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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傳言,讓整件事平添了一股玄乎的意味,卻讓好事者們愈加感興趣,故而傳得比先前更加兇狠。 漪如再度從小娟嘴里聽到的時候,啼笑皆非。 這雖聽著像胡謅,卻最是接近真相。只不過主角變了,若是將太子換成長沙王世子,便算得全對。 對于廷尉的破案,長沙王表示欣然接受,而皇帝也為了表示兄弟之誼,在宮中設宴,請長沙王一家入宮共膳。 而因為漪如,嚴家也得了宣召。 漪如想,長沙王世子沒有死,長沙王也就不必急著回嶺南去,遇不到黃河漲水舟楫翻覆,他的性命大概也就能保下來了。 有他這個心腹大患在,皇帝自不敢對朝中的長王黨下手, 嚴祺便也沒有了大展宏圖的地方。附帶的,皇帝大約也就沒有了正式將漪如和太子的婚約定下來的心情。 當然,她知道,皇帝必然是很不高興,尤其是對于自己這個壞了他好事的罪魁禍首。 嚴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宮中的人來告知的時候,他看著漪如,長長嘆一口氣。 “你啊?!彼羧绲念^,“凈給我出難題?!?/br> 漪如忙賠笑,心想,你該謝我。 漪如從前很喜歡入宮。在她眼里,宮中是天下最好的地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天下人想要的所有東西,都能在宮中得到。 從小到大,她出入宮中,就像家中一樣隨意。只是她做夢也沒想到,那樣一個溫良無害的地方,有一天會把她全家都吞掉。 回到九歲之后,漪如對這個地方有深深的恐懼,自從那日端午之后,她各種推脫,一次也沒再去過。 但這次宮宴,是皇帝召見,漪如無論如何也推拖不得。 “為何穿這一身舊衣?”入宮前,容氏來到漪如房里,看著她身上的衣裙,訝然問道,“端午節(jié)時,中宮賜下的新衣呢?” 漪如道:“我讓小娟放回了府庫里?!?/br> “為何?”容氏問。 漪如自是純粹的不想碰,不過這話,在容氏面前說不得。 “那可是中宮賜下的,宮宴上我難免碰盤翻杯,若沾了污漬,豈非不敬?!彼裾裼性~地答道,“這身雖是舊衣,可只穿過一回,嶄新得很,再穿無妨?!?/br> 第三十九章 家宴(一) 陳氏在一旁聽了,只覺好笑,忍不住道:“你何時有了這般計較?從前宮中賜下之物,你拿到就迫不及待要用,仿佛怕人不知似的,如今竟也知道了不敬二字?!?/br> 這確實漪如從前的做派。 至于道理,也簡單得很。從小到大,漪如的玩伴就是一群高門閨秀。這些人與漪如差不多年紀,當下,在大人們眼中也不過是一群孩童。但孩童也有孩童的世界,雖然玩在一處,但在大人們的耳濡目染之下,到了九歲的年紀,也知道了何謂門第。 嚴氏跟皇家走得近,卻只能說是顯貴,在那些世代居住在京城之中的高門大族眼中,不過是個暴發(fā)戶。漪如自然知道,這些玩伴之中,不少人其實看不起她,背地里壞話不少。 可她自有傲氣,并不是那等會被人隨意欺負的人。她們說嚴家不過是仗著皇家的恩寵,漪如就索性每次都將御賜之物帶在身上,讓那些自詡為金枝玉葉,卻八百年也進不了一次宮的閨秀們看看什么叫皇家恩寵。 每當看到她們露出不屑又嫉妒的神色,漪如都覺得有趣得很。 而現在,漪如覺得自己當初也傻得跟那些閨秀們不遑多讓?;始业亩鲗櫍俸剖幰膊贿^是鏡花水月,想要依靠它永遠笑下去,不過是妄想。 “從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变羧绮灰詾槿?,“母親不是要我見賢思齊,讓我像阿妘那樣知書達理么?” 陳氏道:“那也不該穿一身舊衣,主公若是見了,只怕要有話說?!?/br> 容氏看著漪如,目光動了動,微笑:“罷了,此言亦是有理。你父親在堂上等著,出去吧?!?/br> 到了堂上,嚴祺看到漪如的打扮,果然問起。 容氏答了之后,他不滿地揮揮手:“我們家是窮到要讓女兒穿舊衣了么?阿姆,到府庫里將中宮賜下的衣裳取來,給漪如換上?!?/br> 漪如看著嚴祺身上的裝束,從頭上戴的到腳上穿的,無一不是宮中御賜。 心下腹誹,這果然是親的…… “換什么,”容氏道,“當下是何時辰了?再晚些,長沙王、崇寧侯、汝南侯他們都到了,豈非顯得你失禮?!?/br> 她不提別人還好,提到汝南侯韋襄,嚴祺隨即警醒起來,吩咐仆人準備車馬。 到達宮中之時,已是黃昏。 先帝的子嗣不多,除了皇帝和長沙王,還有三個兒子,都在封地里。 故而為了讓家宴熱鬧些,除了長沙王一家和嚴家,皇帝還召來了崇寧侯王承業(yè)一家和汝南侯韋襄一家。 都是熟人,到了殿上,眾人紛紛見禮。 長沙王見到漪如,倒是隨和,微笑道:“女君那日受驚,不知別來無恙?” 漪如行禮,答道:“漪如無恙,多謝大王關懷?!?/br> 嚴祺也看著長沙王世子,道:“世子那日摔得比小女重多了,這些日子,某一直擔心,不知可好?” 長沙王道:“亦無大礙。文吉實在客氣,孤還未道謝。” 這話,說的是嚴祺送去長沙王府的謝禮。他出手甚為闊綽,珠玉金銀,各色珍玩,以及一匹價值萬金的西域名駒。除此之外,嚴祺還花重金從太醫(yī)署請了一名精通治療跌打疼痛的名醫(yī),天天上門為世子噓寒問暖。 --