇九歸的蜘蛛尤其安靜,讓他感覺有些安全。 后花園沒點燈籠,有些昏暗,張奴一個棉花娃娃鉆進草叢里便隱了身,外人看來只能看到花草窸窸窣窣響動,估計還以為是個耗子在動。 張奴躲在假山后,此地的泥土極為松軟,一看就是剛剛翻動過。 他左右看了看,真的沒人,蘇九歸有蛛絲,但蜘蛛最多只能打探消息,根本做不到翻動泥土,原來蘇九歸帶他進來是為了干這個。 張奴給蘇九歸賣命賣得心甘情愿,他感覺這泥土下埋著什么,用手扒拉了兩下,年紀大了動兩下就要命,他想到自己可以幻化出小棉花精。 矮小的棉花精憑空出現(xiàn),拿著一把鐵鍬,在張奴的指揮下一點點挖動泥土。 張奴靠著假山氣喘吁吁,他拿出一張帕子擦汗,棉花精本來就是用來打理白府花園的,干活快又好。 不多時便鏟動了下頭的東西,估計這幫人也沒怎么細致挖坑掩埋,藏得很淺。 小棉花精不知道在挖什么,又怕弄壞土里的東西,停下用鐵鍬,小心翼翼用手扒拉著。 小棉花精挖的挖的不動了,他們像是看見了什么極其恐怖的東西,突然往回鉆,一口氣鉆進張奴的身體里。 棉花精本來就膽子不大,整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他湊近一看,就看見了一張人臉。 他早就猜到了可能挖到尸體,真的挖到了整個人還是呼吸一窒。 那人臉色發(fā)青,人都有些腐爛了,有一條蛆蟲從左眼緩緩爬出。 等張奴看清這人長相時嚇了一跳,那人一張方臉,留著絡腮胡,看上去極為眼熟,這是仇楓的臉,他死了? 如果仇楓已經(jīng)死了,那里頭那人是誰? 鏡妖 ============== 第一百一十章 張奴腳下踉蹌一下, 他低頭一看,自己腳底下正踩著一截手指。 他們埋得太淺了,這人可能是隨隨便便被人裹起來一埋, 黑土地里人手指頭跟蔥段一樣。 這是另外一個人。 除了仇楓還有別人, 張奴這次沒再用笨功夫, 他抖了抖袖子,一團棉絮從袖口鉆出, 細小的棉絮像是他放出的無數(shù)雙眼睛, 悄無聲息地附著在泥地上。 他怎么說也有幾百歲了,有點傍身的本事, 他們給人當家奴的擅長種花草, 略微感知能感知個大概。 已經(jīng)知道是尸體,棉絮帶回來泥土的味道, 那是血味兒和腐臭味兒混雜在一起。 下頭還有人, 有幾十個。還不止。 張奴越是探究越是害怕, 仇家殺了幾十個人?為什么? 他肯定要回去告訴蘇九歸,這根本不是他能處理的。 突然, 他聽到一陣腳步聲。 他跑哪兒了?仇家子弟不知道追著什么一路追過來, 聲音極為僵硬。 我親眼看見他跑來的。另一人道。 這個節(jié)骨眼上家里進鬼了。男人道:去花園里翻翻。 他們說著就往張奴的方向走動。 張奴大氣不敢出, 他就巴掌大, 一棵草都比他高,眼睜睜看著遠處花草動了動, 他們要來了。 他們說什么進鬼了?我長得很像鬼? 張奴慌不擇路, 他身邊就是池塘,水可以遮擋氣味, 他都想一頭鉆進池塘避難。 他一腳踩進去,就感覺那觸感有些軟, 不是淤泥,他剛摸過尸體,總覺得那觸感很像死人。 到邊上才聞到一股沖天惡臭,那就是明明白白的尸體的腐臭,他定睛一看,在水中看見了一張鬼臉。 張奴剛才踩著的是一人鼻梁,在水中已經(jīng)泡爛了。 他收回腳,連著往后退三步,跌坐在池塘邊,這就是仇家要追的鬼? 夜晚太暗了,水面映出一點亮光,波光粼粼之下顯得更為詭異。 不,那不是鬼,張奴冷靜地想,那是無數(shù)個人,他們的臉疊在一起,應該是有人在池塘沉尸。 大戶人家池塘都不淺,起碼也有個兩米,既然能疊到水面,那說明這地下尸體已經(jīng)堆積如山。 這池塘地下可能就有一百多人了! 張奴被驚的說不出話,他定了定神,最要緊的是趕緊跑,他只能往假山那邊奔跑,花花草草刮得他臉疼,假山?jīng)]有花草遮掩,被人發(fā)現(xiàn)是遲早的事,可他別無選擇。 假山一點光亮都沒有,看上去黑黢黢一片,映著的影子像鬼影,他一步步后退,突然不動了。 他感覺背后很冷。 張奴僵直著,好像有人偷偷在他身后吹氣。 黑色的絲線垂下,從身后包裹而來,如果有其他人在場一定覺得這模樣很詭異,陰影中不知道探出了個什么東西,黑色絲線掙扎而出,如同一只張開的血盆大口要把張奴一口吞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